说实话,我虽有皈依证,却并不信佛。一是因为一直吃肉,二是也经常杀生。虽不曾动手杀过一个人,但拍死几个蚊子,捏死几只蚂蚁之类的,也从不忏悔,所以也从不相信会被菩萨拯救。但自从看了山城的枪战,还是不理解:这个背负十条人命的恶魔究竟是如何炼成的?这杀了人的警察是如何修炼到杀人不心动反而不眨眼的?
也许人类从诞生开始就自相残杀,但现在终究文明到了认识到同类且尽量不自相残杀了。但文明总有铺盖不到的地方,于是也就总难免有人杀人,有人被杀。这个过程是如何完成的?这杀和不杀的界限在哪里?哪些条件可以让这个过程逆转?
就说卡扎菲自己杀了不少人,最后被人杀了,谁是前因谁是后果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卡扎菲和人民两个方面,双方都已突破和平解决的临界点,最后只能兵戎相见。假如他能跟穆巴拉克和本阿里学习一点,或许会有不一样的下场。而现在的叙利亚好像也已到了临界点,反正不管联合国换几个特派员,他们头上的嘴巴都不如别人手里的子弹好使。正如陈胜吴广也杀了不少人,那杀和不杀的临界点很清楚,就是他们无论怎么努力都不能及时赶到了,因而只剩下了死路一条。反正都是死,与其束手就擒,不如拉几个人陪绑。所以杀人也就可以理解了。
杀和不杀有临界点,其他很多事物也有临界点。就说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一会儿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一会儿又说上层建筑阻碍或促进经济基础,从前一句话到后一句话的转变过程,就会有个临界点吧!一方面,上层建筑可以自我改进,来适应或促进经济基础的发展,这是改革。另一方面,发展了的经济基础也能反过来要求上层建筑适应自己的发展,而这大概就是革命了。
同样的,是先发展物质文明,还是先训导知足文化;是选择到法院讲理,还是选择无条件上访;是靠军费来确保和谐稳定,还是适当宽容混乱无序;是让领导和职工均贫富,还是让公务员永远让百姓望尘莫及;……这其中应该都有个临界点。临界点前后的差别,也类似于改革和革命。从这个意义上说,只有毫无理由的杀人狂,和胸有成竹的革命家是例外:前者只为从杀戮中获得*感,后者则一味追求革命中的权力!在他们的行为中根本找不到临界点。
就说邡启东这样的散步,从严格意义上讲也是个发展的过程:当地建设个厂子,目的主要是为官员政绩和让部分人致富,次要的一定也包括拉动当地百姓生活,至少会在当地招工。假如建厂给百姓带来的好处,和建厂给环境带来的坏处,两者相比,没有达到临界点的话,百姓应该还是可以承担的,这样也就不会发生集体散步这样的事。
城市建设也是一样。小区改造也好,危房拆迁也好,总会有些让百姓得利的副作用:谁愿一辈子住棚户,享受四世同堂的幸福啊?可假如新建的城市让他们连棚户都住不上了,假设新建的楼房让他们一辈子也买不起了,那无论你画的馅饼多鲜艳,他们也没法领情。这样,无论你是叫拆还是叫征,就还会有唐福珍们继续把自己点着。
就说法制建设和维稳大军,如果本地法院就能解决,谁愿风餐露宿进京啊?如果法律能基本平衡各方利益关系,基本维护常识的公平正义,谁愿冒着被精神病进学习班的风险呢?如果一套基层解决问题的机制基本健全,最多只有有个别人想冒险,而不是让大部分村民,大部分职工变成维稳对象!但凡公民能正常参加选举,能有效地批评监督权力,但凡官员有最基准的道德自律,能尊重最基础的公民生存权,能维持自己自己最基本的官员形象,谁愿意拿命来拼?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不满也不是一日积攒成的。当所有的发泄渠道全被堵死,当内依法解决的希望一点点破灭,当北京成了仅存的星火,当极个别人能组织起瓮安乌坎什坊启东那并不个别的人一起来散步,这也就离临界点越来越近了。而在此时,解决的渠道也就越来越少了,最后只剩下如临大敌的维稳了。在和平时期,一个国家居然用超过军费的开支来维护内部稳定,这是笑话,更是悲哀。一个小小的周克华就动用了数万正规军围捕八年,那当广场上人人都是周克华时,这自然就和利比亚叙利亚差不多了。
当然了,高人也有转移注意力的方法,例如保钓。几个港人钓了一把后,就引发了更多民众的保钓热情,甚至眼看要掀起一场民间自发保钓的散步。只是到现在看,前者已经成功,后者成行无望。那理由就是前者是爱国行动,后者则有示威成分:在游行都敏感的国度,集体散步就算只有和平目的,也难免被和谐掉。不信你看,几日前本打算和港人一起钓鱼的台湾人,也因船主奉当局指令不租船而只能作罢。而昨天两位到日本使馆前抗议的背景市民,已经被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警察劝离了。结合起来一句话就是:奉旨反帝可以,自发保钓不行。赵四爷革命有理,阿q则不许保钓!如果一定要表达,最好是跟着喊几声“抗议”、“严重抗议”,“关注”、“强烈关注”吧,这也能让部分人过剩的爱国热情得以受控的发泄。
其实,总想临街不临界的事也是多余。昨日诳街很幸运的发现了一堆降价西红柿。只是便宜没好货,其中一半都要烂了。面对老婆的唠叨,我就找打了一个很好的解决渠道:鸡蛋炒西红柿一大盘,白糖拌西红柿又一大盘,还剩下两个也难以过夜,干脆当苹果生嚼了。这样终于没有因为这一堆烂西红柿爆发一场家庭西红柿战争。
事后看,除了肚子有点难受外,也没什么其他异常。其实不管是西红柿,还是国内矛盾,抑或是国际争端,解决的办法,也无非是此类途径。改革只能祈求,革命有点害怕。甚至就是将来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这样的重大课题,也不过如此:白天下地狱,晚上上天堂。保留天堂的希望,忍受地狱的煎熬。在天堂和地狱之间徘徊着,一天就过去了。
于木鱼宅
2012-8-20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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