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一个古老的词汇,一个永恒的话题。
在我们的生活中,经常有很多等待的事情发生。每个人的一生也往往是在等待中度过。
小时候,我家后边有个园子,园子虽然十分普通,确是我童年的乐园,它给了我很多幸福和愉快。每年的春天我到地里割草或者是挖野菜,看到出土不久的小桃树和小杏树,我都认真地挖出来放到篮子里,赶快跑回家,在园子里找个地方挖一个坑栽上,再浇上水。为了保活,不让太阳晒着,又找几块半头砖垒在小树的两边,上面再搭上树枝。太阳落山的时候把树枝拿掉,让它接收天上的露水,早上再搭上树枝,每天都是这样。等过七、八天拿掉树枝叶子不再耷拉了,说明已经活了。等到第三年的春天,小树长到一人多高了,满树也开满了芳香的花,并引来的很多的蜜蜂和蝴蝶。花谢过之后,就是一个个的小杏和小桃,我又耐心的等待着它们慢慢地长大成熟。
每天放学或者从地里割草回来,又渴又饿,就嚷嚷着吃饭,姐姐说:“再饿也得等到把饭作熟!”没办法只能等着,饭终于做好了,刚掀开锅我就到锅里抓窝头,因太烫,抓到手里的窝头又仍下。窝头烫得不能拿,只能等一会再吃。我就急急忙忙地去喝刚舀到碗里的稀饭,一口稀饭喝在嘴里,因为太烫,不能下咽,又吐了出来。父亲看到说:”你看你急得,就不能等凉了再喝!”父亲虽这么说,我还是急不可待,就用勺子把稀饭反复地舀起来再倒进碗里,还用嘴吹着,一阵忙活之后,终于等到凉了。
我有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大哥,他入伍的时候,我很小,去部队时的情景没什么印象。七、八年之后,他转业了,在县里工作,这时,我已经十来岁了。每逢星期六下午我不上学,我就等他回来。当时的大哥是国家干部,我很羡慕,经常想,等我长大了像他一样该有多好。我看到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天天给我们上课,好像他们脑子里的知识永远讲不完,我也很羡慕。也经常想,等我长大了,当个老师也很好。我就这样等待着自己一天天地长大。等到十八岁那年,我已经是一个小伙子了。这一年,我参军入伍了,终于穿上了等待已久的军装。
到了部队,我被分配到了卫生队,当了卫生员。卫生队有个军医,大学生,我对他很佩服。他年长我十岁,如同兄长,我们常在一起玩,而且玩的很开心,无话不谈。我当兵的第二年,他告诉我他要结婚了,我不知怎么冒出了一句话:“我也会想你一样的。”他开玩笑说:“你一个小毛孩,就想结婚,也不嫌脸红,慢慢等着吧。”听他这么说,虽然是开玩笑,我还真的不好意思了,感到脸上火辣辣的。
等待了十年,我也结婚了,结婚的第二年有了大女儿。每当看到可爱的女儿我都有说不出的高兴,我盼着她快点长大,但也知道需要慢慢等待。等待到她六岁那年上了育红班,接送孩子的任务就落在了我的身上。每天早上晨练之后我有赶快做饭,等她吃过饭之后就急急忙忙地送她上学。在她一年级的时候,记得有一次我因为工作实在太忙,没能及时接她。等处理完工作,已经中午一点多了。我赶快去她学校,赶到校门口,看到她扛着小书包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等着我,她看到我,委屈地哭了。这时,我心里也很难受,也差点流出了眼泪。我走到她面前说:“乖,是爸爸不好,让你等了。”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又说:“乖,别难过,今后只有爸爸等你,不会再让你等爸爸,再忙也要按时接你!”在今后的日子里,每到快要放学的时候我总是提前来到他们学校,和其他家长一样等待着下课的铃声,等待着他们蹦蹦跳跳地跑出教室,等待着女儿快点出现在面前。大女儿上了初中,会骑自行车了,不用再我接送了,但还是天天等她起床,等她吃完饭,等她走出家门,再等她放学回家。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等待,一等就是六年,一直等待到她上了大学。
大女儿上大学走了,二女儿也读了高中,我又像对待大女儿一样地对待她。特别是中午一下班,我赶快跑回家做饭。一阵忙活之后饭菜做好了,我就站在房头的马路上,眺望着家属院的门口,一边和来来往往的同事们打着招呼,一边等到二女儿放学回来。当我看到一个穿着红上衣、牛仔裤、和白色运动鞋的小女孩急匆匆地骑着自行车向我的方向走来的时候,心里有说不出的高兴。女儿走到我跟前,喊了一声:“爸。”我接过她手中的自行车说:“等你好久了,赶快吃饭吧!”几乎天天都是这样地等待,一直又等待了三年,也等待到她考上了大学。
两个女儿都在外读书,我心里感到空落落的,上班忙工作的时候,暂时忘掉了她们。当一回到家总又想起她们在家时的情景,总希望她们还在身边。卧在沙发里总是等待着电话铃的响声,等待着她们能来电话,更盼着假期快点到来。终于等得假期到了,两个女儿的电话也来了,告诉我回家的时间和车次。我怕误事,总是提前到车站接她们。到了车站,我又是专心地等待,等待着时间的到来,等待着广播里列车到站的声音,等待着女儿出现在出站口,等待着女儿叫一声爸爸。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还是等待,等待他们都研究生毕业,都有了稳定的工作。就这样,等得我由青年到中年,再到不惑之年。看看镜子里的自己,脸上的皱纹一年比一年增多,两鬓的银丝也渐渐多起来。也就在这时,我好像突然发现,我永远不再是喜欢栽桃树和杏树那个小男孩;不是刚刚入伍的那个小新兵蛋子;也不是刚当上爸爸的那个生龙活虎的小青年,就连中年也将离我而去。想到这里不免有些伤感,我常问自己,怪谁?愿谁?其实谁也不怪,谁也不愿,这都是“等待”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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