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腕饰娜塔莎

发表于-2012年08月19日 下午5:29评论-2条

看到这个名字是在齐鲁晚报,喜欢的名字,喜欢的文字,相同的经历,想起了自己的青春,于是就想写下来,祭奠一下逝去的岁月。

阿文走了,是我25岁生日后不久得到的消息,我们两个都急着结束自己的青春,急于逃离那段灰色的望不到边的岁月……

我从父亲的嘴里得知阿文跳井的消息,第一个反映就是要冲到医院去看望他,电话那头父亲长长的叹息说这已经是三个月之前的事情了,熟稔的我们,当面对生死离别,我甚至都比那些陌生人知道的更晚,我不敢去看望阿文的家人,不敢打听阿文的坟地,也不敢去想他当时的勇气,这样一个没有高楼大厦的小县城,2000年,千禧之年,阿文的外婆家的自留地的那口井,成了他结束自己的一个永远的句号。腕表和皮鞋整齐的放在了井台上,我想阿文跳下去时候,是否真的感觉到了一种解脱,像鸟一样的飞吗?那样狭小阴暗逼仄的井口,散发着青苔的腐烂的味道,他是不是也挣扎,也后悔……那个时候,我刚刚麻木的穿上新娘的衣服20几天,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结婚,漫无目的的就想早些脱离,剥离开曾经伤心的青春,结束自己,重生……

曾经颓败的失望的绝望的悲伤的过去的那段青春年少的岁月,我跟阿文走了两条路,我知道阿文的手腕上有伤疤,那是为一个美丽的女孩子的暗恋留下的印记,我跟阿文就是一路从小走入成年,只是门当户对的一男一女,却只是哥们般的彼此照顾,更知道他经受过怎样痛苦的暗恋,只是我不知道,他会就这样跟我们说再见,并选择那样的一个方式,带走了他以及他手腕上那永远的烙印……许多年以后的今天,我还是会常常看到那一夜之间苍老的文的父母,我都会转过身离开,我不想让他们再一次面对失去爱子的痛苦.

每一个从少年步入青春的孩子,都会在爱情上留下或多或少的遗憾,一并美丽的故事,只是不同的是印记的深浅而已。阿文走后的日子,我常常会在梦里看到他漂浮在那个女孩子的楼前,或者间或出现在我的窗前,无助的哀怨的眼光告诉我其实他不想死,就那样惊醒,满头大汗醒来,抑或者我会做一个梦,走好远好远的路,坐好久好久的车去找自己分手的恋人,可是却怎么也赶不上找不到,每一个梦都支离破碎,每个夜晚都伤心不已,为阿文也为自己,闲暇的时候辞掉舒适的科室工作,争取去上了6倒6的夜班,在车间机器的隆隆声里,我可以机械的不停的重复着相同的动作,可以因为操作不到位像泼妇一样的跟那些职高毕业的管理员大吵,发泄自己内心的洪水,外表的平静,内心的波涛汹涌,一脸稚嫩的嫁人的自己,知道这是怎样的一条不归之路,我跟阿文一样,选择了伤害自己,可是我们又不同,我的人生还在继续还存在着n种可能,但是阿文已经结束了,那眼井,像手镯一样大大的句号终止了他的生命,机器停车的夜晚,我常常会一个人坐在厂区的绿化带边,我喜欢用茅草编织指环和手镯,送给我身边的那些无知的同龄的女孩子,或者自己带着玩,看着她们每天满足的笑容,周转在嘈杂的空气窒息的车间里的那点耀武扬威,我清楚的知道这不是我要的人生……

说实话,我曾经n次的拿刀片比划自己的手腕,我想起哪吒剔骨还母的故事,我想把自己还给父母,一并这样美丽的青春和看不到希望的生活,像阿文一样结束辛苦的日子,那样的一段灰色的岁月,我远离朋友远离父母,没有人劝说我,亦没有人知道我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一直到爷爷去世,我麻木的回了青岛,麻木的看着爷爷的骨灰,麻木的看着长辈们痛苦流涕,没有眼泪,我看到凉台小院里爷爷亲手栽培的花开的依然娇艳欲滴,在温暖的花棚里,冬日的阳光依然温暖的照着我的脸,我决心放弃曾经的一切,从灰色走入生活,接受现实,那个冬天,我怀孕了,那些晚上我不停的做同一个梦,梦到我辛苦的翻山越岭摘到了一个绿色的苹果,一直到一月以后去医院体检我方幡然醒悟,原来,那个苹果就是我爱的孩子,生活真的不一样了,我的灰色的痛苦的日子结束了,26岁的我,回头去看那些痛苦,那些纠结,淡淡的笑,手腕上的伤痕从红色转入白色一直到最后消失了印记,我知道,一切都过去了,我终于走入了阳光……

儿子在我26周岁生日后的第二周张牙舞爪的出世了,为了留住这个在我心情灰暗时带给我折磨和幸福的宝贝,我给他戴上了银子的手镯,每天听他叮咚作响在我耳边,心就满满的,慢慢地忘记了那段急于逃离的叛逆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儿子长大了,老公事业有了小小成就,我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航向,闲暇的我开始到处搜罗那些腕饰,裂帛的木手镯,刻了古典的雕花厚厚的像杯底一样,藏银的暗色不起眼的带了绿色石头的手镯,在遥远的沈阳街头的地摊挑选而来,石头的藤编的好友送的细细的如江南女子般委婉的镯子,玉石的老爸千里之外带回来的手镯,儿子用街头五角钱的彩带编织送给我的手链,佩带在手腕叮咚作响,就连走起路来都觉得两脚生风,无论多么暗淡的心情都豁然开朗,更喜欢去市场挎着购物袋买菜,看那样一些或古朴或珍贵或奇特的腕饰在他们眼里惊讶的夸张,就会笑,回到家做饭把他们统统套到儿子小小手腕上。

不是我个性,不是我张扬,而是我知道,那些腕饰下,掩盖了我曾经的心情,他们是我人生一个段落的标志,那样的告别的青春,我的人生出现了n种的转折,我跟阿文不同,我还有选择的余地,来享受生活,享受阳光,并让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痛铺开在阳光底下晾晒,一直到我中年、老年,回头,淡然的笑,只看到那些腕饰的美丽,看到那些故事的背景……我知道,我活着,活着就是最好的.

生命是一场旅途,没有任何人任何理由不懂的珍惜,那样的青春那样的日子,呼啸着一去不返了,带着遗憾带着伤痛带着美丽,留一个腕饰做个纪念,日子在继续,生命在延伸,只要活着,就会有n种可能,幸福、快乐、痛苦、悲伤,这就是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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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林步山人点评:

“那眼井,像手镯一样大大的句号终止了他的生命”,文字优美流畅而又不失凄婉和希望,就是带着这样的心情看完了该文。那一个青春的印记只有写下来,放在一边,似乎才能卸下重负。好文,拜读!

文章评论共[2]个
绍庆-评论

拜读朋友美文,祝天天开心,事事顺心。(:012)(:012)(:012)at:2012年08月19日 下午6:39

娜塔莎-回复谢谢你的光临,你的祝福是我最大的幸福,同祝好,安康 at:2012年08月20日 上午11:4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