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逃出村子,放眼望去:一条小路弯弯曲曲延伸到山里。狐狸不愿接触人的痕迹,自己与人有不共戴天之仇,见到人的痕迹真是又恨又怕。狐狸决定向草木丛生,怪石嶙峋的荒野遁去。
一头钻进草丛,狐狸稍感心安。侥幸从人类的魔掌逃脱,现在才感到又惊又怕、又饥又渴,身上疼痛难当。慌不择路,一头扎进草丛,半天也没转出去。脚下给杂草遮掩,深一脚浅一脚实在难行;眼前树枝横七竖八,荆棘把身上都刺得麻木了;好歹见了点空隙,眼前又是绝不可攀援的绝壁。
狐狸像掉进陷阱一样,乱窜一气。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篱笆,又是人搞的鬼。篱笆又高、又密、又结实,绝没有过去的可能。狐狸陷入了绝望。忽然,狐狸眼前一亮:有一处间隙很大,显然是人疏忽留下的。人也发觉了,又在上面放几根树枝企图遮掩。这些树枝显然可以弄开。狐狸心下一喜,到了跟前,狐狸又心下狐疑:是人不小心留下的?还是人故意设计的?狐狸不能决定,四下看看又没有别的出路;听听好像有人过来。
朱大从父母家回来,妻忙收拾桌子。朱大朝沙发上一躺,心事重重地说:“妈妈说我们要是没有男孩,将来房子就不分给我们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妻一听就来火,“女孩又怎么了?”“人还不都这个德行。谁能说谁个呢。”朱大软捏捏地说。妻不满地看了他一眼。见男人一脸倦容,疲惫不堪,又宽慰着说:“不就是三间房子吗?就是给,也顶多有我们一间,那还不知是哪天的事呢,有什么稀罕的,值得烦神的吗?”
“谁说不是呢。”朱大依然愁眉不展地说,“可是,??????”
自从两人结婚时起,不管男孩女孩,只要一个孩子。如今女儿都快小学毕业了,自己也一直觉得活的挺轻松,过的挺自在。
养儿防老,想想都可笑。人都要老的,养儿岂能防得了?都说人老了有儿女照顾好。可在衰老的折磨下苟延残喘,多话一天也是多受一天罪。放着眼下的好日子不过,去为未来的苦日子兴师动众,何苦来哉?
人生一世不容易,为自己的孩子祝福唯恐不及。谁他妈能那么自私、缺德,让自己的孩子去承担这没有希望,没有生趣的养老苦差。人自私也不能昏了头,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说什么传宗接代,人都看到了,经上也说了,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世上什么都缺,不是好东西就不缺。据说狗的基因与人差不过百分之一。这百分之一只要一改造,狗立马成了人。这样的人恐怕还没有养儿防老的孬主意。所以根本不用担忧世上缺了人种,也不要怕那种观念失传了。
至于财产,这个世道能让人赚多少钱?就算省吃俭用能剩下一点,就这点东西就要人来继承,这人不成了守财奴了吗?人生难道就是来聚财守财的吗?
这些事自己和妻不知想了多少遍,说了多少回。看有人那么多财产,硬是不要孩子。想想现在人满为患,人生真的不好过。可自己生长在这个穷困的地方,没有能力走出去,没有什么好玩的,只好生个孩子来乐和乐和,打发这无聊的光阴。
有一个孩子就好,不像老二,生了两个还意犹未尽。整天就跟小鬼一样,忙得暗无天日。那感觉真是水深火热。就这么一个倒霉样,可怜虫,竟然还嘲弄我,说什么:别看现在过的欢,将来就不是他的天下。这叫什么话?听了都让人土的恶心。自己懒得和他一般见识,这些人都是冥顽不灵的。这是他们的精神胜利法,这样的日子给自己一天都难过。
然而就是这么一句让人恶心的混帐话,近来却让朱大坐立不安、心神不定,茶饭无思,觉也睡不好了。这将来的天下??????
养儿防老可以不要,传宗接代可以不理,可这财产??????,这可是自己辛辛苦苦,一滴血,一滴汉赚来的。这就是自己的命,自己的价值。当然自己的财产可以传给自己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无所谓。可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让一个孩子来继承,总让人觉得不可靠。看电视报纸,哪天不出事?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肚里长的,哪一样晦气撞上,都能要人命。
想到这里,朱大真的觉得眼看事情就要发生了。虽说自己的财产不多,一趟旅游就能花光了。就像一些人那样,死前把自己的钱都用光。可自己真的和这些人不是一个品种。不要说会担忧钱花光了人没死怎么办,就是死后还要担心没有钱怎么办。
现在让自己拿钱去消费?这不是割自己身上的肉吗?钱就是命,命就是钱,这话一点也不假。一寸光阴一寸金,自己的光阴还不都换成了金,哪一分钱不是自己的光阴、自己的命换来的?花钱去消费,就是割自己的肉。自己能轰然倒下死去,怎么能忍受这样零刀碎剐去死?所以必须争取每一分钱,必须管好每一分钱,怎么也不能落入旁人之手。人生就是来聚财守财的!这就是国粹,民粹,谁也奈何不了。
可自己只有一个孩子,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这事托付给谁?这些事近来一直缠绕着朱大,让他觉也睡不好。越是觉睡不好,越是想这些事;越是想这些事,越是想不出个头绪。整天昏昏沉沉的,没精打采。将来这天下??????。总归不能让他们捡了便宜!想到这里,朱大深深出了口气。
妻听了,感到要出什么事,连忙追问:“你怎么了?整天心事重重,没精打采的?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看看?”
“哪里也没有病,也没有什么事。”这时朱大像刚吸过了毒,身上来了精神。
“那是怎么了?”妻追问,朱大正好把自己的心思说了。
妻听了怔了一下才说:“我们不是说好就这么过的吗?”“那时年轻气盛,不知道人生复杂。”“我们不都过到现在了吗?”“是啊,”朱大深有感触地说,“现在才知道人随大流好过活。这硬奔到干滩上,早晚都要被晒死。”“可跟他们一样每天忙得抬不起头有什么好?”“我也知道没有什么好。可眼下的日子一天也过不下去!”
妻犹豫了一下,“要是现在过不下去,那就跟人家一样呗。现在什么都不容易,就是生孩子简单。”朱大紧跟着说:“那就生呗,何必让自己过不去呢。”“不然就活不下去了,那就生呗。”说到这里,“唉!”妻忍不住叹了口气。“人要享福不容易,想受罪抬腿就是。”
朱大这时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是再重复一句:“你愿意了我就去跟妈说一声。”朱大似得了宝贝,说罢就走。“吃了饭去也不迟。”妻喊朱大还是头也不回走了。想到又要受二茬罪,吃二遍苦,妻颓然坐下了。
朱大如释重负,满心欢喜地走进父母家。妈妈见到儿子便欣喜地说:“你爸爸昨天套了只狐狸,到家放下一看死了,便放在地上准备扒了吃。谁知到屋里再回来,狐狸不见了,肯定是装死见人不在又爬起跑了。你说把我们给懊悔的,谁知今天又给你爸抓回来了。”
朱大听了心下暗暗叫苦:这不是说我吗?转念一想:我干嘛非要钻这个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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