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刘再复写的一篇文章《阳光,阳光真好》。他这样说:阳光照在书页上,照着苏格拉底和柏拉图的名字。阳光会永远照耀着他们的名字,正如他们的思想照耀着众生。他们是不朽的,因为思想而不朽。正如刘再复另一篇《思想者种族》中所述,生命可以消灭,然而思想不可以消灭。思想者种族永远不会灭绝。
他们思考的方式带着异域的神秘色彩,流传到我们的生命观照之中,于是一切都有了亘古不灭的生命。
但那一尊尊金光闪闪的塑像并不是至高无上的神,他们是人,是平凡的人。他们有平凡人的七情六欲,有平凡人的缺憾,平凡人的虚伪,甚至也有平凡人的卑鄙和凶残。对这些,老师为什么要避而不谈呢?对于柏拉图的无私的授业传教,我深为钦佩,然而对于他的家庭来说,他不顾家人的死活,根本不想尽丈夫和父亲的责任,只是为了自己的声名和信仰活着,这样的人,至少是偏狭和自私的,甚至是无耻的。我不喜欢这样的道学面孔。我也为那种古板地遵从法律的判决而不懂得尊重生命和自由的人深为不满。可以说,在生命某些原始的层面上,他们并不比许许多多普通人高尚和伟大。正如鲁迅先生还能直率地榨出皮袍下面的“小”来,而老师为何要一味迷信他们的高尚言辞呢?他们的思想只是他们旅途中背着的包袱,一路地撒播下去。但他们的思想并不等同于他们本人,正如鸡蛋不等于母鸡,铁器不等于铁匠。并且,他们的思想并非是他们得天独厚的拥有,而是深藏在每个平常人的心灵中,他们所做的只是拿一把铲子,把那些闪光的矿藏从人们的思想深处采掘出来,然后点燃它们。于是平凡人借助他们的劳动看清了自己的生命价值和蕴含,也看清了这些采煤工们所流的汗水,并在火光中洞悉了他们自身的缺憾。人们感激他们,他们让生命成为生命。但不应为他们倾倒。因为他们站着,我们也站着。只是他们站在了一个制高点。但不管怎样,生命的姿态是一样的。我想这也是大师们的愿望,让每个生命都尊贵,都自由,都平等。
在王英琦的《大师的缺憾》中,雕塑大师对爱人的始乱终弃不是出于他作为大师的理由,只是一个平常的庸俗的男子移情别恋的个案。不管其从事的事业具有怎样博大的意义,他们首先是一个人,有过生,有过死,有爱也有恨。他们有人的血肉之躯,有人的伟大与渺小。如果脱离了“人”的概念而神化,对我们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神永远是飘渺的,不可接近的。
所以,我希望老师讲课中能把大师们当做人来讲,让千年前异域的脚步声在我们的耳畔真实地响起,让他们的生命之旅能够鲜活地再现,让他们思想深处的声音真正叩响我们的思想之门,在生命与生命的沟通和交流中互相触摸,互相理解,给我们切实的启迪和感悟。而不要把他们捧成高高在上的神,让他们辉煌灿烂的光环淹没平凡人存在的意义,否定生命多元的价值和生态。让他们一点点疏远我们,睥睨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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