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花(二)
雨,还在下,天空闪电不断,雷声阵阵。
雨水和着泪水顺着脸颊从头流到脚,浸透了木桥,汇入了滚滚混浊的河水中。
她的脚下似乎没有了可行走的路,只有这奔腾不息又不知流到哪里的滚滚河水是她最好的归宿。
桃子在这绝望的悲愤时刻,脑子里一片空白,唯一想着的就是一个名字---彭飞。此刻,她想见到他,可又怕见到他,她想最后留给他点什么,她想起了那首歌,那首她喜欢他爱听的“女人花。”
我有花一朵
种在我心中
含苞待放意幽幽
朝朝与暮暮
我切切的等候
……
女人花
随风轻轻摆动
只盼望
有一双温柔手
能抚慰
我内心的寂寞
……
我有花一朵
长在我心中
真情真爱无人懂
遍地的野草
已占满了山坡
孤芳自赏最心痛
……
爱过知情重
醉过知酒浓
花开花谢终是空
缘份不停留
……
女人如花花似梦
……
悲凉凄惨的泣歌响彻天地。
一个闪电,照亮了黑夜,映照着木桥上娇美凄惨的身影。
“彭---飞”她呼喊着这个名字。今生不能和他厮守,此刻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她要让这个名字在这最后时刻陪伴着她。
桃---子,桃---子,又一个几乎要撕破嗓子的呼喊声突然响起。
闪电照着俩个人,一男一女,向着木桥跑来。
桃子看着跑到了近前的彭飞和凤英,头脑一阵眩晕,猛地栽倒下去,鹏飞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将她接住,抱在怀里,俩个人同时撞上了木桥护栏,几近掉进河里,双双倒在了地上。
彭飞在地上抱着桃子,这才在惊恐的喘息中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凤英看着这一幕,说不出话来,只有哽咽。
彭飞背桃子回了家,凤英将桃子的湿衣服脱下,盖上了被子。
“这个挨千刀的彭益华,就一点也没了夫妻情份,怎么能把人打成这样。”凤英忿忿地说。
彭飞抚摸着桃子头上脸上的伤,看着她娇美的面容变得苍白憔悴,心如刀绞。
凤英煮了一碗鸡蛋汤面端过来,对着神情恍惚的桃子说:“你一天都没有吃饭了,先吃点提提神,也驱驱寒暖暖身子吧。”
彭飞接过汤碗,用汤勺一口一口的喂桃子。
桃子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她)俩。彭飞说:“是风英姐报信给我,我才从姑姑家赶回,一起到你家,看你没在,才出去找你的。”
“唉,桃子,你怎能走这条路呢,实在过不了,就离婚,也不能寻短见啊。”凤英说。
“他说不离,要拖死我,就让他随心好了。”
“懦弱,不行就起诉到法院。”凤英愤愤的又道。
而彭飞只是攥着拳头咬着牙,有话说不出,有劲使不上。
“明天我就陪你去司法所找律师写个诉状递到法院。”凤英毫不惧怕伤人的说道。
第二天,凤英就真的陪着桃子来到了镇上的司法所,写了诉状,递到了法院。
过了几日法院将传票送达了彭益华,定期开庭。
开庭那日,桃子和彭益华都赶到了。彭村也来了不少的乡亲旁听。凤英和彭飞也来了,彭飞躲在人群的背后。
代理律师宣读了起诉书,起诉书讲到了三年来彭益华在外包养情人,对家庭对妻子失去了应尽的责任,没有了夫妻之实,且有孽待妻子行为,尤其最近,频繁实施家庭暴力,原告身心备受摧残,现婚姻已不能维系,故提出离婚。
被告代理律师答辩时说彭益华没有完全抛弃家庭,而且桃子也在家里不守妇道偷男人。被告态度,不同意离婚。
最后法庭宣判,宜予调节,不准离婚。
桃子抑郁的走出法庭,彭益华幸灾乐祸。众人议论纷纷,向灯向火说长道短。一时间,此事成为了彭村周围的一大新闻。
回到家里,桃子,彭飞,凤英三人坐在一起,一时没了主意。只有桃子的眼泪无助的不断往下流。
此时,凤英的丈夫进来了,他也和凤英一样很同情桃子。他说如果夫妻两个人分居半年以上,证实感情确实破裂了,就可以判决离婚。
凤英沉吟了一会儿,突然说道:“你们走吧,一起走,到外边去躲个一年半载的,再回来打离婚不就行了吗。”
“你看你,怎么就这么给当家了呢,合不合适呢。”凤英丈夫白了凤英一眼 。
“有什么不合适呢,就兴许你们男人在外边沾花惹草,不要家庭,不沾老婆,还要老婆死守贞节,我呸。”
“好,桃子,我豁出去了,咱们走,从今往后我和你绝不分离,生死陪护你!”
“去哪里呢?”凤英和丈夫几乎同时发出了为难的问话。
“我在临县有一个表哥,我们先去那里,先谋个落脚的地方再说。”彭飞说道。
凤英说:“你们到外边,或打工,也可以自己做些小买卖,你们把积蓄都带上,我这里有五百块钱,你们拿上。”说完就让丈夫去家里取。
“凤英姐,不用了,这就给你们添麻烦了,决不能用你们的钱了。”桃子感恩的拒绝道。
“咳,客气什么,等你们混好了,再还我,现在你们需要,就不要跟我客气了。”
第二天,彭飞就去了临县县城,找到了表哥,租了一间房子。回来后他和桃子做了一些准备,隔了一日,在晚上俩个人就带着兵兵和草草离开了彭村。
他们到了临县,彭飞在表兄的帮助下干上了建筑工,他有着一手精湛的木工手艺。桃子因为有两个孩子要照顾,出不去,就在家里收洗衣服。俩个孩子都还没上学,兵兵就领着草草到街上去拾荒,捡一些塑料瓶纸壳什么的,一天或许能卖个几毛到几块钱的。他们就这样过着。
过了几个月,一天晚上,表兄来到家里,和他俩说,县城北关有一个小门店要出租,你们可以开个小饭店,桃子还省得自己呆在家里,浪费人力,俩个孩子也可以同时照顾,关键是干自己的买卖比打工强。
“行,听表哥的。”说干就干,彭飞和桃子把带来的积蓄全拿出来,再加上彭飞这几个月挣的工钱,可仅够付房租的,做买卖的本钱就没了,表兄慷慨解囊,借给了五百元。
接下来就是紧锣密鼓的操持,选了个吉日,小饭店开张了。早晨做些面汤,包子什么的,中午,晚上也是一些便宜的家常便饭,主要食客是那些打工的,和工薪族。由于俩个人勤劳的料理,和热情的服务,小饭店一开张就很红火,一天下来竟然顶得上好几天打工挣的钱。虽然到晚上俩个人都累得腰酸背痛的,但是当数钱的时候,自然乐在其中。
一天早上,彭飞起来蹬上三轮车出去进货买菜。这时,彭益华带着他公司的几个手下,提着木棍找来了。进门就骂,见东西就砸,抓到桃子,拳脚棍棒相加,草草吓得躲在屋角大哭,兵兵冲向前哭喊着厮打彭益华,桃子又一次被打得昏死过去。彭益华这才带着人骂着离去。
彭飞回来看到这惨状,就想去追赶彭益华拼命,被众人拉住,劝说他把桃子送进了医院。经检查,桃子手臂骨折,头部被打破一个大口子,身上多处淤血青紫伤。
表嫂说,“去告他,让他去蹲监狱。”
桃子摇了摇头。
“你们出来已有半年了,就这个机会去离婚,法院肯定会准的,这才是正事。”表兄说。
于是一纸诉状又递到了法院,开庭那天桃子胳臂上打着石膏,头上缠着绷带,脸上身上的青紫还没完全消退。
而彭益华接到传票后,那个小情人娇滴滴的说道:“赶快离了吧,你老不想离,对我是什么意思啊?就想让我这么名不正言不顺的跟你一辈子呀。”
“好,离,离,听你的,离了我们就结婚,好吧。”
小情人娇情的捶了彭益华一下“那就快点吧。”
法庭上,庭审法官看到桃子的伤,也很是同情,半年两次提出离婚诉讼,认定夫妻感情确实破裂,彭益华也没有再拒绝,法庭当庭宣布,准予离婚。桃子什么财产也不要,兵兵归桃子带。
桃子悲喜交集的走出了法庭,仍回到了临县的小饭店。养好伤后,小饭店又开张了。又是一年多的苦心经营,手头有了一笔积蓄。
他们结婚了,洞房那一夜,他们搂在一起,都哭了,缠绵尽兴了整整一夜。
后来在表兄的帮助下,他们又贷款承包了一家大酒店,二年多下来,他们已是腰缠万贯,真正成了大老板。
一日,桃子和彭飞正在经理室,门一推,凤英和丈夫出现在了面前。
“呀,凤英姐,姐夫,你们怎么来了。”桃子跑上前一下抱住了凤英,高兴的喊道。
“想你了,来看看你呀。”
“太好了,快坐。”沏茶倒水,摆水果。
几个人寒暄问候了一阵,就谈起了家乡的事。凤英说,家乡一切都很好,就是彭益华不好。
原来,彭益华当经理的这几年,为了养那个小情人,满足她淫奢娇逸的生活,贪污挪用了公司七八万元的公款,被发现后,经理被撤,还要被起诉判刑,小情人也离他而去。总经理说,他要是能把钱还上,就算他挪用,不算贪污,就不起诉他了,只是把他辞退就算了。凤英告诉完后,又说道,这是恶人的报应。
桃子听说后,沉闷不语。
“嗳,桃子,你怎么不说话呀,你应该解恨才对呀。”看到桃子的表情,凤英不解的说道。
“凤英姐,你看我有那么心狠吗?”然后她又把目光转向了彭飞。
彭飞看着桃子的眼神和表情,明白了她的心思,略微思忖了一下,对桃子说:“我去银行支款,要多少?”
“十万”桃子答道。
“那,就支光了,咱们的买卖就没有周转金了。”
桃子冲彭飞莞尔一笑,说道:“去吧,面包会有的。”
彭飞冲桃子使劲点点头,应到:“嗯,好,我去。”
他们留凤英夫妻俩住了一晚,第二天,就开车一起奔向了彭村。
见了彭益华,看到他狼狈的形象,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威风和霸气。
“你到底挪用了多少公款?”桃子问。
“八,八万”
“给”桃子把八万块钱甩在了他的面前。
彭益华一惊,看着桌上厚厚的一摞钱,不知所措。
“这个把公款给还上。”说着又掏出两打钱,“这个两万你拿去自己支配,或是把你的那个相好的给接回来,或是再找个能跟你好好过日子的。”
“这可是桃子和彭飞把多年的积蓄全部都拿出来了呀。”凤英嗔怪的说道。
彭益华此时已无地自容。只是哆嗦着说不出话来:“这,这,我,我。”
“你好自为之吧,兵兵我会把他拉扯好,等大了,我会让他认你的。”说完,桃子走了出来。
此时,已是夕阳时分,六月的山村远近一片盎绿,各种知名或是不知名的山花在晚霞的照耀下辉映在桃子的身上,真是女人如花,花如女人,女人真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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