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虎跳峡,走上219国道,已经是午夜十二点过了。
一夜惊心,同行的另外三个人都在小车的颠簸中慢慢入睡,只有车载音乐陪我。
才翻过麻扎大阪,就有稀稀落落的雪花,迎着挡风玻璃飘过来,然后无声的消失。
脚下是正在改修的天路,由于太泥泞,正有数十辆大货车在雪夜中向上挣扎,夜色中,他们的车灯,给大阪的山弯添了许多悲壮的情调。
再下几道弯,与大货车擦肩而过,而雪竟然飘飘扬扬漫天的飞过来,不时的还得用雨刮器招呼它们一次。
就在我刮去飞雪的时候,前车玻璃的上方,竟然露出了圆圆的月亮!
天上有稠稠的云,它们正在制造飞雪。没有云的天空依然是深蓝色的,正好让月亮自由的运行。那圆月,明亮,在雪的天空中,更让我感觉温润。
这样的时候,听音乐,开车,看雪景,赏明月,邂逅一场昆仑山的奇美。
车轱辘在泥泞的山路上不紧不慢的蜿蜒,雪中月像极遥远极遥远的关注与担忧,一直在云中,向我投下怜爱的眼。这样的时候,我知道,不能想人生,尤其不能回眸昨天的过往,那些无心制造却偏偏制造出来的忧伤,或者说自伤与她伤。只需要专注地听着音乐欣赏这高原八月的雪中之月,就是一种别样人生了。
正凄凉的陶醉,突然看见一个动物从前方的公路横穿而过,下意识地放慢了车速,与它擦身的时候,我放下玻璃车窗,那一双闪着蓝色荧光的眼睛告诉我,是狼。
一只灰色的狼。我停下车,倒挡,向着狼的方向。狼却不知道我此刻,有同病相怜的善意,一扭头,消失在夜色深处。
前行不过300米,拐过一道山弯,公路上白茫茫一片挡住了车行,原来是一大群羊,足有四五百只,一个维吾尔族牧民,一盏孤独而微弱的灯,在羊群中间忙碌着给我让道。
经过牧人身边时,我告诉他,后面有狼。汉子听不懂我 的普通话。我却突然怜悯起狼来,便不多说,一踩油门,把羊群和牧人甩在身后……
乘车的人们还在酣睡,我索性把自己装上一双翅膀,升腾,升腾到云之下山之上的高度,以俯瞰的眼,看此刻的昆仑月色——
我看见一盏朦胧的灯,赶着数百只肥羊,在山间公路上艰难前行。牧羊人吆喝着,鼓励着羊,也鼓励着自己。在它们身后,不远的地方,有一双蓝荧荧的眼睛,紧紧地跟踪着,它渴望的眼,几乎绝望地在等待,等待某一只小羊羔掉队或者某一只崴了脚的病羊落伍……
雪撒在羊和牧人以及狼的身上,它们全然感觉不出这八月雪的凉意。羊太疲惫,牧人很忙碌,而狼,很忧伤。
圆月把柔光毫无偏私的洒在昆仑山的万千沟壑,在雪飘飘的景致中,温馨而苍凉。月亮无语,她可以欣赏到羊群的壮行,牧羊人的无奈和狼的执着。——很宏伟,很美,很凝重。
这样的风景,全称叫做“昆仑八月雪中月”,她的基本色是苍凉和悲壮。
如果我是油画大师,真想马上打开调墨盒,以惨淡的深色调为主。
而我不是,我只能一边开车,一边让翅膀翱翔,浏览2012年8月7日,这西昆仑奇美而凄美的夜色。
2012-8-10 喀什 欣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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