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的 童 年
我的童年有欢乐更有苦涩。在一个国家级贫困县的贫穷小村里,母亲生我时因难产丧了命。父亲独自把我和大我两岁的姐姐拉扯了十一年。在我十一岁那年,发生的梦魇一样事情至今历历在目。
记得春天的一个星期天,我刚起床,同学刘晓蕾兴冲冲地跑到我家:“何坤,快看,你的获奖证书!”我好震惊,一次普通的演讲,竟然获得全校“少年杯”一等奖。这意外的惊喜使我把近些日子的烦恼、忧郁、愁苦都抛到了九霄云外。院子里的梧桐花迎着朝霞、吹着喇叭在窗口探望着临窗桌上的红色证书。彩蝶翻飞,围着窗口轻快地跳舞。油菜花的花香隔着院墙飘进来,沁人心脾。喲,谁家的燕子也来看热闹,大胆地立在窗扇上探头探脑。我跳起来:“走,我们游春去!”我拉着晓蕾走向了田野。这是那年我最快活的一天。
但是,快活之后,我的烦恼与忧愁与日俱增。我喜欢语文,成绩总名列前茅,可数学总是学不会,一看到黑板上那些xy,就头疼。我纳闷,像汽车速度的大小,逆风、顺风阻力的多少等等本该科学家们讨论的问题,为什么难为我们这些小学生呢?想不通归想不通,升级考试总要参加。最可怕的一天终于来了。那天,夜空布满乌云,大风之后电灯也熄灭了。烛光下放着一份26分的数学试卷。父亲很晚才从地里劳动回来,看见我的试卷,二话不说,操起瓷茶壶向我砸来。震耳欲聋的一声霹雳击折了院中的老槐树。电光里,我爬到桌底下,茶壶“啪”地砸在桌角上,碎片飞到窗上,玻璃“哗”的落下,腥热的气流涌来,夹着雨滴,灭了烛光。闪电又暴跳,雷公又吼叫。……
第二天,雨停了。可父亲的心脏病又复发了,从此他再没有起来。我家没钱送父亲去医院,只找邻村里的一个土医生给维持治疗。我和姐姐在床前侍候。父亲病危那天,空气特别的郁热。我托刘晓蕾去找医生,我立在屋门外等医生。当头的太阳像一团火,烧得柳叶卷曲着。知了的叫声、隔壁铁匠锤子的叮当声与屋里老爸的咳嗽声、姐的呼叫声搅在一起。忽地,门洞里吐着舌头的狗闷叫一声,一股臭气扑来---是拉粪便的车从墙外过。等到医生到来的时候,父亲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从此,姐姐被村里送到一个远房姑姑那里住,我被安排到堂叔父家生活。叔父常年出外打工,他有三个比我还小的孩子,婶娘让我管她叫妈。从此,我就失去了上学的机会,在家陪后妈干农活。
做老老实实的农民虽然累些,但也算充实,到了秋天会有很多收获。白天掰的玉米棒子安逸地躺在老枣树下睡着了。劳累了一天的老黄牛吃了饭,落了汗,卧在槽边一动不动,只那张嘴还在咀嚼。嫦娥姑娘从月宫走出来,用她那洁白的、温柔的秀手抚慰着我,抚慰着玉米,抚慰着老黄牛,又唤醒了蟋蟀,叫她歌唱一天的劳作。我躺在老枣树下享受着一天的宁静。
谁知道连这样宁静日子也不属于我。冬天,没有农活干,我就成了白吃饭的。后妈开始找我的差错。院子扫了三遍,她还说不干净;不许我和他的孩子吃一样的饭;我冷得受不了,要加穿棉袄,她瞪着眼骂我:“你个克星,命毒鬼。克死了你父母,还要来克我们?没钱给穿!”那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不小心把饭碗碰到了地下,饭碗摔成了两半。后妈听到了响声,拿着扫帚赶我出去:“你个丧门星,还嫌吃的不好?敢摔饭碗了!滚,滚出去!”她的女高音,全村都会听到。
我无家可归了,不自觉地来到了南山——父母的坟前。肆虐的北风夹着雪霰咆哮着,咬得坟边的柳树嗖嗖直叫。老天的脸色越发黑沉。雪霰抽打着我的脸,穿透我的破棉袄,直刺我的心。忽然,坟头上的几棵枯草飞到我跪着的双膝下,像只手推着我——啊?不!爸爸、妈妈,后妈不要我了,我要跟您去呀……我站起来,后退几步,正要碰死在父母坟前的石头上。忽的,我的衣领被人揪住了。猛回头,见是我的同学伙伴刘晓蕾。他身后站着他的父亲——我们村的村长,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
从此,晓蕾的父亲便是我现在的爸爸,晓蕾成了跟我一个家里生活的哥哥。从此,我又复学了,我和晓蕾哥一直一个班。
经过童年春夏秋冬的风雨雷电,我懂得了不管是科学家,还是文学家,都需要从小了解χy,更懂得了南山顶峰的那棵青松为什么那么刚毅,那么挺拔。童年让我体会了人间的冷暖炎凉和酸甜苦辣。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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