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寝室里的灯已经熄了,不过,那灯开与关没有多大差异,即使开着,也比一朵南瓜花亮不了多少,永远都是昏黄的朦胧,学校向来是节约的。
灯灭了,短暂的静谧后,我们心中的灯却自然的开了。
“你们今天看见邹凤凤头上的那个红蜻蜓没有?”不知谁在黑暗里轻声发问。
这一声,顿时唤醒了在黑暗里潜伏,等待,爆发的一群男孩子。
“看见了啊,就夹在右耳上侧的头发上,身体是红的,眼睛是透明的,翅膀好像是银色的,很好看,是谁送给她的啊?我可从来没有看见她戴过发饰。”狗皮刘声声浪浪,是个真正的夜猫子,一到晚上,声音发亮,人也发亮。
“谁知道呢?喜欢她的人那么多……”香肠张有些醋意的说。香肠张是个隐秘的男孩,总是很谨慎地很委婉地表达,生怕别人窥见了他心中的隐秘,在晚上谈起凤,他不免有些疏忽。
“我觉得凤,越来越漂亮了,你们发现没有?那天我在五楼的楼梯上,隔了楼梯的木栏杆看凤,把我看愣了,红蜻蜓,马尾巴,白腻如脂的皮肤,粉嫩的鹅蛋脸,叶眉,笑眼,月牙嘴。……还有那件下缀桃花瓣的白色连衣裙,跟仙花一样,带仙气。衣是瓣,她是蕊。隔着栏杆欣赏,如垂帘里的女人,太美了,她若后头向我一笑,我准会一下子滚到一楼去。”我忍不住把自己今天在楼梯处看见的一幕描了来。
“楼梯的美,那天我在晚霞里看见她站在走廊的尽头,正好有一束霞光斜拉在墙上,金纱巾一样飘渺,我看见,她的背影,在金纱巾里,跟电视里的皇后一样……也不知将来谁能娶到她。”狗皮刘抢过话。
“你我有福看见这样的女人,还有福与她同窗三年,已经够了,还想什么……”香肠张说。
“哈哈,你小子不作声不作气的,该不是喜欢凤,偷偷在心里预谋了吧?反过来劝我们止步。”狗皮刘马上笑道。
“说我,难道你们心里没有鬼?”香肠张反唇相讥。
“要是能摸下她的手,她的脸,死了,我也愿了。”我说。
“哈哈,小子番,做什么黄粱梦”狗皮说,他们两人都笑。
大家都在想象自己摸住了凤的某个部分,只是不敢说出来,独自在心里翻腾。这点我们三个都知道。
“这样,以后我们三个分段跟凤,五楼的教室到底楼,是我的,楼梯口操场厕所,是香肠张的,晚自习后楼梯到寝室,分给狗皮吧。”我建议说。
“要的,咱们公平竞争……谁有能力让凤幸福,谁就要凤,我们退出……”狗皮刘说。
“比学习,比力气,还是?明天放学,我们到回龙山庄比……”
“好,谁不去,谁是孬种,谁怕谁……”
一束电筒光从窗外晃进来,像闪电一样劈。然后是生活老头赵的刺声,还不睡觉,还讲什么?再讲,出来站操场?这是生活老师的第二次巡查。
声音顿时没了,我们齐声打了个哈欠,渐渐的迷人黑暗,我知道,他们两个一定还在想着凤,想着她的脸,她的手,她的腿,想着,身体就成了山,山里蓄满了泉,泉水胀的人的神经和血管好痛。打个洞,泉水就会流一个池塘吧,可是我找不到洞。我眼睛实在疲倦,还在作最后的抵抗,生怕一闭眼,凤就入了他们的梦,我要看着凤,看着凤……。寝室里还有5个男生,有的已经鼻息呼呼了,似乎那里有一股山风在吹拂。有些帐子里却安静到虚无的程度。
他们虽然没有加入我们三个的谈话,但是他们在学习疲倦后一定也在想凤,想凤,疲倦就没有了。
学校在离拉西小镇不到的三百米的缓坡上,晚上的时候像一只伏在草丛里的萤火虫,此刻,萤火虫暗了。
小镇不大,就像是从城里一个三叉路口,挑了那么一块,放在一条国道的路旁,像切下的蛋糕,艳的,白的,灰的,那么一摆,也有特殊的韵味。夜里的时候,就像女人脖子上的水钻,几颗凑在一块,在盈白的胸上豁然的亮。
此刻,小镇灯火正阑珊,吃了烧烤回家的英语老师伍老师一个人在黑暗里摸回了食堂上面的木楼。隔了一道木板墙,就是主任周老师的卧室。伍老师踮着脚,也不去里间刷牙洗脸,轻轻掩了门,摸到床边,直挺挺地的倒在床上,几分钟后,假装打呼噜,不久,就听到了隔壁熟悉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床和板,板和地板,在有节奏的磨牙,又像一个东西掉在了糖稀里,拉起来又被吸过去,发出鱼击水的声音,然后有女人的轻微的呐喊,他听得满身燥热,热得他心跳脸烧,他恨不得破了墙,穿过去,把男的丢到楼下,自己把那发出声音的坏女人给睡了。痛苦中他还不得不继续打着假呼噜为他们伴奏。
这声音在寂静的校园和着虫鸣,一直追逐着,纠缠着,彼此不放。
在校园夜乐里,迷糊的校园似乎还有依稀的影子,那是学生的,教师的,他们白天的灵魂还在校园里游荡。
校园不可能完全地睡去,即使睡去了,都是有呓语的。
小镇的灯火似乎成了学校烤火的火炉。
夜里,学校烤着火,学生寝室,教师寝室再一次静下来,往深处沉去……。
二)
第二天早晨六点,学生在铃声里起来,睡眼惺忪地跑操。女生两排,男生两排,女生跑前,男生压后,绕着椭圆形跑道机械地拉伸。
跑到第三圈的时候,狗皮刘突然叫道:“伍老师,伍老师好,你怎么来跑路了啊?”
伍老师个子不太高,奶生生的,26岁,穿着运动服,猛一看,和学生差不多,所以跑到第三圈的时候,才被机灵的狗皮刘发现了。
这一喊,大家都停下来,领队的周主任走过来,看见伍老师瞪着熊猫眼,眼袋取得下来,夜的阴影还弥漫在睡袋上,如同水上的烟气。笑着说:你没有早自习,何必那么早起来?伍老师摸着眼睛笑笑,早晨醒的早,又睡不着,就起来了。该不是我的呼噜影响你吧?没有,没有,我一上床就睡了……两个人的眼神似乎有着不宣的秘密,孩子们看不懂。
几句话后,队伍又开动起来。队伍像只蚯蚓一样在蠕动。
就在这一天,我们三个人发现恋着凤的还有伍老师。
那天的英语课,伍老师讲过去完成时,先是在讲台上讲,可是他肿胀的眼睛一直盯着凤,好像凤的眼睛里写着他要说的话,凤的眼睛忽闪如碟。后来不知怎么的,伍老师居然走到中间第三排处——凤的桌子边,靠在那,继续讲,一直讲到下课。
狗皮刘,香肠张不断地像我递眼神,意思是叫我分散伍老师注意力,让他离开那张桌子。他们知道我喜欢搞个小动作。
伍老师平时的眼睛是天上星,四处发亮,今天怎么只亮一个地方?我困惑地想,就忘记了他们两个的暗示。
后来,数学课,化学课,下午的政治课,我一直在想伍老师的异常。
一放学,胆大的狗皮刘,叫住了邹凤凤,凤,走,我们哥三个请你吃狼牙土豆,巧克力雪糕,敢去不?
凤儿看着我们,笑眯眯地,我们都看见她额头上那只红蜻蜓红的发亮,谁说我不敢,走。
凤早从我们三个仰慕的眼光里看到了我们的内心。聪明的她谁也不选,谁也不冷淡,也许就是这点,她成了我们心中的神。
我们蹬在校门口,轻松地吃着雪糕,凤迟疑着要告诉我们什么,欲言又止,我们都以为她要表扬谁,睁大了眼睛等着她说,可是她却沉默了。
狗皮刘站起来,斜靠着墙站着,像个扭曲的树根,长长地吸了一口冰,在嘴里包着,等着它化,囫囵催着,说吧,小凤,你还信不过我们三个。
今天早晨我五点半醒了,睡不着,就把水瓶提到水池旁边,见时间还早,就在锅炉房旁边的路灯下读书,读着突然看见书上一团大黑影,我抬起头,原来是管理你们的那个生活老头赵站在我面前,他见我抬起头,便说,凤,你冷不?我说,不冷,他就把手放在我手臂上,我惊疑的望着他,迅速地收手臂,可是他抓着我手臂不放,一直向上摸,摸到我肩上,好恐怖啊。我毛骨悚然地尖叫一声,跑了,他也跑了。凤说,你们千万别说哈。
想不到生活老头那么色,看我们今天晚上怎么收拾他?狗皮刘恨恨的说。
要不,告诉班主任孙老师吧?香肠张总是很胆小。
不,我们想想,我说,你告诉其它女生没有,让女生都留个心吧。
我们突然觉得生活在一个有魔鬼的世界,说不定今天晚上,那个老头摸不了女生,该向我们伸手,想到这,我们三个人群情激奋,几乎想马上冲到男生楼把那老头给剐了。
奇怪的是,后来我跑到操场就看见了伍老师,我向他说,我在锅炉房看见了黑影,好可怕,伍老师就说,以后别起太早,他以后会每天早起,在学校里转转。凤随带告诉我们伍老师的出现。
就在这时,不知道孙老师何时看见了我们四个在这海聊,一声不响走过来,气乎乎地说,还不回教室,在这里荡什么?火烧到眉毛,还……不等他说完,我们一窝蜂地散了。
那天,我们意识到伍老师,是我们三个的竞争对手,孙老师,是我们的法海。
我们三个在前面跑,眼睛却都在回望那红蜻蜓是否飞来。
三)
那天以后,我们暗暗把伍老师当成了我们三人的情敌,看他的眼睛都带了毒,仿佛是火药枪的枪口,带着火药味,幽深的亮。要是眼睛能变成蜜蜂,准会飞去蛰他。我们三个私下在心里较着劲,想象着有一天自己能打倒他。
在学习上,只要作业稍稍一多,我们三个就带头起哄,造反不做,甚至和他理直气壮地对嘴。
谁叫他是我们情敌,天下的情敌,都是平等的。
可怜的伍老师可能现在也不知道我们对他为什么那么反感。
在很久前的那个夜里,我们三个已经分好各自陪送凤的路段,可是在实行的时候,我们都怕对方使暗招,提前向凤摊牌,于是最后成了我们三个同时做凤的跟神。
有太多男人爱的女人,注定得不到女人的爱。娇嫩粉白,明丽,可爱,阳光,清朗的凤,在我们眼里的红蜻蜓精灵,在别的女生那里却是不屑。
也或许是我们隔断了她和其它女生的交往。
因此,凤乐的把我们三个作为她的跟神,她是我们的主神。心里有神,比什么都美。
下课教室外走廊里,操场,去寝室的花径小路上,我们三个只要有机会总是乐哈哈地在她附近出现,只要没有看见班主任孙,我们几乎就围成一把扇,凤在中间。凤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在我们眼里,幻化成无数的红蜻蜓,那些红蜻蜓一直在我们眼里,心里,翻飞。
生活老头赵对我们构不成威胁,但是有一天我们三个还是决定教训他。谁叫凤看不惯他。
那天夜里,熄灯后,我们表现非常好,没有在嘴上回放凤的美,等赵老头走后,我们赶紧起来,在寝室外面的泥地里倒了天黑前准备好的几桶水,那磁泥一泡,里硬外软,走上去就会滑倒,我还在上面胡乱丢了几块西瓜皮。然后迅速上床,等待赵老头第二次来巡查,我们果真听见了树枝折断的一声,我们在被窝里咬着衣服笑,笑的喘不过气来,笑声跟砍木头一样,又听赵老头骂:狗日的死崽子,泼什么水啊,……等明天,我告诉孙老师去。他越骂,我们越笑,把那床都摇的笑起来。
我们想象着赵老头跌坐在泥上,一手一屁股的泥,兴奋的无法睡觉,点子多的狗皮刘说,让他骂,待会我们到他那边去,再教训教训他。
等学校完全的静了,虫子都好像睡了的时候,我们摸黑起来,走到了赵老头寝室外,他单独住着两个连着的单间。狗皮刘在屋檐下摸到了他烧炉子的火夹,把它顺手丢在了寝室旁山上的杂草里,香肠张摸到了他的烧水壶,我们打开盖子,他们两个各自在里面撒了尿,我一笑,尿不出来,就对着里面吐了一口唾液。
然后我们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回寝室,继续睡觉,狗皮刘说,我们应该在他门上插把刀,写上:再欺负女生,定叫你四脚朝天。遗憾没有想到那点,悔恨万分。
第二天,我们果真被老头告了,我们三个打死不认,寝室里其它五个男生知道也不说,他们也恨那个赵老头,矮南瓜皱南瓜一个,还满肚子坏水。最后我们迫于孙老师的循循善诱,还是认了。出乎预料的是赵老头很宽容,只让我们道歉就结束了。
我们想,他一定知道凤和我们好。
四)
不久以后,伍老师和初三一班的一个漂亮的女生在周末的时候去了拉西镇街尾,那个汽车修理铺的水泥楼上,他受不了木楼的声音,那声音是海潮,是火苗,要窒息他,要烧毁他,他不久后调去了更偏僻的小镇。
我们在心里揣度着伍老师退出我们的原因。是什么原因使他退的那么遥远那么彻底?那时候太幼稚,想不出来。
我们只是简单地想:他明明是喜欢凤,最后怎么去了那个地方,他不忠于凤,理该受到惩罚。我们幸灾乐祸之余,还没有忘了在心里鄙视他。
眼看着,初三就要结束了,我们向凤表明心迹的的心越来越紧迫。狗皮刘不断给凤送小礼品,小饰物,香肠张不断地从家里端来鸡汤,自己一口也舍不得吃,偏偏要候着凤,亲手交给她,装鸡汤的保温瓶上开着几枝红玫瑰,深紫红色,鲜嫩饱胀。我们三个一辈子都忘不记那花,从此,我没有看见过比那更美的玫瑰花,从白釉里开出的清澈美丽的花。我也不断地给凤写诗,只是不知道凤看没。她对我们三个,从来都是一样。
凤没有选择谁,也没有放弃谁,我们决定不仅文斗,还要武斗,看谁最行。能力行的留下,其它的自行离开。
我们选中的是小镇上的回龙山庄。回龙山庄在拉西小镇街中心分成四个方向的北方,上一段十来米的斜坡,就是回龙山庄的入口。入口处两边的大石墩上放着两只红棕色的石狮子,中间是一百零八道石梯才能到达山顶上,山上的入口处,有两根染成红色的水泥门牌坊,上面盘旋两条巨龙,两条巨龙在门牌坊中间势均力敌地展望。
山上榕树林立如盖,东侧一座两楼一底的六角亭,西侧几间平房,是成年人打麻将赌金花的地方,外面放着两台鱼儿机,是供我们学生娱乐的。然后平地上是花圃草堆。
回龙山庄的入口,是我们心目中英雄舞台,至于山上的两处,便是我们当时心中的社会舞台。所以我们选择在那个地方比试。
那天周末,我们三人去了回龙山庄,心里极其严肃和紧张,个个像个武侠一样,好像那将决定凤最后的归宿。我们先去了鱼儿机,拿出积攒了半年的硬币,趴在机子上战斗,先是狗皮刘对香肠张,他们眼睛亮的像猫眼,动作快的像猫抓鱼。打着打着香肠张激动的把几十斤重的机子都抱起来了,狗皮刘兴奋的下身都钻到机芯里去了,最后狗皮刘小胜,香肠张血本无归,我看那气势,知道无法赢,自动放弃。
我说,咱们去爬那边亭子上三楼的柱子吧,比胆量,力量,还有耐力。我自认为从小有爬树的底子,有决对的优势。
小子番,你真行,走,比试比试……狗皮刘带头向冲前。
当我们三个抱着柱子练知了功,望着十来米的草丛,才发现心有些微的怕,腿,手,一会就麻木了,但是我们三个都在坚持……,最后我比狗皮多了十秒,香肠张最差,他一脸沮丧。
我和狗皮刘正要继续比下去的时候,不知谁报告了孙老师,孙老师一来,我们头就缩了。
领毕业证那天,我们三个一起留下来,准备告诉凤,那天比赛的结果,正当我们向凤围过去要说的时候,那个孙老师鬼魂一样立时出现,一本正经地叫道:邹凤凤,办公室来下。
我们最终没有等到凤凤,各自回家了。
五)
后来,我读高中,读的是旅游大学,后来在一个小县城的旅游局上班,狗皮刘读军校,去了云南,香肠张去了海南,据说是当了个小老板,至于他读书读到那里,读的怎样,我就无法知道。胆小的香肠张最后却成了闯荡江湖的好汉,命运的东西,有时候还是匪夷所思。
至于凤凤流落在哪?我们三个都不知道。
十年后,他们两个不知怎么联系到我,对我说,去替我们找找凤凤吧,只有你在川内,去看看她最后找了谁,活的好不好?还是那样美吗?我正好也在一次外地的旅游中,买了一个水晶雕成的红蜻蜓,正想送给她。
我四处打听,终于在乐山城的滨江路的红船对着的岸上,看到了凤凤。
凤凤皮肤还是那样好,神情还是那样清朗,可是俨然是个丰腴的妇女了。她的右耳上方没有了红蜻蜓,脖子上,右手的无名指戴上了银色的银饰。站在她前面的居然是我们以前初三二班的班主任孙,他一米六不到,骷髅脸,八字须,是日本人的那种小胡须。鼻梁上架着大框眼镜,泛着无数空洞的白圈。我呆在那,手里的红蜻蜓掉在了地上,我赶紧捡起来,摸索着,这时,凤对身边一个小孩说,叫番叔叔啊,我看着小孩,那小孩依旧是骷髅脸,大框眼镜。我害怕看见孙,更害怕看见凤,悲伤无比,迅速走开。
怎么会是他啊?他怎么配的上凤,凤怎么会喜欢他。回想过去,我才意识到那时的孙其实也是我们的竞争对手,只是人家精心策划,高瞻远瞩,却又不张扬,于是打败了我们全部。他才是高超的钓鱼者,为了一条鱼,他钓了六七年。怪不得伍老师会自动退出,自甘堕落。
那次,我忘记了把那只红蜻蜓给凤,最后我把那只红蜻蜓轻轻滑到青衣江里去了。我少年的那只红蜻蜓精灵已经飞走了。
我告诉狗皮,香肠,凤凤很好……我没有提到孙……提到孙,我的心会痛。
那只红蜻蜓,偶尔还会在我梦里飞……我知道她一定也还在狗皮,香肠的梦里……飞飞停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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