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奥运比赛,等同大千世界。有失意就有得意,有狂喜就有绝望。辛苦努力自不必说,不公委屈也在所避免。王侯贼寇就在闪念之间,荣誉金钱只在玻璃那侧。大度也好,悲戚也罢,运动员和裁判员斗只能是弱势。就算加上整个国家的力量又能如何?重赛也好,坐地也罢,自认倒霉是最后的选择。有多少机会能挑战规则并获胜?究竟公正也只是个可见却不可摸的渐近线。
英国人自行车上摔倒可以重赛,羽毛球输球以图不自残则被出局,都说是利用了规则。女乒的眼泪终究换来了一声道歉,这歉意如何能与金牌和钞票对等?体操赛场上陈一冰认了,多少委屈已经与次裁判无关。而柔道赛场一波四折,观众是该为裁判的知错就改欢呼,还是该为结果翻来覆去的折腾而遗憾?究竟谁有权判定自行车的摔倒纯属偶然,羽毛球的输球铁定故意?一句道歉实在太轻,谁又来断定这是过失伤害还是故意杀人?
虽说奥运是场游戏,可游戏有了太多铜臭,玩起来也难免沉重。游戏结束再想想,究竟是规则重要,还是裁判重要?赛场上是该更尊重规则,还是该更尊重裁判?如何让规则变成赛场和训练场统一的尺码?如何让裁判变成不辨人脸只看动作的标准机器?这些的确是难题,正像奥运口号那样,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其实类似的疑问并非局限在赛场上。所谓赛场小社会,社会大赛场。就说现在很时髦的话题:天下真的有公正吗?规则真的有尊严吗?是规则大还是权力大?谁有权制定规则?谁来忠诚执行规则?如何避免和尚长歪嘴?是先要有一帮精英来制定顶层设计,还是先有一帮教练要不断突破限制?宪法究竟有多大的效力?经文是不是也要与时俱进?这就又成了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车轱辘话。
或者说,从下到上才是硬道理。君不见几个农民冒死单干,居然促成了中国社会改革的开端。要说这当然违背当时的规则,只是掌握当时规则的人突然大度,容忍了这种突破,并进而让局部的“无法无天”变成了推广的标准“法”和“天”,冒死的罪犯成了改革的功臣,世事就这么蹊跷。
反过来,再看国企转制、医改教改,下岗上市,圈地建楼,这些当然都是上层的旨意,一如当年的合作社人民公社。几十年过去,耗子倒是逮了不少,可多数人吃肉的梦想仍停留在梦呓。更可怕的惊醒过来却发现猫们已把社会主义墙角快挖倒了。
更难办的,究竟是该民众上访,还是该官员下基层?前者多是不得已而为,后者则只是无约束的道德倡议。村口盼不到青天老爷,只好到京城跪拜。上下折腾几个来回,看看走过的路,无非是遣送了几次,拘留了几天,学习几个来回,最后才看清上上下下接待的都是一伙人,那就是舞台上的演员,区别只在于红脸白脸不一样。而只有你才是唯一的观众。
都说猫鼠是天敌,可如今他们也学会了共存共荣。深圳的城管下班后就成了黑社会的老大,所以小贩们只有乖乖孝敬的份儿。铁道部早就是刘丁家的天下,你想分杯羹只有割肉路一条。刘卓志卖官13次,每一个65万当然不能自己掏腰包。巢湖6名处长被免,其实并非座位花钱买只因双脚站错队。谁能说清从副科到副省多少官儿不用花钱?谁能分辨从局长到打字员血管里有多少基因裙带?2011一年就有 5098名县处级以上干部受处分,他们没准昨天还是你的父母官。这么多人的大团体,早就享受着批发的优惠:犯了事法律给优惠,进了牢照样领工资,再出来依然是好汉。所谓“让卖官者身败名裂”不过是个吓唬鸟的稻草人,所谓“让买官者赔了夫人再折兵”不过是尊看起来很恐惧的泥胎王。
究竟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设计师说“国家的民主化首先要实行党的民主化否则一切都是空的;党的民主化又首先要从中央做起,各级要从一把手做起。否则一切都是空的。”可惜这只鸡也光叫不下蛋。
但毕竟人民已经觉醒,正如理解了运动员也有权抗议。规则不完善,那就召集教练运动员一起来修改。运动员要撒泼,不违规则的就尽量去容忍。裁判员发了昏,太出格的那就卷铺盖卷回家别客气。毕竟在这世界上除了圣经一切都不尽善尽美,除了上帝没有谁可以永远被跪拜!
规则永远都不会完美,裁判永远都不会终生。过去的已经成为过去,下一次改了就会更好。或者修改规则,或者培训裁判,只要规则不是权力的附庸,只要裁判还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只要科技还在不断进步不断应用,那可以断言,规则只会更刚性,裁判只会更理性,公正也会更有期待性,这是不可阻挡的必然规律。从这个角度看,奥运成绩无极限,对公正的追求也无终点,这正是奥运的魅力所在。
至于已经发生了的,该如何弥补?自然该有裁判员,运动员,奥委会一起协商谈判。不必你死我活,只是讨价还价。做到双赢很难,起码合情合理。重赛也许不必,可事关荣誉和金钱总该有个说法。或者金牌奖金对半分,或者你要牌我要钱,姐妹之间总好办。只是此刻那裁判已不再是裁判,却成了被告,也该来承担一份责任,从腰包里掏一份,让歉意更诚实。
于木鱼宅
2012-8-7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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