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青早晨就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可家里的货要卖完才能来拿诊断书。他在集上卖完那些货依然是点左右了,于是他急忙忙的开着他那辆农用小货车,来到医院,刚到内科办公室。上次给他看病的主治医生就发火了:“你怎么现在才来!你不知道病是不能养的吗?得早看,治愈的机会会大很多?”
思青一看医生急了,就只好低声下气的说:“我知道,让您费心了,我这不是有点东西没卖完吗,这不刚从集上直接来的,还没家走呢。”
医生一看他那副样子摇摇头说:“你呀,要不是雪阳跟你是朋友我才不管你呢。怎么,一个人来的?”
思青继续着他的低声下气:“嗯,她弄个孩子,我没跟她说,自己来了。”
医生看了看他说:“我看你的病情有些复杂,你再到别的医院,就是,北京之类的医院看看去。”
思青一听就知道肯定不是好消息,他有心里疑惑的问:“您直接说吧,没事,在检查也得有个谱不是。”
医生看着他的态度,很严肃的说:“我们怀疑你得的是肝癌。”
思青的脸上立刻失去了来时的那份表情,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疑惑的问:“您说是肝癌!”
医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思青从医生的手里接过诊断书,连招呼也没打有些跌跌撞撞的出了内科的门。
他来到医院门口,好像有些恢复意识了,觉得自己这样不行,没法开车回家。他一屁股坐在医院门口的长椅上,想着自己,这几十年来的生活。放生的哭了起来,他的哭声引来很多人观看,他好像已经忘记了这是医院,也忘了这是白天。他失声的,自顾自的哭着,和以往那个沉默寡言的思青相比好像换了个人。
他也不知哭了多会儿,只知道抬起头的时候,有很多人在朝他这边看,好像在看什么怪物似的。他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抬起头,长长地出了口气。自己安慰了一下自己:也许是误诊呢,回家。
他走到自己那辆农用的小货车的前面,坐上驾驶的位子,开着车朝自己的家走着。可他的心,却总也不能平静,只能开一会儿,歇一会儿。这一路上他的脑子好像都要炸开了,他想到家里的老婆、孩子,还想到了那个他一直难以忘怀的初恋的情人——韩梦。
自从韩梦知道他那位老婆用那种不光彩的手段得到他,他无奈地娶了那位以后。也只能心不甘情不愿的嫁给了自己的大学同学特了。
自那以后他们都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他总觉得对韩梦有愧,不敢面对那么好的一位姑娘。是他的疏忽让他们的爱情走到了尽头。可一次在网上,他们无意相遇了,这好像是命运让他们有了再次重温那份美好的机会,它们开始还不敢和对方说起自己生活中的事情,可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思想的,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好像都回到了婚前的感觉。
他们彼此诉说着失去对方以后的遗憾,彼此倾诉着那份无边的思念,而且还在网上组织了属于他们的家庭,虽说虚构的,可也不失一种弥补遗憾的方法,因为他们知道,这些在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的了。它们都有自己的家庭,无论当初是什么原因,可毕竟已成为了现实。他们约好不伤害自己的另一位,就这样过着属于自己的生活。
一阵风吹过,思青打了个冷颤,她想到了那个以身相许后,娶到家里的老婆。她是在他神志不清时做的事,可结婚后,她为了弥补他,尽力的做着该做和不该做的事情。他每次都会在他回来的时候热饭热菜的端上桌,他对她的父母更是体贴入微,直至那年父母双双离世。
她为父母做的就连他这个儿子都不及,他为父母喂饭喂菜,擦身梳洗,为他的父母端屎端尿……因为是两位老人同时患病,她没烦没腻整日在床前忙活。对孩子和他也从没疏忽过,仅仅半年,人就从以前的一百六十斤的体重,掉到了现在的一百斤。他,傻了,忽然觉得自己怎会如此的残忍,现在这个时候才想到这个可怜的女人。他有种冲动,他想尽量的弥补自己的过错,他要好好对待这个女人,无论这个结果是真还是假,它要结束那场虚无的婚姻。也许是想通了,也许是良心发现,他就这样做出了让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决定。 他重新上了车,踩动油门,回家了。
思青刚把车开进院门,书依就忙不迭的走过来,关心的问:“你今天怎么这么晚?打电话也没人接。”
也许是想通了,也许是良心发现,今天看着面前这位老婆,好像漂亮了不少。白净净得面庞,一双大眼,柔柔的看着自己。女儿也走了过来,很稚气的问:“爸爸,你怎么不接电话呀?我还有妈妈都急死了。”
面对仅仅四岁的女儿,他不敢说自己的事,只好一脸温柔地笑着说:“爸爸手机没电了,没听见我的小公主在叫我。”
他不知道这顿饭是怎样吃的,只觉得整个人人好像都飘到了空中。晕乎乎的,好像在梦里一样,他好像想到了自己的那个让他自己都无法相信的决定。对,就在今晚,他要和韩梦说清楚,他们不能在这样了,可怎么说?对那样一个痴心于自己的女孩子,自己当初就有错在先,现在,怎么说?他此时真正领略了十五个吊桶打水的味道。那份不舍,那分心痛,曾经经历过,怎能在经受一次?他看着那个人头在不断的闪啊闪,最后还是自私的决定,就这样下去吧,以后对书依好些就是了。
可他今天却没有勇气和这位说话了,他隐身的打开对话框,看着对方发给自己的消息:我用心看你唤你,等你的身影向我走来。且入我的诗,今生,我在诗里等你。且入我的梦我在梦里等你。一天,在笛声袅袅中,你从远处走来,相知如镜,带着无限的温情,饮一杯茶,苦涩。你的命就是我的命,我的命也是你的命,你我一生一世相依,直到生死别离。你为什么不上线,你怎么了?我很担心你,很想知道你的情况,可这么晚了,我要弄孩子睡觉了。真的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只能等你在线再说了,我下去了。
看到这,思青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了,他把头蒙到自己的被子里,撕心裂肺般的哭了起来,又不敢惊动熟睡的女儿,还有在厢房收拾的妻子。他就这样委屈的哭了一阵。找了个理由出去了,他要到野外没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去哭一阵。
他和书依说自己要去家里的地里看看,怕有人偷棒子去煮,书依也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他从家里出来,一直走了下去,走出多远自己也不知道。看看四周没人,他又一次放声的哭了起来。他为什么哭,自己都不清楚,为她?还是为她?又或为女儿还是自己?他就这样哭了好一阵,觉得心里舒服多了,转身回家。他要为这个家作些事了,主要是为这个和他生活了五、六年的女人,他一定要为她做些事了。否则这个女人就太可怜了。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快步的往家走。他第一次为妻子打了洗脚水,书依哪里受过如此待遇,她疑惑的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她趴到他的肩上哭了起来,思青耐心的说:“别哭,哭什么?快洗吧,我以后每天都会给你打洗脚水的,就像你以前给我打一样,别哭,一会儿孩子醒了。”
书依听话的止住了哭声,这是他们结婚以来最让书依感到幸福的时候,她觉得自己当初的做法是正确的,面前这个男人是她最想拥有的,现在她成功了,她有些兴奋。
此后的一段时间里,思青经过了化疗、理疗、中医……各种方法的治疗,可最终除了让思青看到书依的更多的爱和伤病的痛苦意外,好像这些治疗都失去了作用。十个月以后,思青闭上了他的眼,他再也不用为任何人,任何事烦恼了。可这对书依来说,无疑是个天大的霹雳,不对应该说天塌了才对。她没想到自己的幸福如此短暂。
这时,思青的手机响了。那个号码又一次出现在他的手机上。书依拿起电话:“喂,你好,我是思青的老婆,你是哪位?”
“我是他的朋友,你让他接一下电话好吗?”对方好像不知道思青已经离世的消息。
书依沉痛地说:“他,走了,肝癌,昨天的事。”她听到对方发出了隐隐的啜泣声,没说什么挂断了电话。
她知道这个人是谁,也知道他们的过去,可她不在乎,她只知道用心对待自己的男人。她为自己拥有过这样一个男人满足。
晚上,她坐在思青的遗体旁边,打开了他的笔记本,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写满着这个男人的心事。看着看着,他看到一段这样的话:真实的婚礼在梦中举行了,我的精神依然在恍惚中尚未出来。偶一回头,已是几年前的事了,总感觉刚刚过去似的。现在才知道,爱情最终都会转化为亲情的,这种感情是一种很微妙的感情,在没人体及时,互相可以装作没关系。有一天,不经意想到、提到……,那种深藏已久的情感,就会喷薄而出,犹如大江之水,一泻千里。过去的种种恩怨,尤如上个世纪的事情了,所有过结,都会被亲情所淹没,为此,我们要珍惜我们的亲人,让我们享受亲情带给我们的幸福。
无情的岁月,在脸上刻下一道道年轮,我现在才知道,我是如此依恋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这个女人,我真蠢,可时间是不会回头的,真是:心痛、心累、心想休,梦远、梦迁、梦难求……你的真情,溶化了我,你的誓言掷地有声。我的痴情的老婆——书依,我会在来世的路旁等你,以回报你今世对我的好,晚矣、晚矣、悔之晚矣!!!!
看到这里,书依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发疯般的失声痛哭了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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