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熙去世不知不觉过了三年。似乎那段尘封的过往被我压在心底太久。在我的生活中,没有丝毫的关系般。关于他的日记和事物,我不去翻,不去想。可是,并不代表忘记了。往往越是被封存的记忆,
越是不可能遗忘。甚至,是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其中。
我和他相识在一个雨季。那夜的雨,下的很大,没有停歇过一刻。我们在同一个屋檐度过了一夜。雨滴重重击打在冰冷的地面,溅出一片片水花。我们的命运太过相似,都是被家庭遗弃的人罢了。这样大的雨,学校同学被家长一个个接走。唯独我们两个只能坐在房檐走廊的地上。雨夜里,雨滴带来的是喧闹,而在我们两个的世界,却是沉默安静的没有一句话。除了雨声,再没有任何声音。却是因着对方,在这漆黑而漫长的雨夜,有那么些许的安全感。
秦琼是我的朋友。甚至不仅仅只是友情。她的那只左脚,就是因为替我挡住楼上砸下的石头而落下的残疾。即使经过了高昂费用的手术治疗,跑步还是会很吃力,走起路仔细观察还是会有不妥。我想我这一辈子,注定欠她的。所以,只要是她想要的,只要我能给的,都可以给她。她却没有向我提过任何的要求。
一次放学,我送秦琼回家。路上又遇见那夜的男孩。白衬衫在昏黄的阳光下看起来十分耀眼。不愧,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他站在我面前,默默的注视着我。
“我叫灵熙。”许久他才打破沉默,“你叫什么名字?”他是我们学校的校草,也是父母离异后单独在这个城市生活的人。性格冷淡孤僻。我没料到那晚的偶遇后还会和他有什么交集。可是往往意料不到的事,才是你生命中最难以摆脱的命运。
我侧头对他笑了笑。对上他的目光,微微震惊。那双如墨夜星辰般的眼眸似乎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眼睛。脸颊微微有些发烫,低声:“叫我艾雨就好。”
他微微点了点头。仍然看不出什么情绪。只是接下来让我从天堂跌入万劫不复地狱般的清冷声音从耳边直入刺痛的心脏,“你看见我的钱包了吗?那夜的大雨里,我的钱包不见了。”
我猛地抬起头,愤怒与羞辱混淆在心间,强硬的声音因极力忍住的哽咽而微微颤抖:“你什么意思?是怀疑我拿走钱包了?我没看见你的钱包。”
“艾雨怎么可能偷你的钱包。灵熙,不可能是艾雨偷的。”身旁的秦琼也柔声劝道。
他平静的看着我,微有笑意:“那晚,只有我们两个人。你在好好想想。钱包里是我这一个月的生活费,你......”
“我没偷!”一阵恼怒的叫声破口而出,忍住泪水拽着他就向学校走去。然后就开始边抹眼泪边一步步的四处寻找。他一直跟在我的身后,什么也不说。天渐渐的黑下来。终于身后有些嘶哑的声音传来:“天快黑了。再不回去校门就要锁了。”
我头也没回没好气答一声:“什么时候找到什么时候回去。”他却十分欣喜的答应了。我心里更是恼怒。想着只有找到了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更是因为不想让他这么想我。决心一定要找到。不觉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可以听到他强健有力的心跳和他微微沙哑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缓缓传来:“我喜欢你。”
不知不觉就和他背靠背又过了一夜。他说他的钱包没有丢,只有这样的方法,我才能被他拐来。我们在一起,不过是彼此都很心安温暖而已。恰恰就是这样平凡的感觉,是我们两人都最缺少的。
于是我和灵熙、秦琼经常在一起安静的坐在台阶上。左边是灵熙,右边是秦琼。我在中间,像是拥有了全世界。我以为,我以为这样的生活会是长久。可是往往在你认为幸福与好运降临在你身上而欢喜时,命运才会出现告诉你,这一切,不过是一个短暂的梦。秦琼定定的盯着我,她第一次向我提出要求,而她向我要的,是灵熙。原来她早就暗恋灵熙三年了。我愣在原地,不知觉就是一天,灵熙就这么陪我站着。感觉,就像一个世纪这么长。我终于口:“灵熙,我们分手吧。”我也许不能勉强灵熙和秦琼在一起,因为他不是货物。但是秦琼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我不想拥有。在面对友情和爱情之间,我选择了友情。可是心,却撕扯开来的痛。
他一直低着头,看不到任何的情绪。我匆匆离去感觉似乎那目光一直深深的看着自己。泪不受控制的冲出.
我开始无视他的目光,即使偶尔遇上,却也是当作无关联的人擦肩而过。但往往越是想要刻意无视躲避的人,越是清楚他现在在做什么,越是清楚他的目光,就在你的身上停留。清楚的听到周围的女生议论他的帅气迷人和他和哪个女生的八卦.这样的煎熬,太过残酷.
直到一天下午的放学。他把我堵在走廊中。沉默的注视着我。我被他看的心慌。刚抬头说话,却被那霸道而温柔的吻堵上。这一刻世界静谧的奇妙。只听到两人加快的心跳。最后,他放开了我,没有一句话,转身离开。我却不受控制的追上他。从身后抱住他哭着:“灵熙,对不起。我什么也不管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的煎熬。灵熙,我们和好好不好?原谅我。”那一刻,我就准备放弃一切,不管什么友情恩情,不管秦琼她有多喜欢灵熙。我以为他一定会欣喜的答应。可是上天,总是爱这样制造意外。以为是幸福的开始,却在幸福未曾到来之前以最残忍的方式扼杀你心底美好的憧憬。他决然的消失在自己的世界.最后的一句话,却是颤抖的“对不起”
他完全消失在了我的世界。校园和经常路过的小路,再也没有他的身影。有时候在他的家门口,一站,就是一个下午。可是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穿着白衬衫修长的身影。却总能感觉,那样熟悉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我的身影。直到二两个月后,一群人在他的家里搬出大大小小的家具和物件。
我瘫坐在地上,嗡嗡直响的耳朵里传过杂乱的声音。
“这家小伙子死的真是可惜啊,这么年轻这么帅的小伙子就这么得胃癌死了。”
“可不是,听说他死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在身边。他的父母还都在外面花天酒地呢。真是可怜。”
灵熙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我哭的撕心裂肺。而后的日子里,却十分的平静。似乎灵熙只是我漫长生命中的一个小插曲。无声无息的被我遗忘在漫长的岁月。却因为七年后的一次朋友聚会。秦琼和我都大醉。她对我说:“艾雨,你还记得灵熙吗?你还记得他么?”
那一刻封压在心底的悲伤记忆猛然涌出心间。一杯酒灌进肚子,想要麻痹大脑。而七年前的一段段记忆却越是清晰深刻的在全身的细胞流转。
“艾雨,对不起......”秦琼泪如雨下:“当年我对你说我喜欢灵熙,要你放弃他。其实,是灵熙求我说的。”
我震惊猛地抬头看着她,紧紧抓着她的胳膊:“你说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他要你这么说?为什么?”秦琼哭的久久不能言语,我朝她歇斯底里的大吼:“他为什么要你这么说?”
终于她痛声大叫:“因为那个时候他就已经知道自己得了癌症,只有半年的时间了。他不想去伤害你,他更对你说不出口分手的话。你更不会对他说分手,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让你主动离开他。因为只要是我想要的,你都会给我。艾雨,我答应了他去骗你。我确实喜欢他,但是绝不会因为喜欢他而让你和他分开的。”
我木纳的愣在了原地泪一瞬间涌下。原来,七年前的一切,都是他为我编的谎言。他去世的前两个月,也就是他退学的最后一天。给我的告别,是一个吻和拥抱。灵熙......
泪光遮住了视线,朦朦胧胧一片时,看见大雨中,一个白衣衬衫的男生正站在屋檐走廊下深深的看着我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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