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老婆跟我说放在钢厂的几万块钱有点玄。我才想起这码事。说实话我真不是无产阶级,因为还曾放过高利贷,这就是老婆说的有点悬的这几万块钱。不过听了老婆叹气,我倒并没着急。一是她好像当时跟我打过招呼,除了说利息高,还说这厂会计是她同事的小姑子,肯定没问题。后来还跟我说过拿回了一年利息。这也就是说这点钱并没全打水漂。而我的原则是鸡蛋不放一个篮子,就算这钱全飞了,也还不至于自杀。
这样,这件事的决策是,我劝老婆说:高利贷本就不受保护。蚀点本也行,能要回多少算多少吧。
老婆看我没着急,话也就多了一些。说现在钢铁企业都不景气,现在的企业都不景气。接着就再叹气:钱放银行里是保险,可通胀这么厉害,别说利息,保本都办不到啊。
我再次安慰说,也不都这么不景气。房价不是止跌回升了吗。胡主[xi]在最后时刻提拔了一大批上将,这是长治久安的战略大计。温总在最后放开了房价的严格调控,也是为新总理施政,打下的一个很好的基础。
老婆最讨厌我说风凉话,就说,你说这些有什么用?还是考虑一下怎么保本吧?
于是我就想到了温州的金融体制试点,说,没准试点扩大后就能找到存钱不赔本的银行。要知道国家从不承认高利贷,但温州家家都放高利贷。以前出口好,个体老板借贷维持生产,赚钱就能还。可这种生意风险也大。就算老板十年奋斗攒了一千万,可一次生意就可能五千万。如果一单生意出问题,老板就富翁变成负翁破产了。尤其是现在出口不行,洋人会找各种借口不给钱,老板们也只好跑路拉到。
老婆说,这个是以前的事,现在金融试点是不是好点?
我说,试点的只是金融,这并没有改变生产过程,也不能改善出口状况。所谓试点,就是某个组织出面,把放贷的和收贷的拉到一起起来,试图找个办法。例如老板跟债权人说,反正我已经这样了,现在还钱没有。不如我们立个合同,承认我欠钱,但可先不还,等好转了再还。或者你们入股,这样企业就会转起来。企业好了,你们作为股东收的红利比贷款的利息还高。这不更好吗?
说到这,老婆似乎明白了:这不是画饼充饥吗?谁能肯定企业会好转?
我说,就是这样。其实画饼充饥的不仅是老板,主[xi]玩的更好:他跟红军子弟说,你们献身吧,这样就会打下一个新天下。到那时你们的子孙就能过上共产主义了。
老婆听我跑了题,赶紧拉回来。说,先别说还本赚钱,要是企业真能转起来,总比跑路好。
我说,你只说对了一半。其实就算企业转了,产品就能卖出去吗?你看看美国次贷危机还没完,欧洲主权信用又完蛋了。洋人的钱袋子紧了,就不会进口那么多东西。而只有靠国人内需,国人会花钱吗?这个不用问别人,看咱自己就知道:自己养老要花钱,儿子上学要花钱,未来什么样都不确定,到头来还是不敢花钱,只能攥手里。
老婆说,国家不是有钱吗,国库的钱怎么不花?
我说,你又错了。国库里的确有钱,那钱也一直在花。三十年来的改革开放其实是这样的:洋人拿着钱技术和原料到中国,中国献上廉价劳动力,廉价矿产能源,生产产品。洋人们拿走产品,给你留下一堆污染。这过程当然不公平,于是你就有了2万亿美元外汇存款,你很想买洋人的高科技,可人家限制了不卖,于是你只能拿些纸回来。银行把两万亿美钞纸拿走,再印出14万亿人民币纸给企业。于是国内就多出了14万亿纸币。要知道这纸并不是对等的实物财产,只是一摞纸。纸票子多了,所以也就通胀了。
当然,也不全是通胀,国家也发钱。如前几年就一下发了4万亿金融支持,于是你就有了不敢坐的高铁动车,有了永远收费的高速公路,有了扶摇直上的房价,也有了更上一层楼的大学学费。
老婆好像还是不理解,说,钱多了是好事。你怎么说成是坏事了?
看老婆听的有兴趣,就从货币起源开始讲:本来世上没钱只有实物,人们以物换物。这一天头领说麻烦,就要印票子。它在统计后说那时的全部实物值一亿,于是就印了一亿的票子。这样世上就有了钱。可你看,本来票子不值钱,现在却值了一亿。本来世上的实物总值一亿,现在实物加钞票就成两亿了。也就是说实物价值被摊薄了一半,也就是说通胀了一倍。
到后来只要政府没钱了,就要印票子。而印票子并不增加任何实物价值,只会造成实物贬值,这样你手里的实物就不值钱了,这就是持续通胀。这个过程简直可以说是政府明目张胆的抢劫。
老婆直点头,看来明白了。接着她又问:既然政府能印钱,那为什么也会破产呢?
我说,你终于问到点子上了。政府能印钱,但也不能随便印吧。通胀太高,百姓不答应。而且你看政府花钱,可更不得了。三公消费吃掉又一个国防开支,不断长高的政府大楼,不断增长的官员工资,不都要花钱吗?这些还是正当的。那些灰色甚至黑色的收入,比这更巨大,钱从哪儿来?
老婆又一次点头:我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卖地,为什么房价这么高。
我也来了兴趣:是啊,本来地皮一分不值,政府出个政策就变宝贝了。各地地王不断出现,不都是政府空手套的白狼?光地皮折算到房价就一万一平米了,你说房价怎么降?
老婆又不明白了:温总不是一直说房价吗?总理的话谁敢不听?
看来老婆是真糊涂:你没听过双簧?唱戏总要有人扮红脸白脸。只有总理唱红脸,其他人都在唱白脸。要是都唱白脸,老百姓不干,政府不好过,可还不至于眼下就怎么样。可真要唱红脸,地方政府和富豪更不干,那总理也立马干不了了。有多少地方政府是卖地财政,一旦房价下跌,他们的日子就真不好过了,中央能不管吗?你说这戏怎么唱?
老婆说,这年头哪个当官家里没千万上亿的家财,他们也会破产?
我说,你可真糊涂啊。官员和政府是两码事,所谓穷庙富方丈。政府不过是官员敛财的平台罢了。要是真能财产公开,或像和珅那样把家财重归国有,那中国没准还真会富强起来。
老婆说,这个有点难。三十年之内没希望,除非再来一次革命。
我说,我倒有个建议。那就是给官员们一个起始点,起始点前的原罪既往不咎。就算你报了家里一亿家财也不追究。但此后你只能拿正当收入,再有任何来源不明财产一律完蛋。这至少比革命好。要知道革命的结果,不过是抢了你的钱归我而已,而这个新财主很可能比老财主更混蛋。
老婆对此倒是同意。接着她又问了汇率的问题。说美国说中国操纵汇率,中国说已放宽了汇率限制,这汇率高低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这个问题有点深奥。我就给她讲了一段“苹果的故事”:上帝见中国树上有很多苹果,也知道洋人爱吃这种苹果,就打算从中作个生意。他问果园工人知道苹果一块钱一个,再到美国超市看苹果一美元一个。上帝自己没钱,他就找超市老板。说可按0.9美元一个苹果给他苹果,条件是先贷给上帝10美元。老板同意后,上帝拿十美元买了中国80个苹果,还了贷的10美元和利息,自己还赚了70美元。接着再到中国买更多的苹果,赚更多的钱,这样很快中国的苹果就全成美国人的了。
老婆好像明白了。又问:是谁让中国的苹果卖的这么便宜?是谁定下的一美元就折八元?
我只好叹气:这我可不知道。我只知道中国卖的稀土是白菜价,中国买铁矿比铁还贵。人家说,中国人买什么什么贵,卖什么什么便宜。这该怨谁啊?是怨中国老百姓太勤劳不会享受,还是怨中国老板太精太会赚钱,还是怨政策太好太长国人志气?
老婆跟着叹气。最后回到“该如何投资”的话题。结论是:在当今的年代,别说投资赚钱,只要做到不被抢就不错。至于未来的养老和幸福,就更别谈,只记得给自己留点钱够买安眠药就好。
于木鱼宅
2012-7-31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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