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定联是我的一位女朋友,我们是在我上高二时通过《西部作文报》社的征友联谊活动认识的,那时她上高一。因为她名字中有一个“联”字,我想她必和我同龄,也是七一年生的。因为七一年中国加入了联合国,许多父母都由于受国内政治气氛的影响,给孩子取名“联”的。后来在书信效中果然应证了这个猜测。
我说她是我的女朋友,只是说她是我的朋友中的一位女性朋友,而绝非那种小青年们勾肩搭背,不识愁滋味的耽于幻想或恋爱中的女朋友。
她的家在阿勒泰北屯,是181团——一个农垦兵团。但她们团主要是经营畜牧养殖的,她说她父母也是甘肃人,我想可能是白银那一带人,在六十年代支边时过去的,因为她曾在一份信中提及她的“靖远”的亲戚,我想也就是了。
她和我保持了四年的通信联系。那时上高中,几乎每个星期都能收到她的来信,就连假期也不例外。刚开始的通信中,我主要写一些文学性的东西寄给她看,她的来信则是除鼓励我激励我好好学习之外,大多是谈心的,谈她们在学校的生活。我觉得我是个大孩子,信中写她们联欢、聚餐的趣事,也写学校风气不正坏人坏事到处蔓延,殃及四邻,最为受苦的就是她们这住校生。其实当时我也住校,其中的艰苦自然也是明白的,所以也不觉得新鲜。再后来的通信便是写她的“厌学精神”——怎样应付学习和考试,怎样出高招玩乐等等,想来与那时的我也是一样的。我便怀疑这七一年生的人是否都是一种脾性。可是那时我们都只有十七岁,许多幼稚、猎奇的想法本来就是如出一辙的。再后来她就在信中写她被同班的两个男生(也是她们从小一起长大的)“瞅”上了,两人都很痛苦。她呢,对每一个都放不开,丢不下,也很苦闷,结果倒是那两个男生中的一个很有“男子汉气概”,用一种很“豪迈”的豪言壮语解除了这种关系。而她,从此后一直觉得对这两个男生都很愧疚,一直等到高中毕业,各自散开后,这种心情才被集体牧场热火朝天的集体生活所淹没。
她高中毕业后便回了牧场做工,这在当时未能考上大学的情况下是唯一的选择。她在来信中向我描绘的她们那个“青年班”在整个团中的蓬勃朝气和热闹的劳动场面,真让人羡慕。什么打苜蓿,打土坯,间葵花苗,锄草,都极大地吸引着我,引得我多年以后都还在向往那种生活。于是常写信问干农活中的细节和趣事,比如葵花的头每天都随太阳转,那不把脖子成绳吗;别人说新疆的葵花杆有茶杯那么粗是真的吗;沙枣树长什么样,枣园有没有人看管,怎么才能偷到沙枣吃;阿勒泰的牧场是否就象电视或画报上看到的那样秀丽……
我虽出生在一个小山村里,但多年的求学生活使我对农村生活陌生了许多,加之后来有了份还算有点模样的工作,生活却变得更枯燥乏味了,整天两点一线的直线生活中,也就只有在与她的书信交往中才能找寻到一训清新的情调了。这期间我也发表了不少诗作,也都一一抄录给她看了。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信也少了,一月只有一、两封,写得呢也全是她们团里男女青年恋爱未婚先孕的超前生活,并时时提及自己已是二十几岁的大姑娘了云云。我想她可能恋爱了,便旁敲侧击地劝导她去念自费。也许还有别的原因吧,她没同意。正好我也在读自考,便让她也试一试,这次她同意了,并来信要我给她买点这方面的书,我便买了当时能买到的几册给她寄去了。
不料,到了九月中旬,她来信的地址竟变成了“伊犁教师进修学院”,拆开信一看才知她到这所专科学校读文秘专业去了。我很为她能够进高等学校继续读书而感到高兴。
在大学里,她还是时时给我来信,但对学习谈的较少,主要是谈她的恋爱生活,不过写得极其晦涩罢了。言下之意是要等到到三年的专科念完后便找份工作,然后嫁人。反正人生的这步路是迟早要走的。
到了第三年,她快要毕业的那年,就再也没给我来过信,至少是我“no here from her”, 我也调到了一家国营企业工作,因为厂子效益差,条件也不好,生计没着落,也懒得写信,便把她给淡忘了。
五年后的一日我在家里整理旧书时,从书箱底翻出了一大摞她过去写给我的信,便又细细地按邮戳加盖的日期排着顺序一一展读,一种久违了的心情油然而生。那字里行间充溢着的是那个时代一个异性朋友对我的关爱之情,一个异性朋友对那段时光的心灵阐释,一对异性朋友的无私的心灵对白,一对异性朋友间纯真无邪的心路历程!那种学生时代的生活和意气奋发的少年气又跃然跳上心头,让人久久无法释怀……
略一回想,我与她相识已有十年了,而这十年间竟有六年没通过音迅!这十年间我也曾结交了不少异性朋友,但没有一个是象她那样的真诚坦露过自己胸襟的,好象都被世俗所累而没了人模样,于是友情也无非是过眼烟云罢了。所以直到现在我还时时念及她。
……
这些年来,不知她走着什么样的路,也不知她过着什么样的生活。已有二十七岁的她,想必也早已为人妇,为人母了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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