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后的一个月在忐忑不安的等待中悄然而逝,我的心情却迅速的落向低谷。终于明白,我在这汹涌澎湃的升学大军中首战失败。我心灰意冷。然而父母却终不肯让自己辛辛苦苦培育十几年的心血付之东流。所以,便有他们力邀数十族人力劝我重振旗鼓,磨刀霍霍,以其东山再起。其劝词之无可辩驳,其辨势之无可抵制,其辩时之绵绵无期,终使我屈服。他们也始消散杨氏家族将数代无人“入朝为官”的恐惧和担忧。基于此,也许我算不得是杨氏家族的忠贞者,因为我丝毫没有领会一个没落家族的穷困之境。文化氛围的逐步缩减,文化分子的逐步消退,这正是一个家族走向没落的标志。而至今,我终于明白了族人们的煞费苦心。
但接着又为选择复读的学校而绞尽脑汁。至于以前就读的学校是决计去不得的。一是,我想调换一下环境,以便有一个新的开始;二是,那所曾经闻名遐迩的学校有我这几年的经历为实证,已非昔日父母心中我腾达之所在。本以为,我可上市属重点中学,奈何其耗资之巨,非我等一介平民可以承担,况且又加老爸实地考察,得出之结论“学生太为松散,不利于读书”。所以,我便被送往离家乡百里之外的s县就读。一是那里升学率年年攀升,形势喜人;二是那里地远处偏难有相识之人,我可安心读书,也可避免升入大学的同学或是探访、或是寻梦、或是炫耀的频频光临母校而带来的尴尬之境、难堪之情。
s县确实偏僻,偏僻的几乎我虽知道其名却死活不知其在何方。如今一去,觉得大抵叫镇更合适些。稀疏的几座高楼如山峰般突兀而立,毫无林立之状。更甚者,学校风俗也和我们大相径庭,学生相见均肃脸而过,毫无亲切之感。天生爱说笑的我如蛙入死水,终会窒息而死的。
我唯一的派遣之所在就是同学告诉我的北湖。据其介绍,北湖面积广漠,烟波浩淼,虽是人工却巧夺天工。加之相传有凤凰曾栖息于此,并产下一卵,所以湖中便有一岛有“凤凰蛋”之雅称。另外,昔日“不擒二毛”的仁义之主宋襄公也葬在湖中另一个岛上,不知为这湖泊添加了多少神秘与威名。想必该是有游人如织,车如流水马如龙的胜景存在吧!
而我所到之北湖却又是另一番景象。游客极少,又当时七月的炎热天气,仅有的几位赏玩者也心不在焉。岸边原本整齐的石板已被新任的县长下令拆除重铺,似乎依次来显现自己的政绩和一片拳拳的爱民之心。当然,垂柳也是有的,稀稀疏疏的几棵,有着稀稀疏疏的枝条,稀稀疏疏的枝条上又长着稀稀疏疏的叶子。所以树荫便如灯头,遮阳与避暑成为极为奢侈的享受了。但小草是不怕的,早已展露头脚,从乱石缝中便可窥见一抹绿色,只是不很分明罢了。湖水子也不能清澈,呈现一碧的灰绿,又掺杂些土样的色彩隐含其中,发出一股惺惺的气息,让人不得近些观看,更不能有兴奋与喜悦的心情欣赏。所以,我只得蹒跚着离开。因为对于美好的事物,无论是什么人总会从心里产生一种喜爱之情,进而去保护的。而对于美好事物的惨遭破坏,除了巨大的伤心同情之外,还应有深深的自责与愧疚,为自己,也为整个人类。
信步的游走,似乎永远体会不到时间的匆匆而过。眼看着夕阳西下,远方的天空一片的红色,那红红的又有着些许轻柔的光线映照着暗绿色的湖水,并随着水波的起伏而荡漾,很是优美。而那一叶捕鱼的小舟,更给这份宁静增添了无穷尽的魅力和诗情画意。也许这就是“渔舟唱晚”的意境吧!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深垂湖面的柳条,也没有山,体会不到“晚风扶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的韵味。不过却也为我不平静的心灵寻求了一份安逸和恬淡。小舟缓缓的随波逐流,又渐渐的离我而去,渐渐的划向远方,渐渐的融入夕阳,融入那一片火红中,留下的是天空的一碧湛蓝和湖水的一片静幽。
不难想象,这无边的湖水中是该有船只来往嬉戏的。然而,扁舟已去,再无踪迹。却于岸边停泊数艘鸡样鸭样的新式游船,我走上前去,初始欣喜的表情随目之所及而荡然无存。原来船儿早已搁浅,里面净一色的黑水,上面遍布了蚊虫,有着逼人口鼻的恶臭。
前面的不远处,停泊着一艘游船。外观极为豪华,有两层楼高的样子,满镶了深蓝色玻璃,里面又挂了几重厚厚的窗帘,密不透风。船吃水很深,水线处的铁皮已锈迹斑斑,想必已停泊好些时日了。船首尾处各有一个很大、很笨重的铁锚拉住,那飞爪样的铁锚带着沉重的铁链,缠绕过几根雕柱,深深的嵌在岸边的石板缝里,半掀起几块方砖。砖缝下已有小草生长。
船是不许闲杂人靠近的,因为有专人把守。守者的势利与无情破灭了我的好奇。但,里面传来的阵阵女人的甜腻腻的笑声却令人想入非非。突然间我明白了这艘不沉船是个什么样的所在了。我不再逗留,作为一名高中的学生,有些东西是着实不该耳闻目睹的。
离开这个处于非文明之所的污浊之地,离开这个显示领导政绩的非文明之地,我便消失于大街上熙来攘往的人群中,同时埋灭了我那颗失落的心。
很奇怪,在s显得这所重点高中里,复习生有个响亮的名字叫“老补”,似乎有着朽木不可雕的嫌疑。我自然回避这有着嘲弄与鄙夷的称呼,所以我总是孤独与人群之外,就是怕置于人多嘴杂之处会使我记忆起那已有些许淡忘的苦痛,会重掀起我那已有些许结疤的伤痕。而老师也不顺着眼看我们,时常以侮辱性的口气和话语训斥我们。也许吧,这是老师督促我们学习的激将法,我宁愿那样去想。自尊心在老师严厉的话语中变得不名一文,泪水竟也潺潺而下了。然而,大概大多数的同学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不公平。所以他们依旧默不作声的中日埋首于无休止的写与算中,再也没有抬起头的勇气。
然而,在高补这浓重的抑制呼吸的压力下,还是有背叛者存在的。虽则有老师的三令五申,但心灵的宣泄,竟也如滔滔江水,阻止不住。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者膨胀样增长。也许,这是个错误的选择,一种不理智的自我宣泄方式。然而,毕竟这压抑的心情暂时得以舒缓。只是,老师竟无丝毫的觉察,它们只知一味的剥夺我们的时间,剥夺我们享受生命的权利,一味的苛刻我们的存在,苛刻我们的自由。但是我们内里奔突着烈火与岩浆 ,尽管老师早已形成的尊严和由来已久的尊师之道把它们深埋于老师布置的那层薄薄的地表下,我相信,我们的压抑在无聊的琐事中宣泄,又在盲目的宣泄中聚集,总有一天它会爆发,会使我们燃烧了自己。
后记:写到这里文章本来是不该完的,可是那时的我却楞是没有写完它,不知道当时的我是抱着怎么样的一种心态来作文的。也许吧,是给自己留下一点序的机缘,可是现在看来,那个遗留的所谓的“尾巴”该是个无言的结局吧!所以我不便再说,就此做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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