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甩了!
一根筋?怎么叫一根筋?
拳坛上的金腰带得主,是一根筋所能拥有的?
为什么每个女孩都拿一根筋说事?
拒绝就拒绝吧!
飘然而去多潇洒。
那不肖的眼神不是伤人吗?
轻蔑是激怒拳手的致命一击。
他没有愤怒。
他感到悲哀,甚至有些伤感。
“眼瞎啊,还会走道吗?”
“对不起,对不起。”他惊醒了,连忙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有用还要警察干吗?你他妈的是想碰瓷吧?认识不认识老子的拳头?”
“先生,我真不是故意的,嘿嘿,有点走神了。”
“你他妈走神了,吓死老子三十万细胞,一个急刹车,老子车轮那是毁灭性的磨损, 你说吧,该怎么赔偿?”
“先生,我……我这是在斑马线上啊。这……”
“斑马线?斑马线就你乱走的?你他妈的想耍无赖?快赔钱。不然……”他下车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先生,咱有话好说,这样不好。”他不经意地板开那粗大的手腕。
“你……你,好,你等着,小子,有种你别走,你等着啊。”他知道今天遇上硬茬子了。逃离,对他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先生,对不起啊,后面还堵着车呢,走吧。”他有些不好意思。自己走神造成堵塞。
现在的人好像都急火攻心,堵在后面的车,喇叭响成一片,有的还在招呼长辈。行车中还有车主瞪着自己,嘴里不知道在咕噜什么。
“吱”一个急刹车,老太飞到自己面前,顿时地上一片殷红。他大吃一惊,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按住流血的伤口向周围行人高喊“快,快拿止血棉,布,布也行。”周围的行人都奇怪地看着他,好像在欣赏电影拍摄。他急了,用牙咬住衣袖,用力一甩头,一截袖子嘎然悠荡在他面前。他迅速用袖子堵住伤口,焦急地求助:“车,谁的车借用一下,求你们停一下吧,不会耽误很长时间的。”
车流缓缓围着自己向前涌去,有的还伸出头,拿着手机拍摄。路人都在不远的路边树荫下交谈着,相识的,不相识的,此时都熟悉的好像是认识了几十年的老朋友。火辣辣的太阳烤得他有些头晕,但拳击手脑海里没有放弃的词。他抱起老太一路狂奔,路人很快列成两行,像是在欣赏运动员比赛,耳边风声伴随着掌声。当他精疲力尽把老太放在急诊室检查床上时,他靠在门框上疯狂地吸收着空气,医生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超人,但他不为超人所惑:
“挂号,交押金,现在马上检查。”
“钱……钱……要交多少?”
“先交五千吧,这么重。”
“五……五千?”
“怎么,嫌多啦 ?嫌多别开这么快啊。”
“快?什么快?肇事车早跑了。”
“跑了?那……那您是?见义勇为?”
医生边说边用手探老太鼻息,眼睛。
“没人问啊,又在我身边。”
“那就麻烦您先把钱垫上,这是医院规定。”
他去交完费用,准备留地址给医生,以便将来人家好还钱。
“先生,您现在还不能走。”
“钱交了,还有什么事?”
“患者具体病情还需要进一步检查,这点钱管什么?再说,我们也不清楚您和患者的关系。一切等患者家属来了再说吧,到时你有什么都可以和他们谈,麻烦你让一下。别私自离开啊,不然麻烦大了。我是好意。”
他重重地跌坐在候诊区椅子上。看着门上闪烁的红灯,不禁后悔起来,也许是太疲乏了,不久他就进入了梦乡。
一片桔红色的桃园里,他和一个女孩牵着手,嬉笑着飘荡着,女孩娇羞地看着他,慢慢闭上眼,樱唇微动,他血脉喷张,喘着粗气迎合着……
“喂,喂,小兄弟,醒醒喽,真大条,还能睡得着。”
“啊,您喊我?”
“您说呢。兄弟,我妈是您送这里的?”
“啊,是,是,她被人家撞了。”
“撞了?肇事人呢?”
“跑了。”
“跑了?那,那您是见义勇为?”
“嘿嘿,谈不上,遇见了嘛。”
“您,您是我们家亲戚?”
“亲,亲戚?没,没有。”
“您和我妈是朋友?”
“不,不是。”
“您认识彭宇?”
“彭宇?彭宇是谁?”
“那您一定认识雷锋。”
“雷锋?什么意思?”
“哥,你跟他费什么话,你瞧他那样,就不像好人,现在还在装,怎么?想上电视露露脸?表彰一下?你也太会算计啦,呃,撞了人,掏点钱,上了电视,露了脸,英雄了,你这种炒作也太缺德了吧。”
“小妹,老二,你们都别跟他罗嗦,你是哪个单位的?”
“省拳击队。”
“拳击?队?你,你就是射击队的又怎么样?现在是法制时代,你说现在怎么办吧?“
“你怎么不说你是导弹部队的啊。快说,赔多少钱?”
“赔什么钱呀!妈今后交给他了正好我没时间。”
“就是,你也别觉得委屈,现在是法制社会,你要说你不是肇事者,那好,你把肇事者交出了,你要知道‘顶缸’也要负法律责任的。”
“是啊,现在哪个傻子会出手救人啊?这种比大熊猫还稀有的动物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这里?啊哦,那么多路人不出手相救,您是一个高尚的人?您是一个脱离低级趣味的人?难道救人没有目的?她一个耄耋老人,又不是神仙姐姐!别讲故事啦,后果知道吗?”
他无语了,论口才,他真的甘拜下风,好像真的是他的错,当时为什么没有拉住那个肇事者?晕!
“那……那我就报警了。”说话没有一点底气。
“好呀,好呀,真有你的,看你一定不是初犯吧?先下手为强?报警好啊,省我们费口舌了。”
警察来了,那个年轻人皱着眉一直没有说话,不时在本子上做记录。
他咂着嘴,有些为难,用笔敲着手里的记录本:
“这样吧,根据法律规定,你有举证的义务。你到肇事地找到目击证人后再说吧。身份证,现金都交出来吧。”
他傻了,
“我……我没有现金,刚才都交医院了。喏,这是工资卡。”
深秋的正午,太阳异常火爆,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只有那钢铁车流还在白色路面上缓缓流淌着。太阳直射在皮肤上,就像无数把火炉里刚取出的钢刀,割得身体鲜血直流,疼的不是那么厉害,但好像是血快要流尽了一样,脑袋昏昏沉沉,身体摇摇欲坠。眼前一片空白……
当时离自己不远处是有几个人。几个?三个?五个?路边上的超市里,购物的人出来了,会有人注意吗?或许会多看一眼?当时老太一下飞到自己身边,怎么这么巧,要是离自己再远些,这时自己大概是坐在农家菜馆喝着闷酒了吧。前几次施援手也遇到过尴尬事,但没有这次让自己后怕,心里总有点惴惴不安,老太婆的子女态度让他不寒而栗,究其原因,还是自己路上走神造成的,他懊悔自己今天选择走这条路,要是走富康路,不远就是黄河风景区,那里不是也很幽静吗?也是疗伤的最佳场所啊。女友说自己是一根筋,每次施援手都被看热闹的人讥讽,女友面子下不来,多次倒在相同的招数下,还是一名出色的拳击手吗?
他漫无目标地游荡着,看着遮阳伞下一对对情侣不顾众人侧目而缠绵,他有些释然。运河风光带是自己每次疗伤的目的地,他喜欢看着大运河上流动的船只悠然抵达自己的目的地,不急不缓,它不像陆地上的车辆,那样火急火燎像奔丧一样,到哪儿找目击证人?谁会出来给自己作证?耽误人家工作或约会来解读‘正义感’?他懊恼地摇着头,有想哭的念头,看着不远处一对呢喃的情侣,他还是忍住了,
“看,有人要自杀。”女孩尖叫。
“那啊,一惊一炸的。”嘎然而止的亲昵让男孩不满。
“桥上,快看,我们去看热闹吧。”女孩不由分说,拉着男孩就跑。
桥上此时已经站满了人,几个飘逸的亮相,几乎是飞到出事地点。
“姐,您到底是跳,还是不跳啊,我手机快没电啦。求您啦,别这么礅着,不带这么玩的啊。”一个满头黄毛的年轻人有些急了。
“就是啊,你给个痛快的,我还要赶去约会,今天去晚了又要被骂,做人要厚道。你懂的。“
“还是做个了断吧,宝贝,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这尘世有什么好留恋的,早死早托生。没准来世你还是个武则天呢。集荣华富贵于一身,叫我说呀,值。”
“就是,这叫投资,有可能还是风险投资,不赌一把枉为人生,不是说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跳舞吗?”
“还是那一亿人民舒服。”
“当然,人家是公务员嘛,那幸福指数噌噌地涨。”
“姐,您抓着栏杆这么长时间不累呀!没胆您来这里溜咱们呢?”
“不会是炒作吧,她根本没有死的念头。”
“难说,现在想出名都想疯了,花样百出,不过这比干露露要好,没有脱。”
“我看还是脱了再跳出名更快,五分钟我就传到网上,保证火爆。”
“请让开,请大家让开。”
“不,您谁呀,这么大咖,惹咱哥们不高兴,您也要跳桥?”
他像拎小鸡似的,把小伙提溜过去。
顿时寂静,只有那车轮捻地的哧哧声在延续。
“姑娘,你的青春才刚刚开始,你想过你的父母没有……”
“跳了,嘿,真跳了,真他妈的刺激,这白色柔纱裙真飘逸,比看3g刺激。”
白色裙子摔在水面溅出一朵巨大的珠花,接着,另一个蓝色身影也纵身飞下。两朵珠花交叉着,继而融合。
“抓住了,抓住了,这小子个不高,这伸手还这能和哥哥我有一拼。妈的,船过来,漩涡又把人带进去了。”
“又抓住了,好像那小子没劲了,体质还是不行,归根结底还是食品不安全造成国民体质过差。”
“嘿,快看,还推着呢,简直就一‘棒槌’,抓后领呀!没有急救常识也要逞能。”
“快,快,到岸边了,亲爱的,我们去看看,炒作真不容易,有时会丧命的。”
人群立即涌到岸边,他推了几次,话是说不出来的,只有用眼神示意岸上的人拉一把,两个年轻人相互看了一眼,即不情愿地把姑娘拉上岸。
“还喘着气,放平,压她肚子。”
“还是人工呼吸好,我就勉为其难了。”
“你敢,我给你踹下河去,你信不信。”
“我来,我来,反正现在约会也晚了,被骂是一定的,我要补偿。”
“好呀!我们来照几张好发网上,明天你就红了。”
“我做几个poshuye,哥们不能太帅,迷倒众生那就祸国殃民了,我可不想成为全民公敌。”
“舌头,舌头,哈哈哈”
“暧,那救人的男孩呢?”
“不知道,大概是回家了吧。”
“嘿,不留姓名,雷锋呀!”
“都没有看他上来吧。”一个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摇着头像在教室教书育人一样阐述他的观点“据我推断,那人已经遇难了,可叹,可惜,可爱,可悲。”他得意于自己缜密的推理“可叹,是他失去年轻的生命,可惜,是他做子女的没有想过此举父母的感受,可爱,是说他的行为。可悲,是指他没有金刚钻就不要揽这瓷器活嘛!充什么能。”
河水一直缓缓向南流淌,经年不息,它没有江海的奔腾汹涌,它像一首歌,一首心中的歌……
超市斑马线旁,一位白发老妇举着一块一米见方的纸板,上面的黑体大字格外刺眼:跪求见证九月十四日在这里发生车祸的见证者,以还原事实真相告慰我儿在天之灵。
“喏,那不是经常到我们小区收垃圾的老太吗?”
“风烛残年了,还摊上这事。”
“就是,所谓中年丧妻,老年丧子,乃人生一大悲剧。”
太阳下,老太昏昏欲睡,几次惊醒,豆大汗珠粘湿了几缕白发,那青色的衫上汗渍沁出的盐碱斑驳如诟,扶着纸板的手腕青筋暴突,显然她是竭尽全力想扶住它,行人厌恶地看着她,这么丑的老太还在这里作秀!咱城市的人都被你丢光了。
嘿,嘿,那谁啊?这大热天的作秀,不会是凤姐吧,她那张没进化完的脸可是稀世珍品呀!”
“我呸,啥眼神,你应该叫风奶。哈哈哈。”
落叶在地上被风吹的吱吱作响。
行人因不满它太吵人而把它踩碎,再碾几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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