饱暖思淫欲，淫欲换个名字也叫文化建设。

这不，原来公园里一片臭水塘，用铁丝网围起来，立个牌子就成了天鹅湖。这创意很够文化吧。只有水面显然不够，里面还真有几只白天鹅，黑天鹅。只有这几只天鹅，还是太冷清。于是就混杂上更多的家鹅和鸭子，再用大喇叭播放几段天鹅湖的音乐，这水塘就成了公园的一景，这天鹅湖就成了城市文化建设的新成就。

接下来的一切就更顺理成章了：不仅可以卖票，捎带着也卖专用于天鹅的饲料，以及其他和水有关的儿童玩具。于是在炎热的夏季，就有不少年轻的父母带着年幼的孩子来这里认识一下这个水禽家族，分辨一下天鹅家鹅鸭子的异同。也有一些无聊的老人和中年人，来此打发无处打发的无聊。

作为无聊中的一员，我就这样参观了一次这新建的天鹅湖。这水塘里原来有些水草，但因有碍观瞻现在已经被全都清除。池塘的四周原来的乱泥，现在也清理掉后铺上了些便道砖。便道砖的外面，便是那道一人高的铁丝网。至于水塘的水，应该是换过了，但仍能感到丝丝臭气。四五只天鹅，几十只家鹅和鸭子，就这样在这个没有一点荫凉的水面上懒洋洋的打着瞌睡。

初看这景象似乎实在不够文化，于是就有顽皮的小朋友，拿着家长刚给买来的水枪，和它们打起了水仗。射击的聚焦目标当然是天鹅，谁让它们那么鹤立鸡群呢。一股水流射来，它们惊慌的逃窜。躲过了这个明枪，又遭遇另一道暗箭。只能再次发力，再去寻找其他安静一点的角落。可叹水塘也就十几米的大小，哪有一方让它们安身的角落？于是，你就看见它们那双巨大的脚蹼使劲的滑动，试图和水枪射出的水流一比高下。而那光秃秃的翅膀也费力的扑腾着，却只在水面上腾起一片浪花。俗话说落魄的凤凰不如鸡，实际上没毛的天鹅更不如鸭。看它们这样匆忙逃窜的笨拙样子，惹来了岸上人们的阵阵嬉笑。

这时候，一个高智商的妈妈开始现场给孩子讲解：它们就是高贵的天鹅，它们有着很好的飞翔本领，能连续飞行数千公里。…….

孩子在喷射间，抬起头歇疑惑的看看妈妈：你在说谎呢吧？就这笨笨的样子，怎么会飞？连水面都离不开呢。你看天鹅还不如鸭子呢，鸭子都能飞一段。

妈妈说，它们本来是会飞的，人们把它们的翅膀剪短了，所以就不会飞了。

旁边更高智商的爸爸接过来说：不是剪短了翅膀，是拔下了飞羽。每片翅膀上有两三根羽毛，是专门管飞翔的，叫飞羽。没了飞羽就不能飞了。

孩子又问，飞羽还会长出来吗？

爸爸说：如果只是剪短了的话，一两年还会长出来，也许还能飞。要是连根拔下来的话，就再也长不出来，也就再不能飞了。

妈妈说，飞羽长出来也很难飞了。一两年都不飞，翅膀上的肌肉会退化，就算再长出飞羽，也很难飞起来。这就跟家里的鸡一样，它们本来也是很能飞的，人工驯养后就不再能飞，完全变成下蛋的机器了。

孩子说：那天鹅也下蛋，天鹅蛋再孵出来的小天鹅还能飞吗？

对孩子的这个问题，爸爸妈妈都没回答，妈妈回头对一个更年老的老人说，小孩子就是爱刨根问底。

小孩子的问题没有得到答案，于是跑开了，找到一个靠近的黑天鹅再射出一股水流。那黑色的身影又一次笨拙的逃离。那奔跑的样子，真没和它在一起的两只家鹅来的快。

这一堆人群附近的天鹅家鹅鸭子都走远了，只剩下骄阳毫不吝啬的照在人们身上。我也擦一把头上的汗水，转身悻悻的离开。回头看看那道并不高大的铁丝网，突然觉得很像监狱里的围墙。其实对天鹅来说，这水塘何尝不是监狱呢？不幸到了这里，未来的日子早就安排好了：在这片小天地里，享受吃喝不愁的生活，忘记奔波竞争的自由。用笨拙的表演来换取主人丰厚的盈利。或者偶尔下一个天鹅蛋，不为寄托一份繁衍的希望，只为主人可持续的发财，或用来满足富豪官员的口福。甚至最后将身体也奉献了，让水塘里的青蛙也能尝尝天鹅肉的滋味。……

至于飞翔，或者一直不曾忘记，只不过那已经变成一个遥远虚幻的梦境了。

于木鱼宅

2012-7-17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