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邻旁曾住过一个落魄的画者,偶然去了一次他家,画纸遍地,颜色五彩缤纷,颇为明艳。
开门是个年轻男子,衣着凌乱,看来是刚睡醒。
“恩,那个,房主让我跟你讲一下,这月的房租要涨。”我打量着眼前的男子,未忘此行的目的。
“恩,是么,那谢谢你告诉我,要进来喝杯茶么?”
不知怎么,忽然就被他蛊惑,恍然的进了屋。
他有着画者的通病,清高,哪怕生活窘迫的不行,也不去糟蹋他笔下的艺术品。
进屋莫名的被墙角的一副简单的油画吸引,以海为景,却不突触的添了个少女背影。
深色系波涛汹涌的海,白裙的安静少女。
他见我盯着那副画面愣了神,轻笑出声:
“那幅画是我所失败的作品,因为未捕捉到那个少女的表情被遗弃。”
“哦,这样啊。”我见他不愿讨论便闭口不再提。
他这儿真像个小世界,有着我所寻觅的片刻宁静。
“你喜欢可以经常来坐坐,我这儿没什么好的,也没什么朋友,找个人说说话也好。”他像会读心术似的将我看了个通彻。
随即点了点头,也许这儿有我想要寻找的东西。
至此我变成了这儿的常客,有时会在这坐上一整天,只因这有我贪图的宁静。
慢慢了解了这个孤僻的画者。
他只能左手作画,右手不知为什么握不住画笔,
具体原因他未提过。
这么久成了朋友,他总是忘记吃饭,我也乐得多做一份,来疏解自己孤身的情绪。
像忽然又有了个家。
那时我18,是最年少轻狂。
我发现他是个极会聊天的人,话不多,但句句尖锐。
我叨叨絮絮说了很多,他只会偶尔插上一句。
他教会了我很多,处事为人。
他总是会念叨一句话:
“人,贪心不足,必败。心,不够赤诚,必亏。”
当时懵懵懂懂,现在想来的确一番道理。
他是个爱行走的人,
总会给我讲很多他路过的故事,
或喜或伤。
我听得滋味,有时会惊叹。
我们或友或亲,没有这么多忌讳。
他不拘小节,我因为年少也不懂这些。
青春期的躁动如约而来,没有意外,
他是我唯一接触的陌生男子。
心绪微有起伏。
是我隐藏的不够,还是他太过敏锐。
我开始莫名的想亲近,更亲近,想要独占 。
他没有躲着我,只是不再向以往那么熟络。
我还是坐在老位置,大大的落地窗,半靠着窗沿。
他第一次开口主动对我说话:
“小七,青春期都是如此。”冷冷清清的回荡在空旷的屋子。
“我知道,可是,控制不了。”
“小七,你比同龄人更加了解,会过去的,还好是我。”
“恩,好。”
我无条件的信他,像个信仰。
开始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感,我知如此下去我定会失去他。
他,我不算了解,但却也了解。
躁动的情绪,快到了湮灭的境界。
他第一次拥抱了我,像朋友,像家人,像知己。
他问:“小七,有心跳的感觉么?我没有。”
我强打着精神摇了摇头、
他开心的笑着,是啊,他不喜欢羁绊。
一段时间,开始沉淀,真的如他所说,只是躁动?
他快离开的时候我并不知情。
“小七,我的下站旅程要开始了。也许会再见,也许不见。一切祝好!”
只是他走时和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把那幅以海为景,少女白裙,留给了我当做纪念。
他还留给了我一个侧面吻,唯一一个吻。
然后带着他不多的行李离去,徒步。
现在偶尔还是会去那个屋子,空旷的很,我把那幅画放在里面,这间房也被我租了下来,却未搬进去住过。
害怕玷污这片唯一的净土。
一直都没问过他的名字,
他也未说过,
就像他说的:“只是过客,来来往往,何必那么相识。”
不知他还好么,也许很好,也许不好。
在这,只能祝好。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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