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里,新的领导班子正在开会。新上任的区委书记毕畅,正在听班子成员汇报工作。
“毕书记,我们今年计划生育工作的口号是,一胎生,二胎扎,三胎四胎杀杀杀!我们坚决,严厉打击超生户,不惜让那些违反计划生育者倾家荡产。”
妇联主任那近似弥勒佛的脸,肌肉在跳动,咬肌在颤抖,眉毛倒竖,泪囊在躁动,眼角那抖动的鱼尾纹像两把翻滚的柳叶刀;
此时,她血管喷张,咬着牙,那肥厚的手掌拍在会议桌上啪啪作响。
“我向区委保证,今年我们区计划生育工作要是拿不到先进,我就,就引咎辞职。”
毕畅微笑着用笔敲着眼前的材料:
”怎么听着这么瘆得慌?工作要做,口号不好。改改吧,人性点,温情点……”
这时秘书敲门进来,一脸慌张地和毕畅耳语。
毕畅顿时泪眼婆娑,拿着笔的手明显颤抖起来。她强忍着悲痛,连绵起伏的胸膛渐渐平静下来。紧闭的双眼慢慢睁开:
“对不起,我爸……我们继续吧。”
大家面面相觑,相互看着,时间在一分一秒逝去。
“我,我说两句吧,唵,唵,毕书记,您要是家里有急事,您现在就回去处理吧,这里有我们几个绝对不会出什么篓子的。现在我区工业形势一片大好,招商引资工作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
“是啊,是啊,毕书记,您是我们的火车头,您身体要紧呀!您要对我们班子负责啊,工作上的事您尽管放心,农业这块我做了很多年,还是相当有经验的,我看还是派机关事务管理局的西门局长安排吧。他手下都是精兵强将,什么事都搞得通的。”
毕畅打断宁副区长的话,摇摇头,父亲音容笑貌一直在脑海里闪现。
“家里有点事,区里的工作请大家费心了……。”
毕畅哽咽地说不下去。
“区里事务您尽管放心。毕书记,您身体要紧。我二姐家也住在元吉乡,那我熟悉啊。您家里的事还是交给我吧,我要是做不好,那,那我就引咎辞职。”
“先谢谢各位了,这里暂时由纪委武书记主持吧。”毕畅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秘书早已发动好车子等着她。
看着道路两旁纷纷退去的梧桐树,毕畅泪如雨下。
看着毕畅的背影,武书记轻轻关上门,大家都不说话,分管工业的施副区长从gucci古奇男包里拿出极品熊猫,在手指上慢慢钝着。
“给我来一支。”
“您不是抽不惯国产的吗?怎么?这些年你们医教口受灾了?”
“我那是清水衙门,这谁不知道啊!我抽的烟都是我儿子给的。”
“儿子?儿子多就是有好处哦!”傻子都听得懂他的弦外之音。
“你们都是端着金饭碗的乞丐,我们抓计划生育的,那天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我们落什么?就剩骂名了。干不好还引咎辞职。心都碎喽。”
“算了,算了,大家都有难处,还是说说眼前的吧,毕书记家的事我们不能不管不问啊,讨论一下,派谁去?反正班子成员不能都去吧。如果区委‘空巢’了,传出去那还得了?大家畅所欲言啊。”
“老徐他们爷俩前几天去三亚旅游了,明天我一人在家也没事,还是我去吧。我保证完成任务,如果完不成,我就引咎辞职。”
“你呀,你都引咎多少回了?也没看你辞职啊。这样,我明天要去小孩外婆家,正好我顺路,不管是毕书记父亲病重,还是那个什么了,我都有经验,孩子他外公那会……”
“你们招商引资还忙不过来呢,先救你自己的命吧。”
“我去吧,就这样定下了。我分管医教口 的,懂得礼节也多,到时别弄出笑话来,让人看轻我们区委都不懂礼数。”
“毕书记家不是住在元吉乡吗?明天我正好要去查看元吉乡蔬菜大棚事宜,我去吧。大家争来争取的,无非是想给毕书记一个好印象。等她办完事回来主持工作了,大家拿数据来证明自己多好。”
“说道礼数,你们谁懂‘三拜九叩,二十四忏奠’”生姜还是老的辣,纪委武书记摇着头,那厚厚的眼镜片后面一副不肖的眼神谁也发现不了。大家还以为他睡着了。
大家都蒙了,谁也没有听过什么‘三拜九叩,二十四忏奠’对呀,毕书记父亲真要那个了,这……这礼节可不能错了啊,错了礼节,那可是可大可小的事。大家都傻了!
“武书记,唵,唵,您真是老谋深算啊,原来您在这等着呢?好好好,您去,您去行了吧。”
“嘿,你个老滑头,真有你的,今后你儿媳妇要是违反计划生育了,老娘要不给铁链给她那里拴上老娘就引咎辞职。”
一群人悻悻地离开了。
武书记轻蔑地笑了,他立刻掏出手机给西门局长打电话。
元吉乡是个边远穷乡村,这里地处三县交界,虽说穷,但淳朴无华的民风还是让毕畅倍感温馨。她是家中独生女,父亲骤然去世,让她接受不了,父亲是早上起床扫地时突然倒下的,后来120急救车医生给他检查时就摇着头走了。
也许是家中唯一女孩的缘故,家族中的长辈们特别热心,不由分说地按照当地风俗大操大办起来,这让毕畅很无奈,看着母亲那祈求的眼神,她妥协了,父母一辈子不容易,为了自己上大学,几乎倾家荡产。他们就盼着这唯一的女儿给他们争气了,其实,在他们的思想中,’争气‘并没有实质的概念,只要别人夸好,那就是’争气‘长脸的事。
她终于答应下来。
叔叔立即指挥亲友搭灵棚,买孝布,孝带,孝鞋。奏哀乐的流动乐队已经进入状态,哀乐迅速响彻吉元村的上空。
毕畅无奈地摇摇头。
这时,小侄子急匆匆跑来:
“姑姑,姑姑,村口来了好长的一大堆车,有人打听你家地址呢。”
毕畅皱着,往村口看了看,这么偏僻的村庄不会这么快找到吧。
也许是哀乐声的指引,老远就看见武书记在车前指挥车队停放的位置,以便后面车子顺利通行,西门局长看车子已经安顿好,马上指挥车上工人搬下卡车里的货物,工人熟练地卸下已经搭了一半的灵棚,用钢件很快就搭好即宽敞又气派的灵棚,接着,又在村口搭了两个稍微小一点的灵棚,毕畅急忙制止,武书记连忙解释:
“主棚是让直系亲属祭典的。村口的副棚室给朋友,近邻祭典的,您放心,规矩不会错的。”
他说完,转过身去指挥另一群年轻的男男女女:
“快,磨蹭什么?几点了?西门呢?西门,这舞台什么时候能搭起来?二十,啊!二十分钟搭不起来你家回家抱孩子玩吧。”
“停,停,搭这么大棚子干嘛?”毕畅急了。
母亲急忙过来递烟。
“谢谢您啦,老人家,这里有我盯着,您放心好了。”
看着母亲骄傲的神态,毕畅犹豫了;
“那个,说你呢,嘿!你们这个草台班子谁是负责人啊,多少钱?拿钱走人,你没看见我们区里艺术团马上就要登台啦,真没见识。走人啦!”
西门局长大声吆喝:“灯光,灯光师呢?你们灯光这次一定要布局合理,如果舞蹈演员再掉下台来,你们也该回家了。小张,你快去告诉村口礼炮队,拉电线时一定要注意安全,顺便给吉隆庵的主持打电话,让他们和尚明天早上就到,还有那几个尼姑,每次都是她们磨磨蹭蹭的,对了,村口的喇叭一定要用重炮低音的,那样效果好,扶灵的车队给我开村外去,看着都堵得慌,特别是那十辆大客车,司机真没有眼色,都给我开到二里外稻田地里去,先把车上的孝服搬下来,都给我穿上,快,快。”
毕畅眼前一片迷茫,只有母亲欣慰甚至得意地瞥着围观的乡邻们。
村民都瞠目结舌:
“乖乖,老毕头死的真值,皇帝老子大概也就这样阵势了,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阵势的祭典,你看看这棚,你看看这么多孝子帮忙。”
“那哪是孝子?老毕头没有儿子,你不知道?”
“那……那都穿孝子服啊,不是孝子?孝服还能乱穿?脑袋长毛啦?”
“开眼喽,你们看看,老毕家还是个闺女,再看看我们家几个儿子,个个都是瓷公鸡,铁仙鹤,玻璃耗子琉璃窝。想着都他妈的丧气。”
“一女胜百男啊,我早就听老毕头要搬城里住的,就是老毕婆子舍不得那几只鸡。不然我们是看不到这盛事了。听说明天还有和尚诵经呢,这辈子头一回见识啊。”
“我听说还有尼姑来凑热闹呀,真稀罕。跳舞的开始喽!我得回家喊那老不死的开开眼。看看人家阵势,我们都不好意思死了。”
暖场的舞蹈刚开始,毕畅的小侄子就跑过来,拉着她的手断断续续地说:
“姑姑,姑姑,村口有个胖女人哭过来啦!我们都不认识,好像不是我们村的。”
毕畅闻言沉默一下,自己也想不起来是谁,看看母亲,母亲摇摇头。她只好迎出去,。原来是妇联主任,双手拿着毛巾捂在脸上,哭了过来;毕畅拉着她的手低声劝慰着她,但她还是抽泣了很久,颤声地说:
“咱爸什么时候走的?妹妹,我,我,我心里难受啊!我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呀!咱爸英年早逝,是咱们家的损失,也是咱们区的损失。有什么事交给我办吧,如果我办不好,我就引咎辞职。”
“别这样说,姐,你来了让我很感动。谢谢你啦。回家看看吧。”
毕畅刚把妇联主任安顿好,小叔就跑过来说:
“畅畅,村口来了一位大款人物,正在往家来呢。”
毕畅刚走出门就看到施副区长走在前面,身后两个年轻人拿着花圈跟在他的身后。
“毕书记,唵,唵,节哀顺变,老先生是什么病去世的?”施副区长一脸悲漆。眼圈泛红。
“我爸早上扫地时突然栽倒的,大概是脑血管破裂吧。”毕畅哽咽。
“毕老先生的去世真是让人痛心呀!”他噙着眼泪,摇头叹息,并不时东张西望。
“世事无常,爸爸一辈子都没有过过好日子,我说等几年在城里买套房子带他们一块住的,谁知……”
“呦嗬,施副区长,您也来啦!咱妇联主任在里面等你呢。”
武书记拍拍施副区长的肩膀,挪谕地说。
“都来啦?这样好,这样好,说明我们班子步调一致啊。心往一处想是好的,俗话说,大家一条心,其利可断金嘛,武书记,您可累坏了吧看着架势,您可费心了,辛苦,辛苦。您这么大年龄,不容易啊,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哦。”
“这一切都是西门局长的杰作,与本人无关,本人只是协调而已。”
“老将出马,唵,唵,瞧您这身子骨,真不敢相信您能盯下来。”
“我呀,从年轻时就一直坚持锻炼,看这身板,没有一点赘肉,现在可以说是正当壮年,啊。”武书记扭动着他自以为傲的躯干,当然找不到肌肉之类的物件,更别谈什么‘八块’‘六块’之类的东东了。
“那是,那是,武书记的身板一直是我们区委的标杆嘛!精神头也还行,所以说担当重任那是谁能与之比肩?我们年轻人还是需要多锻炼,锻炼滴。”
“咦,她的腿够快递啊。那身板一抵我俩,真不可思议。”
“也别说,她的水平可以用‘惊诧’来形容。人家可是‘哭丧’来的,真的是一线演员的水平哦,直到现在人家还在‘幽咽’呢。女人,真是天才演员。”
“嘿,欧阳副区长也来了啊,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吗?现在也下凡啦?”
“你没看人家正在指挥他的警察投放哨位嘛。‘下凡’那是要看机遇地。经常下凡,那是不可能滴。他知道后果很严重滴。也就你我这样人实诚罢了,老弟,人心不古啊,慎之,慎之,一切皆有可能滴。”
“论资历,论级别,第一副区长的位置除您老兄,谁能争锋?先恭喜您啦!”
“没有,没有,那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事喽!廉颇老矣,我现在是‘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年龄一到,我就回家抱孙子喽。颐养天年,那是我一辈子的梦想。”
“嘿嘿,您看看,吴副区长也赶到了啊!今天班子里的同志们真齐心啊,啊,哈哈,您看他们在‘窃窃私语’呢。人啊!还是光明磊落的好,您看我这人家说心直口快的,得罪人自己都不知道。”
“您那工业口是我们班子精神支柱,您财大气粗嘛,所以没有必要向谁‘献媚’。”
“我累死累活的,谁知道?我也不怕别人背后说我。都是为了工作,我怕个鸟。”
“说您的人那是没脑子,事实胜于雄辩。这第一副区长的位子非你莫属呀!您的政绩,您的口碑,您的能力都是无人可敌的啦。我先投你一票。”
“哪里,哪里,我只想把工作做好,说实话,对于第一副区长这个位子,我还真没有想法,谁爱座谁座去,我看您武书记才是德高望重的不二人选呢。”
“嘿,这是怎么说的,谁啊,这动静,这横幅上写的是什么啊?”
“谁?还能是谁?只有医教口的花花肠子多呀,‘沉痛悼念毕庆余老先生’嘿,真给力啊。后面还有呢,农业口的那是就地取材呀,啊,两排黑灯笼,上面都写着‘奠’字,举灯笼人都穿着孝服呢,真难为他了,奇才,都是奇才呀,早知道我就弄几个和尚来就好了。”
“和尚早被西门局长预定喽,别这么失落嘛!大家要求进步的心情是值得肯定地,不过,您也不能落后啊,您那大脑还用我来指点?出其不意是您拿手把戏啊,我相信您的能力滴。”
“主哎,还让不让人活啦!阿门。”
毕畅家周围人山人海,孩子哭闹,母亲的喝叱,年轻人的嬉笑,乱成一片。大家都伸长脖子等待这歌舞团开场。西门局长气定神闲,充分显示了他的指挥才能,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他挤过人群,来到毕畅身边低声说:
“毕书记,可以开始了吗?”
毕畅蒙了。看看母亲,母亲急忙找正在人群里吆喝的小叔,母亲拉着他:
“他叔,人家问,可以开始了吗?你看……”
“开始,开始,还等什么?过一会,邻居都回家吃饭了,谁看啊!那不塌台嘛。”
西门局长掏出对讲机一声令下,顿时哀乐响起,舞台上,两个身穿黑色舞蹈服的青年男女翩翩起舞,顿时场面安静下来。西门局长满意地点点头,迅速指挥着:
“张经理,现在该你出场了,把桌子摆在村口稻田里,迅速搭灶,什么时候开饭?四十分钟?我拧下你脑袋当球踢。三十分钟后准时开饭,过一分钟今晚你就去自杀吧,酒啊,老规矩,青瓷,对对对,领导们都忙到现在,肯定早就饿了。耽误事我杀你全家。哼。”
武书记看着西门局长那大气磅礴的指挥才能,赞许地竖起大拇指:
“西门局长真有大将风采啊,不管事情怎么仓促,他都能指挥若定,而且每次都会给人不一样的惊喜,佩服,佩服。”
“是啊,上次老区长母亲过世,嘿,那么匆忙,西门都能搞定,没有一点遗憾,像事前准备好似的。老区长多次提起,都是赞许有加。人才,人才啊。”
“喇叭里喊开席了,我们去吧。喝两盅吧,站了那么久真有点累了。”
“上次你趁我喝醉,你小子偷偷把酒倒掉,不忠厚啊,今天我找人看着你,酒品就是人品,人还是厚道点好。”
稻田地里灯火通明,一溜排的不锈钢的厨灶在灯光下熠熠生辉。厨师们如玩杂耍一般,火龙上下翻飞,勺响菜起,看得村民眼花缭乱,掌声不绝于耳。
两个帐篷搭建成一个大包间,这是西门局长的主意。并且包间四周墙壁上点缀着名家字画。两个漂亮的女服务员,看到客人到来,款款掀起门帘。
驼色的长澳毛地毯,高档餐桌,豪华的餐具,无不显示主人的身份之显贵。
毕畅小叔惶惶不安地搓着手,站在那里明显能看出他的腿在抖。僵硬的脸上,说不出此时是哭还是在笑。
“毕书记,您请上座,累坏了吧,下面都交给我吧,我要是办砸了,我就引咎辞职。”
毕畅摆摆手,迷茫地说:
“不对,不对了,这事有点过了啊,影响不好。我 先把话说清啊,所有费用由我承担……”
“毕书记,费用之事您就别费心了,西门局长拿税收的票交给我就行了,我不会把这笔费用交区里报的,那些企业都赚得盆满钵满的,没有我们,他们还能有今天?人要懂得饮水思源嘛。”
“交给我们妇联吧,现在我们妇联加大力度,除去对超生户围,追,堵。截。还要让那些超生户流泪,胆寒。那就是罚,扒,蹲,连坐,就是让他们亲属联保,所以说,现在是一罚一大片,费用就交给我们吧。毕书记,这是我的奠金……”
“不用,任何人都不允许随份子,违者现在离开。”
毕畅急了。
“毕书记,我敬您,节哀,,您是我们的火车头呀,您可不能到啊,喝点酒解解乏吧。”
毕畅双手捂着脸,摇摇头:
“你们喝吧,我不会酒,小叔陪陪你们吧。”
很快,小叔就醉了。服务员打开一瓶又一瓶,动作飘逸,训练有素。
这时,西门局长躬身凑到门边坐着的妇联主任身边:
“邱主任,按规矩,吊丧亲友现在该点歌了。”
“嗨!你说我这脑子,对了,咱爸今天仙逝,我这做女儿的不能掉链子,西门局长,你拿笔记一下,我点《咱爸爸》,后面按规矩写。”
“那,我这做儿子的更不让他老人家丢脸啦,我点《父亲》。”
施副区长急忙说,这次不能落后了,特别是在李书记面前,一定要找回颜面。
“我看看歌单,对喽,这是舞蹈团压轴歌曲《哭妈妈》改成《哭爸爸》”王副区长当仁不让。
“戏曲,流行歌曲我看就免了,没有创意,嗯……把《哭妈妈》改成《咱们的老爸爸》,那样更亲切。”
“我说欧阳副区长,您为什么每次都压我一头呀?这样不好吧。西门局长,你把这几首连起来让他们唱,就写是我点的。”
“挑衅啊,我在越南战场都没怕过,怎么,单挑?”欧阳副区长急了,拍案而起。
“好了,这么乱,都要干嘛?”毕畅沉下脸。
“是呀,都来干什么来了?大老爷们喝点酒,就,就本性了?西门局长,谁排在前面的呀?”
西门局长求助地看着毕畅。
“我提个方案,按年龄呢,武书记当仁不让,就按年龄来排吧。我们妇联从来不会在名利上和任何人竞争的。大家说呢?赞成的举手表决。”
“对,武书记就您了。”
“这……那……那好吧。”
“那怎么行!武书记这么大年龄……。”李畅诧异。
“死者为大,死者为大。”武书记讪讪地说。
“就是,还是老同志觉悟高,是我们的楷模。”
“对,赞同,通过了啊!”
这次大家出奇地统一。
李畅舒了口气。
这时喇叭里传出报幕员那沉痛的声音:
“下面,由逝者。毕老先生的长子,区纪委书记,武三思同志点歌《哭爸爸》 ,次子,副区长施杰同志的《咱的爸爸》,次子王府区长,王霸同志的《爸爸,你在那边还好吗?》,女儿,去妇联主任鲍蕾同志的《咱爸爸》,次子,副区长欧阳愤慨同志的《咱们的老爸爸》。”
……
此时,天空星稀月明,微微秋风让人感觉有了凉意,秋虫们都静静地欣赏着歌舞团演员那厚重的男低音发出的催人泪下的歌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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