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橱里的那支竹笛积满了灰尘,已经看不出往日的婉转,但还能感受到她手指的余温。一支心曲悠悠荡起,有喜悦,有泪痕,有遥望的伤痛。
走过江南,那是个如诗的季节。她衣袂飘飘,横笛柳岸,十指起落间,一曲《冷月》袅袅娜娜地婉转在太湖的烟雾之中。我醉了,醉在她风情万种的回眸中,我站在她的身旁不愿离去,如痴如呆。幽怨,她眼底淡淡的幽怨在我心中回旋。她是一首诗吗!抑或一阕词!我叹息!
人生中有无数次遇见,有缘才能相知相逢,无缘对面迎来也只能擦肩而过。很幸运,我们相知了。她比我长六岁,我叫她姐姐,她叫我欣儿。
她的故事风淡云轻的铺展着,没有泪滴,只有一声声深沉的叹息。她说她的泪干了,被那段撕心裂肺的爱情穷其所有。“她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她的语调很轻,有些语无伦次。她把一杯红酒一饮而尽。我坐在她的对面聆听着她的倾诉。
“那一年,我二十八岁,他二十七,我们在同一单位上班,我是主管,他只是一个文员。在一个春日的夕照下,他向我表白了,他说他爱我,我很慌,心砰砰乱跳,天上的云彩似乎都飞到了我的脸颊上。是的,他很俊秀。心底泛开的涟漪告诉我,我被他征服了,其实当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他了。但是一直是个秘密,我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她顿了顿,用手轻轻的捋了一下额前的刘海。
“后来呢?”我迫不及待。
“我投进了他的怀抱。唯一,我在心中烙下了一个句号,对,他就是我今生的唯一。丑媳妇早晚都是要见公婆的,在恋爱了五个月后我们终于告知了双方的父母。我父母极力反对这门婚事,他家太穷了,连一张像样的床都没有。可是我爱他,我愿意舍弃一切跟随他。深秋的一天,我随他私奔到这座美丽的城市。我们十指相扣,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串串梦中的呢喃,我的笑容在他激情的拥吻中开出了灿烂的花朵,我幸福极了。有了爱情贫穷算什么?我们可以拼搏。我把所有的积蓄都给了他,还向我的同学借钱帮他创业。他很努力,他成功了。短短五年,我们有了房子有了车子。”她又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姐姐,你少喝点,会醉的。”我劝阻。
“让我喝,喝了才有勇气说给听呀。你看这幢别墅漂亮吧,这就是我的归宿。他背叛了我,他有钱了,他迷上了比我漂亮的女人。他留了这幢房子给我,哦,还有支票。爱情,爱情是个什么东西,我再也不相信爱情了,爱情在金钱和美貌面前根本不堪一击。他走了,已经两年了,我两年没有看到他了。你说,他会回来吗?他会不会有一天想起我的好再回到我的身边呢?”她说着极其矛盾的话。我能感觉到她的心在滴血。
我无语,我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的问题。“姐姐,放宽心,快快乐乐地往前走,我相信一定有属于你的幸福在不远处等着你的。”是啊,我相信,她是那么的温柔而又如水的女子。她的善良在眼中绽放着无限的光彩。
“我走不动了,真的走不动了,我好累,好累!”她醉趴在桌子上。
好想哭,为这个痴情的女子;好想哭,为这个背弃他的男人,他丢弃了他一生的幸福还蒙在鼓里,他还能找到这样深爱他的女人吗!?想到元稹和韦丛的故事,我不禁叹息,元稹到韦丛死的那一刻才猛然醒悟,眼前的女人为他默默付出了多少。可是已经晚了,她去了,带着遗憾,带着她对他的唯一爱去了。人生走到此处是多么悲哀的事情呀!
茫茫红尘中有多少女人踏着对爱情伤感的韵脚蹒跚在遥望的路口呢?笛声悠悠,吹皱了一池秋波,吹枯了青山绿林。点点幽怨,丝丝愁绪,谁能读懂!?
她去了,她带着对他的爱,躺在他们曾经有着甜言蜜语的床上静静地离开了尘世。与她相识后的第二年春天,我收到了她妈妈给我寄来的竹笛。她曾经说过,她的这支曲子只有我一个人听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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