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来，母亲打来电话，说老爸要吃葫芦头泡馍，因为妹夫刚买了一辆三手车，正在兴头上，所以和父母在一起，所以去饭馆不用麻烦我。只是今天周末，母亲来电话大概也是想和儿子孙子在一起吃饭了。本来上午我还有事，但是接了母亲的电话，我说让他们先走，我随后带着他孙子一起就去了。

电话里母亲很高兴。大概她打电话也是试试，知道我最近忙的是一塌糊涂，可能也没有抱什么希望，突然我答应陪老人吃饭，她高兴的还没有和我说完话，就开始和老父亲对话了，说我们也来一起吃葫芦头泡馍。放下电话，我赶紧喊儿子，昨晚上他在电脑前坐的时间久了，好像很晚才睡觉。所以尽管已经是早晨八点半了，可还是赖在床上不肯起来。我喊了几声他才懒洋洋的哼了一声。

儿子大了，现在又是国防生，平日里已经开始接受军人的训练，所以基本的素质还是有的。我告诉他要去陪爷爷奶奶吃葫芦头泡馍，他也没说什么，也是赶紧起床。其实儿子是不喜欢吃家乡的这个小吃的。不过他爷爷喜欢吃，我也喜欢吃。儿子知道这会儿吃饭不是主要的，陪爷爷奶奶才是主要的。儿子起床用了五分钟时间，出门的时候我看了一下表，刚好九点，按照母亲告诉我的地方，我们就驱车前往了。

来到葫芦头泡馍馆的时候，母亲已经在门外等着我们了。母亲看见我说她已经买好了，父亲就在里边。我和儿子赶紧走进去。父亲已经开始在掰馍了。最近一段时间父亲身体一直不好，也许是年龄大了，也许是糖尿病患的时间久了，所以总是又说不上来的问题出现。好几次去医院检查，我都因为单位单位的事情太多，没法去陪。都是妻子在接到叫了出租去给看病。说心里话，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这个做儿子的还就是不称职。父母需要的时候，我总是不在身边。

坐在父亲对面，父亲线没有和我说话，倒是关心起孙子来。他对孙子说，你爸整天忙，不沾家，几时放假回来的，怎么也看不到影子呢。老父亲一生就是这样的耿直，从来不隐瞒自己心里的不满。看样子是再说孙子，其实是在说我呢。我嘿嘿笑了，然后刮了一下儿子的鼻梁说，听见没有，你爸不听话，你怎么也不听爷爷的话呢。

我这么一说，父亲笑了，母亲在一边也笑了。不过母亲又说了一句话，说今天是我的生日，吃一顿葫芦头泡馍也就算给我过了生日。我当时听了母亲的话，心里说不上来是个啥滋味。是的，每年的今天算是我生命的一个节点，每年的今天我总是会浮想联翩，总是会发出很多感慨。不过今年的今天，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和父母坐在一起。

父亲低头总在吃菜，我知道父亲也想说点什么。可是我一直在等，但他老人家终究没有说出来。吃完饭，我送老人回家。到了家里，母亲问我，下午想吃点什么？她给做。我知道，下午的时间由不得我，可我真的不想让父母失望，所以就说，那就做点肉夹馍吧。因为在我的生命菜谱里，肉这东西看来一生是无法回避了。

母亲又是一阵高兴。说她马上就去菜市场去买肉。还好，今天是小雨天，天不热，所以大肉一定还很新鲜。母亲和孙子去菜市场了，客厅里就留下我和父亲了。父亲还是无语，可我知道他老人家此时此刻的心情。于是我先搭话。问老父亲最近身体怎么样？父亲看了我一眼说，老了，毛病也就多了，这很正常。说完还年轻，一定要主意身体，千万别透支自己。要不然身体会把答应的。

我点点头。其实我也就是安慰老人罢了。说心里话，在我今天的这个年岁里，真的是不该再去透支生命了。从社会学的角度讲，我也算是幸福一族，家里经济条件不错，似乎什么都不缺。但是没有办法，也许这也是生命的劫点，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自己的生命还属不属于自己来掌控。从早到晚，没日没夜的忙。过去我几乎每天都要看看父母，因为我们几乎就算是住在一起，相隔的距离最多也就一百多米。可现在倒好，早晨出门，很晚才回来，一天这样，可天天都是这样。有时候我真的想放弃！

现在有时候十天半个月也见不上父母一面。父母年岁大了，需要儿子在身边陪着说说话，可我却没有时间。父亲说让我注意身体，其实他老人家也知道我现在很忙。这么大的一个团队，这么大的一个群体，一人几乎一个思想，要把它调理好，有时候我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能有这样的水平和能力。

现在坐在父亲的身边，我忽然感觉到自己就是儿子。我觉得做儿子的感觉真的很好，因为只有这样的角色才能让自己的心灵彻底的松懈，才能让生命彻底的释然。平日里走在社会里，大家都觉得我是局长，都觉得我是领导。可只有在家里，我才是真真切切的儿子。毕竟儿子的生命体验和领导的生命体验是不一样的。

父亲说，工作要做好，这是做人的原则。但是保护好自己这是为这个家要做的事情。父亲一生都这样，话语不多，可每次说话总能在我的心灵里留下深刻的印记。父亲说，要是忙就走吧，只是几天不见就想你。可能是人老了，没出息了。父亲说完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我知道，老人家就是不想让我牵挂，不想让我分心。

母亲回来了，我又得走了。因为明天我就要外出学习，这次要走一周的时间，恐怕还是最短的。因为上级的会议通知也是让人费解。只是通知了报到的时间，却没有说会议开几天。而且这次开会也怪异，要填写表格，还要三张彩色免冠照片。还要介绍信。好多年了，我很少想起介绍信这样的东西。突然说要这玩意儿，我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好奇。

今天是我的生日，昨天晚上我就和家人说好了，今天一家人好好聚聚，不管怎么说，这也算是人生的一个生命成就。且不说这个成就有没有意义。中午本来该在家休息，可是家里的门总是有人敲个不停。我不知道周末的时间是不是自己就该清静一会儿呢。昨天几位好友在一起相聚，说是给我庆祝生日。当时我就告诉他们，过生日其实是在纪念母亲的伟大。和自己没有关系。不过大家还是在一起很开心。平日我是不喝酒的，昨天尽管喝的是无醇啤酒，但毕竟也是酒，我好想用高脚杯喝了不少于五杯。好多年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是无忌惮过。我也不知道昨天为什么会是这样。

下午和几位就要走上领导岗位的人做了短暂的交流。不是我矫情，我是心里没底，真的怕那里有闪失，怕自己的希望在某种不经意间被落空。等到和大家交流完就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钟了。这时候妻子打来电话问我工作忙完了没有？我笑呵呵的说，没有完和不完的说法，只是时间不早了，我问她想吃点什么？妻子想生气，可我这么一说，她也没法生气了。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她的那点花花肠子我还是很自信能弄明白的。她也就是嘴上给自己点满足，到最后还是什么事情都得依着我。

妻子说，她有什么好吃的。要不问问儿子想吃什么。结果儿子和他们的同学正在茶社喝茶，说吃什么都行。说心里话，我早晨没吃多少，但是却一点也不饿。我真的不知道吃点什么好。不过难得有一家人相聚的时刻，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说什么也得一家人聚一聚。因为父亲下午做了一个很小的白内障手术，是不能和我们一起去吃饭了。不过母亲必须去。我说过的，我过生日，其实就是在纪念母亲的辛苦和苦难。最后我们定好了饭店，五点半我接上母亲一起去了饭店。

少了父亲在场，我怎么觉得我生命了少了一种张力。尽管走的时候我一再问父亲想吃点什么，父亲说什么都要不要，可我心里总还是过意不去，总觉得今天我的生日多少有些悲伤的成分。其实过生日就是生命的一种悲伤。我向来这样认为。因为生命就是一个过程，这个过程的每一个点都是不能重复的。所以过了就再也没有机会遇到。

可能是因为都是家人，所以我说话随意了一些，没想到竟然让饭店的服务员听到了。没过几分钟，服务员就悄悄地告诉我，说为我和母亲准备了长寿面。一会儿他们的大堂经理又特意来给我送了一束鲜花，祝我生日快乐。可不知道为什么，我今天就是快乐不起来。尽管我i型昂在母亲的面前显露童真，但是我怎么努力都显得很苍白，很无奈。

吃饭的过程中，住在医院的父亲打来电话，告诉我说，他想吃鸡腿，还想要点爆米花。我答应了。吃完饭，我就去街道的快餐店买这些东西。东西不值钱，但是等了很久，因为人家说，所有的一切都是现做，所以我得等。买好了东西，我们一家都去了医院。在病房和父亲在一起，大家说着说那，眼看着天就要黑了，躺在床上的父亲突然说，让我们快点回家，因为明天我还要去外地开会，得走几百公里的路。

回到家，起开始给我准备行囊，问我都准备拿些什么东西。能拿什么东西呢？我说随便拿什么都可以。其实拿什么呢？我半躺在沙发上，不知道是累，还是心情有问题，反正今年的生日我怎么觉得就是轮回的开始。也许今年的日子太特别了，所以我心里总是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想说点什么，可又说不出来。我不知道这是生命的情绪，还是生命也需要沉默……

听说明天有大雨，我要往北走，说雨更大。其实雨水是什么不重要，总要的是它带给我一个心境，让我觉得人生怎么就是这样的走过世界呢。我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庆祝生日呢？难道是因为它诞生了生命？还是生命在轮回中需要总结？我不明白，其实我也真的不想明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