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怀念一段矮墙竹川夫

发表于-2004年12月28日 中午2:49评论-1条

我出生在父母被下放劳动时的一个小山村里,那里有500多户人家,也算是个大生产队吧。父母在生产队里琏劳动,一边接受改造。

直到母亲被“改造”疯了以后,父亲做出了一个他一生中最无奈的选择——带母亲逃回老家,保住母亲的命!于是我在刚会爬时被父母“弃”在了那个山村,“弃”在了父亲的一个同事的怀抱里。

我只知道她姓水,是和父母地起被下放到那个山村劳动的。我叫她“妈妈”。

水妈妈终身未婚,这是我长大后知道的。那时她已是多岁了,在生产队作饲养员。就是每天等那些庄稼把式收工回来后,为卸了农具的牛马添草加料。这是春耕秋收时的活,其他时候她负责喂猪。

饲养院门前有一段矮墙,说它是“一段”,是因为它已不存有一点点能称之为“一堵墙”的身姿了。矮墙是做什么用的我不知道,只是依它建有一个喂牲口的槽。每天去给牲口添草时,水妈妈就把我抱到那里,在槽里铺些干草,让我躺在槽里,生怕我爬到别的地方去。据大人们讲,我那时很乖,不哭也不闹,只知道把自己的小手塞嘴里咬。其实,在我的记忆里,那槽就是水妈妈的怀抱。

就这样,我从躺在槽里咬自己的手,到爬起身来坐在槽里探头探脑地像屋檐下的鸽子一样张望周围的世界,再到直起身来爬在矮墙上,看水妈妈穿梭在牛马之间,听她那唠叨不停的话语:“侬啊别困觉觉,侬啊别困觉觉,回家恰饭饭……”等她干革命完活回来抱我回家时,我已爬在矮墙上睡着了,腮下衬着一摊口水打湿的稀泥。我在山村长到六岁时,被寄养到了外地的一个亲戚家去上学,就此离开了水妈妈,离开了那个槽,离开了那段矮墙。

当老师发现一个刚出校门的山里娃竟会读报写字时,很是惊讶。他们哪能里知道,三年前我还爬在矮墙上用口水和泥时,水妈妈就已教我“昔孟母,择邻处”了呢。

等到父母被平反安置工作后,重又到那个山村去找水妈妈时,才知她在被平反的当天夜里就离开了那里,回上海老家了。

偶然间到过那个山村,走在寂静的村巷中,我努力追寻那段矮墙时,老人们谁也记不清了,只有一位中年人在我的描述中,想起了一点,他说有那么一段矮墙,那是上海来的一个老姑娘放她儿子的地方。

蓦然间,我觉得自己已成了一个陌生的归客,而那段矮墙,已成了一个幽远难寻的梦……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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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轻轻走来点评:

你能寻到梦呢:)

文章评论共[1]个
古草-评论

一段矮墙,给了你一段爱的回忆,只是这回忆里有着浓浓的伤感,过去的都过去了,希望你快乐:0at:2004年12月28日 下午5: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