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82年夏末的一个傍晚,高月琴开完会回到家里时,老伴儿和宝贝女儿都已在等她吃饭了。老伴儿说,我难得回家吃一回晚饭,茜茜买回来这么多菜,谁知道我们的高大处长为党为国这般辛苦最后一个回来。
“老梅,你又拿我开涮,你回家的再晚谁发过半点牢骚?茜茜,你说是吗?”高月琴一副半生气又娇嗔的样子。
“哎哟哟,老太婆当真了,我只不过活跃一下气氛嘛。今天开会散得晚了?”老伴儿梅世杰笑呵呵给自己辩解。
“妈,今天怎么这么晚下班啊?”女儿茜茜也不解的问道。
“还不都是为了你。”
“怎么为了我?我又没求你办啥事干嘛为我呀?”
“当然是为你了。今天啊,局里新分来的几个刚毕业的大学生来报道,给他们开了个小会,说一说局里的初步分配方向。其中一个小伙子呀叫我眼前猛地一亮。哎,老梅,你还记得南斯拉夫电影里那个瓦尔特不?这小伙和他像神了,活脱脱就是瓦尔特的弟弟,比瓦尔特还帅,比他瘦,比他有风度。嗯,真不错。”高月琴说得兴奋起劲儿眼睛放光,看着茜茜听得神情专注,老伴儿似乎也来了兴致。
“嗯,听着不错!”老伴儿梅世杰仿佛从高月琴这一番话里听出了弦外之音,“老太婆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了?”
“当然了,要不然这个会能开到下班以后?我是想,给咱茜茜物色一个好女婿。这小伙的档案我仔细看几遍了,姓龚,今年二十六,还是党员,就是家在农村有点不理想,但只有父母和两个姐姐,俩姐姐都已经出嫁了,父母年龄和咱们差不多,将来也不会形成拖累和负担。叫我动心的关键是这小伙子的形象太帅了,太具有诱惑力了。个子大概一米七六上下吧,一脸漂亮的络腮胡子,身板笔挺板儿直,寡言少语而且很懂礼貌,一口普通话,听不几丝出农村味儿,可见他下的功夫,学习成绩还行吧。我想,给局里建议建议,把他留在局机关,将来好好培养培养,准是块好材料。哎,你们说说想法。茜茜,你觉得咋样?”
“妈——,这事儿我听你们的。”茜茜羞赧地说着,脸上泛起了红晕。
“呵呵,茜茜这回怎么这么乖啊?我说啊,听着不错,就这一个瓦尔特的帅就能迷倒一大片姑娘,再加上大学生,又是党员,打着灯笼没处找啊。让我说,咱茜茜是中专文凭,模样也不是沉鱼落雁羞花闭月的大美人,俩人倒是各有所长各有所短。他没有咱这样的家庭和背景,咱茜茜没有他的大学文凭和长相,我看蛮般配的。老太婆,你这一招儿和你爸当初如出一辙啊。茜茜知道不,当初你姥爷就是这样把我相中的。我说老太婆,你说的这么热闹,人家小伙子是知道不?我看是这会儿你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啊。”饱经沧桑的市财政局副局长梅世杰分析解读的一针见血入木三分。
“你个死老头子,几十年的陈芝麻烂谷子到现在还没忘?不是我爸你这会儿能当上副局长?不说这了,行,你们都看好,下边就看我的了。”在轻工局当组织处长多年的高月琴信心十足满怀胜算。
这顿饭,一家三口只有梅世杰吃得香,几杯五粮液下肚晕晕乎乎地洗洗先睡了。母女俩对美食却心不在焉,兴奋地无心吃那一桌山珍海味。高月琴又问女儿刚才的事到底什么打算,茜茜说,挺理想的,就是心中想的那个样。
“好,妈拼尽全力也得把这事办成!”
翌日,高月琴开始紧张而有条不紊地按计划操作起来。生姜还老的辣,老同志就是功力不俗。高月琴双管齐下,先是把龚跃进再次叫来谈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另一边则说服了局长和主管局长给局机关留一名新来的大学生。
在最终敲定留局机关具体人名的前两天,高月琴让龚跃进和女儿梅茜正式见了一面。龚跃进见了梅茜,肌肤白皙,中等个头中等身材,小鼻子小嘴小眼睛,那俩单眼皮儿还微微有点儿肿眼泡,和老家苦苦等他的恋人彩霞相比是有城里的傲慢和娇贵,少了彩霞的纯朴和美丽,但为了留在局机关他还是违心地和她谈起情说起爱。
整个事情效果如高月琴处长所料如愿以偿,龚跃进三下五除二甩掉老家的彩霞和茜茜热恋起来,与此同时顺顺溜溜地成为局机关的一员,不足一年的光景就把高月琴正式改口叫妈了,和茜茜牵手走进婚姻殿堂。
婚后的龚跃进赶上提拔年轻干部的好年头仕途一路高歌猛进,结婚没两年在丈母娘的有力“帮助”下被提拔为局供销处二科副科长,又一年出头被拔擢为正科长,且形势看好尚有上升的势头,可谓春风得意马蹄疾,招来众人羡慕和眼红。但他时常却很郁闷伤感,一人独自喝闷酒解忧。他和老婆茜茜生长的家庭和环境迥异,脾性和生活习惯差异云泥之别。茜茜自小爱干净加上在医院当护士,渐渐形成了洁癖,不说地上有个碎纸片小灰尘,就是茶几上从侧面看有点灰也不行,龚跃进每次坐沙发时茜茜都会本能地说,屁股不要乱拧……这也倒能忍受,叫龚跃进十分郁闷的不是茜茜的洁癖,而是两人的夫妻性生活。
一天大学同学王钊来看他,在小酒馆里俩人小酌,王钊说:“恭贺你跃进,你节节上进步步高升,没几年就当上了正科长,看这情形,副处正在向你招手啊。”
“你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当了科长外人看着我挺荣耀的,可谁知道我的苦衷?我那老婆娇生惯养长大,任性的要死,性格古怪执拗,脾气说来就来,一有矛盾不闹到我举手投降不罢休。这些还都能忍受,女人就爱耍个小性子,丈夫不让着谁让着?忍受不了的是夫妻房事,她认为那事情非常丑陋和肮脏,甚至是罪恶的,本能地拒绝和排斥。结婚当天洞房花烛夜我就碰了钉子,老婆说我身上的味儿难闻,又说喝那么多酒房事将来对胎儿不利……这些年里,每一次都是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哄着求着才有一次,她却一副痛苦相和十分厌恶,完全成了我一方的发泄,我感觉她就是性冷淡,而且是严重的性冷淡患者。不怕丢人,给你说结婚到现在每月都平均不到一次。这不,又怀上了,才三四个月人家就说怕对胎儿不利,坚决不弄那事。我是正常健康人啊,这日子往后怎么过是好?”
“这样的女人真是少见!你不会想想别的办法?”
“我不愿意找那些烂女人,不想为这事当嫖客。再说,一旦被她知道,那后果不敢想象。不说她,她妈她爸也饶不了我。我今天获得的一切咋来的我心里一清二楚,没有她家我连门也没有,局里比我优秀的年轻人有的是。你知道我这科长是拿啥换来的?除了我的心血,我的汗水,我的努力,更多的是我的尊严,我的屈辱,我的低三下四逆来顺受。在她家,他们谁都能说我训我,我不敢还一句嘴反抗一下,还要陪着笑脸装出一副谦虚虔诚乐于接受的样子。这,这是人过的日子吗?谁受得了?!我的青春就这样一天一天被消耗着!”龚跃进激动地身子和声音一同颤抖,涕泪俱下。
“那咋办呢?总不能这样下去,在这么下去会把你弄出病的。”
“咋办?熬吧。再有一两年她妈就该退了。等丈母娘退了以后再说吧。升副处,离了她妈绝对不行。”龚跃进抹了一把泪把一大杯酒一灌而下。
……
茜茜结婚后这几年流产了三次,翌年秋末,茜茜终于生下了女儿蓓蓓,生育后茜茜渐渐发福起来,原本就不苗条这会儿更是肉乎乎的,一直厌恶性生活的她这回有了新的理由,说自然分娩后性生活女人更容易感染病菌,一心扑到蓓蓓身上,从早到晚除了宝贝女儿蓓蓓就是蓓蓓,俩人一连几个月都不曾有过夫妻性生活。龚跃进痛苦无奈又实在没辙了,在同学的劝说下,跨越了道德的红线,开始花钱在宾馆和别的女人有了性关系。多年后想起这事,龚跃进觉着也挺奇怪的,那会儿咋没想起来发展个情人呢?
转过年春天万物复苏的季节,在丈母娘积极奔走之下,龚跃进晋升为局供销处副处长,是年中秋过后高月琴卸下了局组织处处长职务,颇不情愿地退休回家了。
【二】
梅茜一家很满意现有的生活,尤其是看着宝贝女儿一天天长大,蓓蓓已经牙牙学语会叫妈妈、爸爸、爷爷、奶奶了,在医院里同事称她为“处座夫人”,听着心里美滋滋的。父母说你们真赶上了好年头,比我们那会儿强多了,真有福啊,小日子过的真叫人羡慕,梅茜嘴里时常不由自主地哼哼着“幸福的花儿心中开放,爱情的歌儿随风飘荡,我们的心儿飞向远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俩人的小日子在茜茜茜茜看来的确是“我们的生活充满阳光,充满阳光。”
龚跃进的感受则恰恰相反,觉得此时忍到了极限即将崩溃,这种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的日子和令人难以启齿的婚姻生活已经走到了尽头。
这天大学同学聚会,龚跃进和同学闲谈中得知当年他心仪已久的同班同学周颖至今仍未婚,心里便有了想法,凑过去主动和周颖攀谈了一阵子。周颖对龚跃进颇是歆慕,连连说想不到你这几年没白干,进步神速……谈及周颖至今未嫁,周颖说自己命不好,介绍的不算少,我看上人家人家看不上我,人家看上我的我又觉得不理想,七错八错的就混成了剩女。一辈子的事儿宁缺毋滥,没有理想的我宁可一辈子独守闺房。龚跃进问,假如你理想的那个人是离过婚的你考虑吗?周颖“扑哧”一笑说,那要看是谁呢,要是你,我就考虑,说完脸红了。
或许周颖这句话是玩笑话,龚跃进却没有视为玩笑,反而当起真来。是日晚上在床上辗转反侧不能入眠,仔仔细细回顾自己这几年走过的路,五味杂陈滋味万千。得到了想要的官位和权利,可失去的是人格和自尊,这日子何日是个头,那天是个了呢?折腾到黎明时分他想明白了,以后的路还长,得自己走,这种外边风光家里屈辱的日子不能再这样继续下去了。
此后的时间里,龚跃进隔三差五地给周颖打电话,嘘寒问暖关心之至,过上一两个月找借口俩人见见面吃吃饭谈谈心。周颖问起龚跃进的家庭生活,龚跃进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听着风光,在家实际上我还不如一个老家的农民呢!有些事都不知怎样给你说,我活得真窝囊,妄为男人!渐渐地俩人的联系和见面多了起来,彼此间渐渐有了几分心心相惜之感。
这天,晚上女儿蓓蓓睡熟了,龚跃进想了再三鼓足了勇气说:“茜茜咱们爱一回吧?”
茜茜说:“你是咋了?怎么总忘不了那恶心事儿,你咋这么没出息?不弄那事能有病、能死人不?你一天为啥不想点儿正事儿,咋样赶快转正为正处……”熟料美美地碰了一鼻子灰。茜茜疾风暴雨般劈头盖脑的倾泻使龚跃进的心彻底凉了,对茜茜彻底绝望了,也使他最终做出了决定。
“茜茜,咱也别吵了,以后我也再不会给你提这要求了。”龚跃进严肃地说。
“这才对了,本来就该这样,弄那事你不觉着恶心?大丈夫志在四方何必非弄那事!”茜茜露出笑容并夸赞道。
“茜茜,恰恰和你的想法相反。我说不向你提这要求不等于我要禁欲,在你这儿得不到的不意味着在别处也得不到。你觉着恶心的事,我觉着很正常,这个世界上没几个人和你的想法一样。再给你说一次,你就是个病人,是个非常奇特的性冷淡严重患者,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是受折磨,是自残,是活太监!不管你承认与否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已经考虑好了,咱分手吧。”
“啥?分手?你敢说离婚?你个没良心的白眼儿狼,这会儿你当上了处长有资本了是不是?当初借给你俩胆你敢说离婚二字?想离婚,没门!”说着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俩人唇枪舌剑刀尖对麦芒地乒乓起来,这回龚跃进没有示弱,这一仗吵得彻底撕破了脸皮互不相让,差点儿都能把房盖掀起。
这一闹腾,把已经熟睡的女儿蓓蓓也给吵醒了,茜茜抱起蓓蓓越发的嚎啕起来“蓓蓓呀,你这个白眼儿狼的爸爸不要你妈了——”
待茜茜哭得没劲儿了,龚跃进说:“这日子没法再过下去了,我决定了,你不同意,咱就上法院解决。”龚跃进愤愤地说着抱了床被子出了卧室走进书房。
龚跃进几年来从未有过的果敢壮举无疑是梅家的核爆炸,迅即掀起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冲击波和巨大反应。第二天梅世杰和高月琴就面色铁青的登门兴师问罪。
一进门高月琴就没好气地说:“小龚,听茜茜说,就为个那事儿你就要离婚?”
“是的。我想任何一个没病的健康男人也不会再容忍下去了。”龚跃进第一次不卑不亢地对丈母娘这么说。
“这问题并不是现在才发现,你早点为什么不说离婚呢?”不愧是老处长,句句都在点子上,句句说到结实处。
“为这问题以前也没少闹过别扭,这,这,这事儿,没法给你说,能不能我和我爸两个男人谈谈?”
高月琴略微思忖了一下说:“好啊,老梅,你和他谈。”说完,对茜茜说“带着蓓蓓,跟妈回去。”
高月琴和梅茜走后,梅世杰对龚跃进说:“好了,咱们两个男人好好谈谈。你说吧,到底为啥。”
“好吧。爸,咱都是男人,我就给你把这些年的心里话说说。你说三十多岁的男人没有正常的性生活行不行?”
“这自然不行。”梅世杰不假思索的答道。“你是说你和茜茜没有性生活?这咋可能呢?那几次流产和蓓蓓总不能是无中生有吧?”颇为老练的梅世杰把“没有正常”换成了“没有”。
“不是彻底没有,而是非常稀少,不正常。你说,几个月才一次,哪个正常健康男人谁能做到?你知道么,我结婚这些年,满打满算不到百次。而且,茜茜现在彻底拒绝,实话实说我实在是不能忍受这种日子。”
“茜茜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我觉着就是书上说的性冷淡,而且是严重的性冷淡,可她从来都说自己是正常健康人,说我胡说八道。你说到底谁有病?她不仅仅是性冷淡,而且从思想深处认为是恶心、丑陋、肮脏和罪恶。为这我俩争吵了多少次,越吵她越反感越厌恶越拒绝,直至彻底拒绝彻底封杀。”
“你要离婚还有别的因素没有?”
“当然有。人活着要不要人格和尊严?在这个家我有吗?她的性格和脾气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她一直要完全掌控我的一切,一年给我父母寄上几百块钱她就闹得昏天黑地多少天不得安宁,跟我回了一趟我老家,嫌我家脏我家穷,发誓永远不再登我家门。假如你有这样的儿媳会咋想?还有,有了蓓蓓以后她的心就完全放到孩子身上全然不顾我,这些事一夜都说不完。但这些还都能忍受,让我一个健康人完全禁欲,这我做不到。我总不能守着自己合法的老婆当太监吧?让她妥协和让步,她也做不到,长此以往我也忍受不下去了,不如趁双方还都年轻各自寻找适合自己的另一半吧。”
梅世杰听了女婿的话沉思了许久说:“跃进,作为男人我理解你、同情你。但你这样准备和茜茜分手,似乎有点太无情了?我们一家对你倾注的心血你扪心自问咋样?这样离婚你考虑过对你的以后的影响吗?”
“你一家对我的好、对我的恩情我都牢记在心里,终生不会忘记,我非常清楚没有你们也就没有我今天的一切。但是,我也为此付出心血汗水,付出了自己的青春年华,付出了做人的尊严和应有的权利。这点,你不会否认吧?我不能为了乌纱帽为了仕途不顾一切和舍去一切吧?”
“怎么涉及到了人格和做人的尊严了?”
“这是事实。这几年无论是你二老,还是茜茜哪个无权指责我、教育我、训斥我?我的独立人格在哪里?我有反击的权力吗?甚至我管教我的孩子也要遭到你们的指责,你想过吗?在这个家里,我个子最高,力气最大,权利最小,我的权利和地位在哪里?难道只有听你们安排,按你们的计划亦步亦趋的权利?我活的还真不如一个我老家的种地庄稼汉,全然是农村倒插门的受气包女婿,或者说还不如倒插门女婿呢,人家倒插门还可以正常过夫妻生活呢。这种日子谁能受了谁受,我实在受不了了,只盼着早点结束。”
梅世杰点燃了一支烟,说:“叫我深入地思考思考。”
接连抽了几支烟后,梅世杰说“看来,你不是一时的气话,是深思熟虑有充分准备的。你对我们家的成见由来已久和根深蒂固啊,你说的这已经不是琐碎的鸡毛蒜皮的生活问题,而是大是大非问题,咱们双方似乎不可能谈拢了,也没必要再谈下去了。现在即使你不提出离婚,我都会动员茜茜和你离婚,你这小伙儿太有心计了。这些事,在你没当副处长以前已经长期存在,为什么偏偏到这会儿才说离婚呢?”
“我为此已经付出了沉重的代价。”龚跃进一个字一个字说出这句话。
“你付出了什么沉重的代价?”梅世杰仿佛颇为吃惊地问道。
“我的青春,我的尊严,我的人格!”
“呵呵,是我们梅家剥夺了你的青春、尊严和人格?!好,好,我们会把你所谓的这些宝贝东西还给你的!”梅世杰气哼哼说毕甩门而去。
一场孕育良久的狂风骤雨爆发后,几天之内就得以平息了,结束了。龚跃进和梅茜协议离了婚,他一个人净身出户,孩子、房子等财产悉数归梅茜所有。走出那个熟悉的家门,龚跃进悲喜交加仰天长叹,不觉间两行热泪直淌而下。悲凉的是几年打拼到今天除了头顶乌纱帽之外一无所有,一切都需从头再来,欣慰的是从此自由了,再不用看着梅茜一家人的脸色行事,从今往后能像一个真正的人而活着。想着这些不由自主地挺了一下胸,抹去脸颊上的泪水向前阔步走去。
数月后的一天,梅世杰早年一手提拔的一个老部下当了轻工局副局长,俩人在市里开会见面了。老部下说,老领导听说你的乘龙快婿在我们局里?梅世杰说,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他和茜茜离婚了。为什么啊?老部下问。梅世杰添枝加叶选择性剪辑式的把事情原委说与他的老部下,末了说,人哪,活到一百岁也不能看穿另一个人,哪怕他天天和你朝夕相处一个锅里搅勺,皮儿和瓤子永远都是两层皮儿,外表和灵魂是两码事。
第二年轻工局调整中层干部时众人一致看好的龚跃进晋升正处没戏,众人挺纳闷纷纷为龚跃进不平,龚跃进心里清楚是怎么回事,是前妻茜茜叫“王叔叔”的副局长作用使然。
人常说世事不可叵测和揆度。不曾料想,这个王叔叔在这件事后不就被市纪委叫走双规了,后来审查出了严重的贪污腐败问题送到了司法机关。此事过后的第三个年头龚跃进才坐上正处的交椅。
龚跃进和梅茜分手那天接到周颖的短信,晚上俩人见了面。
周颖说:“我妈学校的校长又给我介绍一个研究所的硕士,你看咋办呢?”
“我告诉你啊,从接到你短信那一刻我就自由了,和梅茜正式分手了。现在我已经有权追求你了。”
“真的吗?太好了。你真的想好了?你能一辈子永远爱我不变心吗?”
“当然了。我用不着向你发誓,我要把你爱的受不了!”
“但愿如此。我也会叫你一辈子不后悔。”
俩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接着龚跃进把周颖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龚跃进和茜茜离婚后不足一年就和周颖喜结连理再入洞房。
龚跃进时常给人说起第一次婚姻是“病态婚姻”,俗话说向灯向火都有,一些人背后说,到底是谁有病啊?
2012.06.29.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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