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小假,出雁门,入右玉,游览了杀虎口西口古道。
青石板铺就的西口古道光滑幽暗,缝隙间的小草恣意曼延,一切都在无言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踯躅其上,几千年厚重的历史文化挤压着我,脑海中闪现的是一些模糊的印记:大漠孤城,长烟落日;商贾云集,拓荒塞外;昭君出塞,李广难封;征战杀伐,守土保疆,太多的场景意象如丝如麻。也难怪,杀虎口、西口古道浓缩了塞外的历史,见证了一个民族的兴衰荣辱,“浓得化不开”怕是每一个稍有中国历史和文学素养人的通病。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每每读及这些描写边塞风情、征战思乡的诗词,总会对边塞充满神往,渴盼身临其景。其实,边塞不过是荒凉、清苦、无奈、幽怨的代名词,纵然身临其景,也是物是人非,我们所要的无非是那一份无法满足的怀想和对历史人文的眷恋。杀虎口、西口古道只是一个见证,一段历史、人文的化石。见微知著,让我们遥想当年;景由心造,籍以感动自己,同时把这份感动继续传承。
“哥哥你走西口,小妹妹我实在难留……紧紧地拉着哥哥的袖,汪汪的泪水肚里流……”一曲泪生生的《走西口》,在山西几乎家喻户晓,唱尽了离别的悲怆和无奈。走西口,是当时晋西北百姓为了谋生最后的选择,都望是“通顺桥”,哪曾想是“二分关”,心中血淌成“苍河水”,冤魂口外漂,撒骨扬尘难回还。当然,杀虎口、西口古道也亲历了晋商创业的艰辛、睿智和昌盛,祁县乔家堡的乔家,灵石静升的王家,都曾于此谱写了日进斗金斗银的绚彩华章。
“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里悠长”。当头戴红暖兜,身着红斗蓬,骑着白马,怀抱琵琶的王昭君出杀虎口,过西口道,在蹄窟岭上望着雁门关内汉家江山吟唱时,不知这位美人在作何感想?报国?思亲?怨怼?也许兼而有之,但从个人角度看,昭君出塞是昭君的悲哀,又何尝不是汉元帝的遗撼和悲哀?“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是说那位出杀虎口抗匈奴的飞将军李广,一世骁勇善战,战功赫赫,可一生为郎不能封候,用他自己的话解释:“文帝好文臣好武,景帝好老臣尚少,武帝好少臣已老,是以三世不遇也”。真个时运不济,命途多舛。世事纷杂,个人的境遇命运大相径诞,时耶?命耶?
杀虎口“内拱神京,外控大漠”,自古倚为要塞。是故秦汉与此伐匈奴,隋唐与此击突厥,宋讨契丹,明平鞑靼,清康熙帝讨伐葛尔丹。卫青、李广、韩信,隋炀帝、郭子仪、杨家将、明英宗、于成龙、清康熙都曾生活战斗与此,演绎了守土固边,血洒疆场的壮美史诗。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千年的历史已如尘埃飘散。综观赤壁、垓下、当阳、长平等古战场,有哪一个能像雁门外杀虎口经历如此多的血雨腥风?有哪一个能涌现如此多的叱咤风云人物?凭吊历史,不能不让人心生感慨。
历史有痕,岁月无情。而今,战马萧萧的嘶鸣,回肠荡气的《走西口》皆归于沉寂。千载不绝的拓疆扩土,粮盐车辙,已被岁月的浪花淘尽。唯有横亘的城墙,兀立的墩台,凹入的隘口,四合的城池,正经受着风雨的侵蚀。黄沙百战、先民拓荒以及今日秀美的塞上绿洲,都给后人留下了一道意味深长的风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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