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妹跟在这个女人后面,拐了七八个弯之后,女人指了指面前的一排两层脚楼说,“我就住在这里。”
娇妹看了看眼前的木制小楼,很破旧,从整个楼里散发出一股古老的气息,整个房子成灰色基调,显得很压抑。女人继续朝前走着,娇妹想说什么却又把话憋了回去,她想等一会儿会有机会见识和发问的。
房子里的光线不是很好,白天也感觉不到外面的阳光,屋里点着一盏昏黄的灯。娇妹准备把东西放在椅子上的时候,女人制止了她,“下面是房东的,我们在上面营业。”于是娇妹只好跟着女人,踏着吱吱呀呀的木制楼梯来到了二楼。
二楼不想楼下那么的宽敞,整个空间被隔出了三四间,中间想必是用来当客厅的,有一张大方桌,还有几张椅子。女人很客气的招呼娇妹坐下,然后就忙着进里屋给娇妹倒茶了。娇妹没有坐在椅子上,趁着女人倒茶的功夫,她四处的看了看。二楼虽然空间不大,但是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由此可以看出住在这里的女人并没有想象的那么脏,也许对他们不少的看法都是偏激和布公正的吧。过了一会儿,女人捧着一杯茶出来了。
“来,喝茶。”女人把茶杯递给娇妹,娇妹赶紧接在手里,抿了一口茶。娇妹不敢大口的喝,她怕不干净。
“茶不是很好,是我家后山上长的,你喝不习惯吧。”女人看娇妹喝茶的动作,知道她是有点嫌弃。
“没,挺好的。”娇妹为了掩饰又大口的喝了一口,喝到嘴里她才后悔了,这茶苦的要命,从嘴巴到胃都被调动了。
“这茶苦吧。”女人微笑着说。
“恩,是苦。”娇妹放下手中的茶。
“我们晚上等客人的时候都喝这种茶,可以提神。”听女人这么一说,娇妹倒是觉得脑子清醒多了,她此刻才想起来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对面坐着的女人是那么的普通,没有一点胭脂的味道,看她的容貌娇妹怎么也不会把她和干那种事想到一起。
“大姐。”娇妹觉得这么叫才适合,眼前的女人也不过和她姐姐差不大而已。女人听到娇妹这么叫她,抬起头慈祥着看着娇妹。
“你干这行多久了?”娇妹说着悄悄的把手机的录音键按下了。
“三四年了吧。”女人显得有点局促。
“是自愿的吗?”
“对啊。没办法,活不下去了。家里两个娃吃喝、上学都需要钱,孩子他爸前年跟别的女人跑了,一分钱也没有留下。”女人说到这里就没有再说。
“那。那孩子知道你干这个吗?”娇妹问。
“不知道,孩子小,不太懂。”女人一边说一边摆弄衣角。
“每天接多少客?”
“不一定,有时候一个没有,有时候一天能接七八个。”说到这儿,女人抬起了头。
“一天七八个身体能受得住吗?”娇妹有点吃惊,她没想到女人柔弱的身体蕴藏着力量。
“习惯了,刚做这行的时候有点不适应,后来渐渐的就没有什么感觉了。现在一天十个也没有问题。”女人刚说到这里,突然一间房门打开了。从屋里出来一个穿着土气的男人,手里还提着安全帽,身上的衣服满是泥尘,跟在男人后面出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人。她看到娇妹她们的时候,有点吃惊,但是马上就恢复了笑容。
“梅姐。”年轻的女人说。
“恩,小花有客人啊?”坐在娇妹对面的女人站起身来,“我们到屋里谈吧。”
娇妹听到她这么说,正准备站起来,年轻的女人急忙开口说,“不用,你们聊,我送他出去。”
“其她姐妹在接客吗?”女人问。
“没有,在外面招揽客人去了。”说着叫小花的女人跟在男人后面下楼了。
“你们这里一共有几个姐妹?”娇妹见小花下楼,继续发问。
“七八个吧,都是被逼出来干这个的。”
“一个人你们收多少呢?”
“十块到二十块吧,当然有时候也能收五十一百的。这得看客人是干什么的。”女人把外面的披肩脱下来,露出肩膀来,“干什么的都有,有时候穿制服的也来,只是来了很少付钱。”
娇妹突然看到她肩膀上有几块烫伤。
“肩膀上是怎么弄的?”
“是客人弄的。”女人淡淡的说,“干我们这行的难免会遇到一些喜欢性虐待的男人,你不能凭长相来判断,往往客人说的挺好,但是一半的时候他们就会提出要求,如果你不同意他们要么就不给钱,要么就会动手动脚,最多的是威胁报警,我们最怕这样,一旦被警察抓住,我们几个月就白干了。刚才过去的小花,上个月碰到一个这号人物,被警察罚了6000块钱,那些钱本来是她寄回家给母亲看病的。”
“那你们非得从事这行吗?”娇妹有点想不明白,社会上那么多的工作,为什么他们就不去干,非要从事这见不得人的活了。
“来这儿的,要文化没文化,要家底没家底,再说多数都是拖儿带老的,总不能带着他们一起去吧。就说我吧,男人跑了之后,家里就剩下我和两孩子,我总不能一个人出去找工作吧,那他们谁照顾呢?想自己做生意一没有门路,二没有钱啊!”女人说到这里泪花都在眼眶中闪动了。娇妹看着眼前的女人顿生可怜,觉得刚才这个问题问的有点过分了。
“大姐,你有没有想过不做这行了呢?”
“早就不想做了,干这行背着光,还整天担心得病,你不知道那个顾客是干净的。”女人自己喝了一口茶。
“没有防范措施吗?比如避孕套之类的。”娇妹说到避孕套的时候脸上烧的厉害,目前为止她还没有真正的处过对象。
“开始做的时候哪里知道还有这玩意,直到一个姐妹得了梅毒之后才知道防范,后来害怕的很,每个星期都要做检查,消毒。”女人这些话的时候,手不停的在摆弄东西,娇妹感觉到她内心的担忧。
“你觉得你们是在。。”娇妹顿了一下她是在不想把她们的行为同卖淫等同起来,“你觉得你们和卖淫有什么区别吗?”
女人听到她说这么马上激动了,“我们怎么是卖淫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娇妹赶紧解释道。
女人渐渐把心气平静了下来,“干这个是不怎么光彩。。。”女人小声的说,“不过我绝的我们并没有影响到社会风气啊,再说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啊。”
“你们干这行,做怕什么事?”娇妹问。
“最怕警察了,他们一来就抓,还要罚款,好不容易挣得钱都被罚了,罚完钱他们搞个教育就不管了,我们又继续做这行,他们拿了钱就了事了,我有时候挺恨他们的,你说他们也不缺那点钱,又帮我们解决生活上的困难,真是的。”女人满是怨言。
“那你干这行这么久,有没有碰到熟悉的人呢?”娇妹赶紧转移的话题。
“没有,我们从来不接待熟悉的人,要是被熟人认出来了,那我只有死了。”女人忧伤的说。
“那你以后准备干什么?”
“我现在已经存了快三万了,等存够三万,我准备镇里租间门面房做小吃,我烧饭的技术可好了。”女人说到这里眼睛就闪闪发光,“在我们村,我做的饭是公认的,就因为我做的饭,才让孩子他爸。。。”说到这女人突然又不说了。
“大姐,生活会好起来的,你要有信心。”娇妹这是发自内心的支持,要说刚见她的时候娇妹还带有鄙视的心态的话,现在她完全是同情眼前这个女人了。
在房子里又坐了一会儿之后,女人来客人了。娇妹知趣的离开。
坐在回去的车上,娇妹心情久久不能平静。
第二天,报社的主版上出现了一个采访记录,标题是“月光下的女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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