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的冬天很冷,彻骨的冷,一个人缩在房间里,裹着毛毯瞅电视,斜眼眊一眼窗户上的冰花,就不由得想喝两口。
东北的烧酒很够味,价钱也很便宜,大多只是三五无,且都是地道的“高梁烧”,喝到肚子里暖烘烘的,像是有一盆火在体内烧,在那寒冷的冬日里,该是十分惬意的。我在东北前后共生活了七年,喝过许多东北产的地方老酒,每到一地,吃饭时先要“来两口”,到了抚顺喝抚顺白,到了朝阳喝朝阳白。而最爱喝的还是那八块五一并瓶的榆树大曲,五十五度,烈,够劲。工作之余,上街提两瓶来,放在开水中温一温,便就着瓶口大口大口地倒进肚去,醉意袭来,便连衣服也不曾除却,只顾倒头拥被昏睡。等第二天醒来时,也不觉头疼,也不觉昏沉,反倒觉得更有了精神。于是也就把喝酒当做了工作之后的一种放松的方式而坚持下去。
东北的茶坊酒肆中,酒不是论瓶卖,而是随你量,喝多少付多少钱,一两二两随你。都说东北大哥特能喝,但与我相熟的几位东北大哥,每次与我对着干,都是他们败在了自己家乡的“老烧”下:或伏在桌上呼呼入睡,或瘫软如泥倒在桌下。每当这时,我便以西北人的方言轻蔑地呼他们一声“尕酒量”,然后打车回住处。
东北人爽气、耿直,就如同东北老酒的口味儿一般,在大冬天里喝得你头上冒热气、敢在风吼雪飞舞的屋外敞开衣胸裸露胸膛甩大步。而这时也是吃狗肉的好时候。西北人吃狗肉是三九天、最冷的时候吃,而东北人则不分,大夏天照吃不误,吃法也多样,把狗杀死后,直接扒了皮红烧,或是不扒皮用开水褪了毛后清炖,都是极好的吃法。吃狗肉自然少不了老酒,无论多热的天,吃完狗肉再灌两口老酒,每个神经都透着舒坦。老酒落肚后那种慢慢发散开来的热,像是在慢慢渗入某个物体,真到将它渗透、溶化,融为一体,让你沉入一种厅妙的境界中,幻化你的想象,让思绪飞升天外!
有一次去沈阳马三家办事,看到路旁有一巨幅广告,云“喝凌塔老窖,走人间正道”。不免心中一惊,这“凌塔老窖”有这等厉害?心惊归心惊,但还是要喝的,花五十多元买瓶回去,在窗外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雪吼声中啜饮殆尽,起身欲走至床边时,两面三刀腿已发软不能成行,刚揉了揉眼睛想再从镜子中看一下自己的神情时,却已訇然倒地,不省人事。
嗨!这东北老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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