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人,六百里大漠,我把自己升华为一颗树,在极孤独的原林中,把情绪磨砺成漆黑如夜的热烈,让血液于静谧中翻涌,然后凝固。
本来已经与你告别,却没有理由地返回。
自民丰至且末,我从夜的门槛,走进树的梦幻。实在累了,更何况你的勾引。索性把车停了,以奔跑的脚步,扑向你。扑进你的怀抱。
这不是胡杨林,这是我最景仰的生命。我在塔克拉玛干之滨,于夜的最寂寞处感受,感受自己竭尽心力所能感受的人生。六百里大漠,一个人的黑夜,没有寂寥,没有恐惧,以千万颗死去的与生长的胡杨为伍,我很满足,很奢侈。
我深一脚浅一脚在沙中前行,不知疲累地漫无目的的于黑暗中欢呼。终于,倒在一颗将死未死的大树底下,高高的树根和沙土作我的眠床,我仰面朝天,可以看见夜幕中坚韧的老树朦胧的背影。
床是软绵绵的沙,呼吸是渴求许久的梦,而梦,却是醒着却一无所见只能用心脏感受的大风景。
因此,我不能入睡,我没有可以入睡的不兴奋。塔克拉玛干今夜无风,广袤而坚韧的胡杨林今夜无语,我默默地来,投进你的怀里,我轻声地呼吸,怕一翻身就惊醒了你。
而我醒着,圆睁着一双叫做思想的眼睛,在你古老的怀中嗅你,感受你。
有人说你是生长着的地球上最年长的化石,你树身一千年再一千年的理解不神秘,却很深奥。此刻,当我投进你的怀里,在漆黑的夜的屏幕上感受你,那些深奥居然不翼而飞。有些许亲切,些许感悟。
生命的人与生命的树相比,树更执着,人更纤弱。如果我可以就这样睡去,在你的怀里,吮吸了你的灵气,而在一夜之间化作一株新绿。那么,明天早晨,太阳也会惭愧。
今夜的塔克拉玛干睡得很熟,而你毕竟经不起我的骚扰,在我睡着的时候醒了。
我梦见你伸手怜爱的抚摸,我的脸颊我的胡茬我的气息。你说:亲亲,为了追求我,你已经倦得不行。我一动不动,握过你的手,再一次入睡。
我还梦见,当一缕霞光照进我的脸上,你依然搂着我,然后一瓣一瓣地,以呵护的心,料理这一株新绿,在新一轮流沙到来之前……
2012年6月19日凌晨,大漠为证,我的胡杨情结,化作早晨第一缕清风,绿了一地的相思。
2012年6月19日 且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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