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忆书
【一】
洛七年到达候机大厅的时候,收到了来自白馨羽的第一条短信。言简意赅的通知她,姜恒的手术将在一个小时以后开始。乍一看到消息,洛七年的心还是突兀的疼了一下,震得全身神经细胞都警觉了起来,她将手机在掌心里启启合合的翻腾了几次,心脏就好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攥取,感觉有些气闷。抿了抿唇,她还是开了手机,礼貌客气的回复,谢谢告知。在心里辗转过了答案,又补上一句,希望手术顺利。
机体腾飞起五千米高空,洛七年紧阖了一下双眼好像这样就能把脑部思维、心中的感念全部抛开。姜恒。七年还是在心 里默念了他的名字,双手十合面向湛蓝的天空暗自祷告。
邻座的小伙子在摆弄相机,艳红的玫瑰花摇曳身姿晃花了七年的眼。姜恒,七年嘴角带笑默念,那还是你的玫瑰花么?
【二】
在洛七年的印象中,好像每一个号称花园式的高中校区里,总会像模像样的栽种几个花圃,牡丹、月季、桂花甚至是玫瑰,各色花泽层出不穷。然而每到情人节、七夕或者圣诞节这样公认情侣派对日子,总是会有多株花朵不翼而飞,更有甚者会连根拔起。因而保护花草也在这几大节日中成了重中之重。
时值高二的洛七年就这样被拉了壮丁去看护玫瑰园。
洛七年是很不愿意去看护花草的,至少是在遇见姜恒以前,她一度坚信送女朋友的花,理所当然是从花店买的而不是在玫瑰园偷,那多没诚意。
却是姜恒推翻了七年的信念,而且推翻的理直气壮。
情人节当洛七年拖拖拉拉的走去玫瑰园的时,她被眼前一脸痞笑的姜恒气的破口大骂。那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不仅仅是偷了十一只玫瑰,还慢悠悠的踱着步子等待着她这个看护人的到来。
姜恒双手抱着玫瑰一本正经的跟洛七年发誓,这十一朵玫瑰绝对是他在刚升入这所学校时偷栽的,为的就是给女朋友惊喜。细长的眼角微翘,清秀的脸庞在寒风中显得有些凛冽,他哈着嘴里的白气像是虔诚的信徒。可惜洛七年根本不吃这一套,她指着姜恒用尽了无耻、卑鄙这样恶毒的字眼。姜恒也不恼,眯着眼看眼前的洛七年。看似弱不禁风的小身板,骂起人来也是常人所不及的彪悍。
七年骂累了,小脚丫子一翘跳上了花台,虎视眈眈的望着姜恒,一副要生吞活剥了他的表情。姜恒一看她骂不动了,双手一摊抛了一个问题给她。花,我是已经拨了,现在你要怎么办?
问题刚开了一个头。谁料想,洛七年嘴一扁,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滚。姜恒真是乱了手脚,忙着掏纸巾还要安慰。洛七年白他一眼,大大咧咧的骂,你懂个屁。
洛七年在乎的怎么可能是这几朵花。她心里明白,看护不力是要被学校通报批评的,还要被贴大字报。一想到可能被心心念念的苏三看到这幅狼狈模样,七年的心里就止不住的伤痛。
那是心底的卑微不愿被苏三窥探到得缺弱,她只想是公主高傲洁白而不是漏洞百出的女仆。
姜恒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唱起了三只小熊。他温言软语的哄着电话那端的人,赔了罪,说明天见,挂了电话。
女朋友?洛七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嗯。是白小兔。
噢。
这样的对话很快就断了章节。七年调整了坐姿,初春的天气还是有些凉,花坛边的青石板四周有白色的霜雾萦绕,朦胧的色泽极易使人安稳。七年的手指在石板上漫无目的的敲着音符,而后索性侧身躺在上面,留姜恒一个人尴尬的站在那里。
太阳光照隐隐透过云层,跳跃在弥散的尘埃上。七年微眯了眼直视太阳,在眼眸里印述一圈圈的光晕。她想要是我能一直这样慵懒的躺在这里该多美好。
喂,害我被通报的话,至少也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姜恒,高三七。
高三七?
洛七年一激灵坐了起来。那么说,你认识苏三咯?
姜恒好笑的看着这个因动作幅度太大而导致双颊红晕的小女生。这么看,你是他的追求者咯?
不是。洛七年伸手摆弄了一下额前留海。我只喜欢他。
姜恒看着一本正经的洛七年还是没良心的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空气荡开微波,扩散在皑皑白气之中。
你告诉我,你喜欢他,不是追求是什么?
洛七年不言语,手心藏在宽大衣袖里被尖刻的指甲烙上细微印记,心脏突突的喷涌心底执念。她抬头看眼前明亮的大男生裂了嘴。
姜恒,你有爱人对么?你叫她白小兔。那么,你愿意听听我的爱人么?
姜恒皱了皱眉,额头有微弱的川字隐现。爱人。这个词在姜恒十八年的生涯中好像还真的未被郑重的提到过台案上来,十八岁的姜恒只知道喜欢也许就是爱,就是该一起上学一起吃饭,骑单车带她回家或者是偷偷的拉手亲吻。这就是爱人么?
他看着七年,白泽的脸庞微扬, 黑白眼仁里刻写的是不合年纪的坚韧,下唇微抿倔强神情显露无疑。姜恒觉得眼前的七年像是一本散发着陈旧香泽的古书,半启半合的袒露给他年代久远的故事。
【三】
我的爱人叫苏三。一二三的三。
我遇到苏三的时候,十三岁。那是刚刚朦胧懂得爱人的年纪,你知道的,谁身边会没有偷偷分享暗恋或者牵手的惊心动魄的蜜闺呢?她们说,那时候就好像心脏都停止了跳动,满眼满目看到的只有彼此爱慕的脸。唯有我对此嗤之以鼻,心脏停止跳动那就是死了哎,可是怎么看你们都还活着好不好?
直到遇到苏三。
那次是被追求者围追堵截的最为慌乱的时候。我看着眼前几个人高马大的高年级男生心里忐忑压根儿没了主意。许木那个小混混还一脸暧昧的笑,七年,你就答应做我女朋友吧,我可以保护你的。弱小的我除了惊恐的睁大眼睛不停的摇头之外竟然根本说不出别的言语。
“你不会知道吧。嗯,男生一般不会那么恐慌的。”七年好像自言自语,她拿眼睛瞄了瞄姜恒。“该怎么描述?那时候连头皮都在发麻,四肢僵硬的丧失了逃跑的本能。我当时就想,有没有警察,警察。稚气未脱的我当时唯一的希望就是想要有警察路过救我。只是我没有等到警察,只等来了南安的小部队。”
南安一脸厌弃的看着许木,警告他不要再靠近我。也许是失了面子的缘故,一向忍让南安的许木竟像是发了狠的猛兽一样,瞪红了眼拿弹簧刀来和南安血拼。那样的变故发生的太急,当所有人扑上去护着南安时,几乎没有人发现,许木的弹簧刀突然变了路数横向一边早已手足无措的我。
七年的眼突然就有了亮光,那种光泽不是暗夜的星星而是绝望航海人的灯塔充满热切的力量,眉目里满是温情。姜恒想,也许七年该遇到苏三了。七年嘴角带笑的继续说着,她甚至都不抬头去看姜恒,眼睛望着前面好像回去了相遇的那时光场景。
刀子没有落在我身上,它被一个少年直挺挺的挡在了离我一米之外的地方,甜腥的血液浓稠的淌了一地,斑斑点点的往下滴落开艳丽的花泽。许木看着血也是有些发愣,很快被南安的手下拖去角落。少年身后的我又何尝见过这样的场面,浑身战栗的埋头哭出了声响。
‘哭什么?我没死,能动的话过来给我包扎。’少年的声音是我从没接触过的镇定,就好像那伤不在他身上。我抬头去看那少年,被晚霞笼罩过的身躯熠熠生辉莫名的给了我安定的力量。
我不会包扎。他被南安的朋友送去了医院。
和南安一起回家的路上,我问南安,那少年的名字。南安皱了眉头,嘴里碎碎的骂了一句,然后很郑重的拍我的肩。他说,他叫苏三,可是,七年不许你对他有任何想法。他不是你能驾驭的了得。
十三岁的我哪里懂的什么叫驾驭,我只知道那个少年在昏暗的傍晚给了我此生第一次安定的感觉,像是幼年满足的抱着心爱的娃娃。看见他的时候,就如同朋友说的那是心脏都停止跳动的寂静。
七年说到这里,低下了眼眸。她有些自嘲的问姜恒,你是不是觉得我真无聊,沉醉在这样莫名其妙的英雄救美的狗血桥段里不能自拔?
姜恒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伸手握了握七年手指有些发白的关节。七年,你真的觉得苏三是唯一能给你带来安定的少年?
我不知道,我只是想,既然今天我遇到了这个人。那么,就让我一直呆着他身边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四】
七年伸手折了手边树枝在手里摆弄着。继续给姜恒说那段旧日。
不仅仅是在南安那里打听苏三的故事,我还调动了更多的消息渠道来了解他的存在。
所以,当苏三被另一个校园小团伙在深巷子里围攻的时候,我才会那么不凑巧的出现在了案发地点。
似乎是我的出现打乱了苏三的步调,原本胜算很大的他竟连续被对方打到胸口的要害部位,我急了,扑到那群打红了眼的男生中间用尽力气的推搡,头发被揪断了几根,甚至是肩上也有了猛烈的撞击。可是我不疼,好像是披了黄金战甲的勇士,赔上性命也要保护心中瑰宝。
不知道是不是我不要命的抗争让那些男生有些退缩,我看着他们互相耳语。然后,指着倒地的苏三骂咧咧的说了几句扬长而去。
我想去扶起瘫坐在地上的苏三。那少年嘴角还带着血,语气嘲弄,这次怎么不害怕了,听说你四处打听我?你是喜欢我?因为我上次为你挡的那一刀?
苏三的话像是碉堡上最强劲的探照灯,一下一下的窥探到我心底的秘密并把它曝光在日照之下。我有些愣神却还是点了头,喃喃自语说,你给我安定,所以我想在你身边。眼前的苏三仰头大笑,他挣扎的站了起来,伸手拍我的头,我为什么要喜欢你?南安会废了我的,我可不愿意。
我和南安爆发了我们相识以来最大的战争。我愤慨责难南安,是我亲耳听到的因为南安的阻拦,苏三才不愿意和我在一起的。
七年的声音有些哽咽,她直视姜恒。南安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从小他就是最爱护我的亲人。可是那一次,我扔掉了他送我的所有生日礼物,然后撵他出了房门。现在想来,那时候我该是怎么的让他伤心。
那你和苏三呢。就这样断了联系?
对啊,因为哥哥总会是对的。
七年的故事好像戛然而止。姜恒张了嘴本想安慰,却发现自己根本找不出任何有力的语言来讨好眼前的女子。姜恒明白,洛七年和苏三的故事。她只是告诉了自己一点点细微末节。那样岁月里遇到的刻骨铭心的人,怎么能像她讲的那样风轻云淡的结束。 姜恒压根儿不信。
虽然断了联系。洛七年突然扬起眉眼狡黠的笑。我还是在心里爱着他的,所以,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卑微啊。
姜恒被眼前女子的笑颜晃动了世界,时光被割裂成细微分子,每寸平面都是七年的弯眉。他不知道他是不是该怜惜眼前的这个女子,心里是动了恻隐之情的。姜恒把玫瑰拿回了玫瑰园。用了最拙劣的手段,拿细的丝线在花茎上缠绕,远远望去竟好像那玫瑰花还是在花枝上摇曳一般。
七年说谢谢。她心里对姜恒还是感激,没有丢下一个烂摊子给自己。姜恒卷着裤腿站在玫瑰园里回头给七年笑,夸张咧大的嘴露出白牙就像是游乐场逗乐的小丑。他接受七年的致谢,告诉七年,以后,我也可以像是南安一样,从心里爱你这个小妹妹。
七年脸上的笑容绽出一丝惨痛又很快恢复了神情。她说,好啊。只要你的白小兔不介意。
不会的,不会的。姜恒摆拉着手掌又转过头仔细开始缠绕带刺的花茎。
【五】
洛七年没有猜错。明媚光耀如姜恒又怎么可能不是这个学校的风云人物。当她刚刚在楼梯口巧遇姜恒互相问候之后,就有大批的八婆缠绕前来七嘴八舌的打探。七年耸了肩膀,只是朋友。说这句话的时候,七年还是习惯的勾起半边嘴角笑。
她习惯了把自己包裹起来,尤其是在南安出事之后,她就突然明白过来,她的保护圈在那一刻是彻底的破碎了,她也不再奢求任何人的依靠。懦弱无力的七年好像在那一月的变故里一夜长大,生性凉薄不肯跟任何人亲近。
接到姜恒的短信息,洛七年正一个人偷偷躲在琴室抽烟。七年弹得一手好钢琴,她总是有特权逃离各种枯燥的理论课。她拿着手机看姜恒试探的关心语言,心里有异样情绪剥离,就好像真的是南安又回来了。
七年突然想为姜恒弹一曲,温岚的《同手同脚》。
姜恒眉目带笑的看眼前的女子,她好像每一次都带给自己不一样的感动和惊喜。齐肩的长发不是优雅的女子却散发出森林灵动的甘甜,那双眼眸在唱及爱慕的词段就会有星光闪现。姜恒心里撑起了保护伞,那是不同于对白小兔的爱慕。只是很安静的想为眼前的女子撑伞,不愿她惊恐慌乱的宁静。
一曲终了,姜恒自是由衷的鼓掌。他扬眉角玩笑的问七年,这么一手好钢琴,为什么不见你在年度庆典上为我们大家一饱耳福?
因为哥哥还没有回来。七年的声音有些小,她就好像是在回答自己的问题一样,敛了刚才的神采飞扬转而沉寂。
七年总是有太多的悲寂环绕,姜恒知道,在七年不说话的时候,最好的安慰就是给她安静,这个凉薄的女生,他不是没有打听过。得到的结论无一例外的是很安静还乖巧。
累么?姜恒突然开口,人前人后总是笑言伪善,没有棱角,不合年龄的平和。七年,你说说看,这样的你累么?
累。七年从椅子上蹲了下来,她依偎着椅腿伸手摸出藏在钢琴下的烟盒,技巧娴熟的点烟。也许是你走对了时间吧,姜恒,也或许是你身上樟脑的气息,甜而稳妥。我是莫名的信赖了你,不要跟我提问题,相信我就好。她缩卷了腿,尖细的下巴抵在膝盖上,空出的左手在地上胡乱地画写条纹。
姜恒也收了腿脚靠坐在七年身后的墙上,微仰着头看雕刻精细的天花板。七年,你喜欢那里?嗯,我是说你喜欢哪座城市 ?
青岛。我喜欢那座气候温和,平静的海滨城市。你呢?也有吧。
有啊,我喜欢西安。
西安?七年有些惊讶,因为是古城的原因么?
不是。姜恒的眼角是有些轻快的波段。西安在古时候叫长安你知道吧?我一直都觉得啊,长安长安就是长乐安康的意思,所以我希望我可以去长安,一生长乐安康。
七年有些嘲笑的背过身去看小孩子一样雀跃的姜恒,这好像是他第二次露出这样的表情吧。一次是谈论他的白小兔还有就是现在,说他的长安。
七年自私的觉得,那长安就是姜恒的长安。他是那样满怀希冀的爱着那座古城,不是他的又能是谁的呢?
七年?姜恒看眼前的女子,双手抱腿安帖的停靠在钢琴的港湾,他不知道七年是不是睡着了,试探的叫。女子没有应声只是微微侧了额头,似乎把自己埋得更深了。姜恒换了位置,他坐在洛七年身边轻声述语。
七年,苏三现在可厉害了,他在上次的竞赛里面打败了很多对手,紧紧的跟住了我。七年,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你的缘故,我突然特别的想和他较劲。嗯,就是不想败给他。还有啊,白小兔最近都不理我。你说是不是因为上次没有送她玫瑰,她生气了?哎,七年。你给个反应么。七年,你说如果我和白小兔分开了,我是不是也会像你喜欢苏三一样一直喜欢她,等她再和我在一起呢 ?
七年抬了头,慵懒的睁开眼睛纠正姜恒的错误。我是喜欢苏三,可惜,我并不希望我和他在一起。也许,我根本就不会再见他的。姜恒,我没你那么有爱。
那一天的两个人聊了很久,从长安到天堂或者是阴暗的地狱。七年好像是回到了那个月以前的日子,南安扯着她的耳朵关切的骂她笨蛋,她在一边踢脚还没心没肺的笑。那日下午的温情时光被七年小心翼翼的收藏在时光剪影中,映做太阳时不时的穿透云层折射星光提醒她生活的美好。
【六】
姜恒记得七年说过,她不会再见苏三。所以在和白小兔一起回到教室看到和苏三对峙的洛七年他还是惊讶的叫了出来,七年,你怎么在这里?这样子,所有冷眼看苏三故事的人,目光游离大胆的窥探他的眉目表情。
七年没有回应,她转身拿起一边桌子上的咖啡迎头泼了上去。暗褐色的汁液在苏三脸上勾画,额前发端湿哒哒的黏在头皮上,鼻翼还有水滴滴落,苏三唇微抿似有薄怒。
姜恒又成了插曲,好事者的目光永远只会停留在有故事的地方。他们甚至小声猜测,像苏三这样原本就是痞子的人会不会打这个女生。那样猜测在姜恒耳蜗里盘旋好像是真的要发生一样,他几乎是下意识的就跨过去,拉了七年在自己身后。
苏三看过姜恒,这个好好青年,突然就笑出了声。怎么,我曾经的七年,现在你是勾搭上了我们的五好青年,所以要跟我恩断义绝么?姜恒感觉到了七年颤抖的指尖,冰凉无力。他不敢去看七年的眼,他甚至不知道面对苏三的挑衅他要怎么回应才可以保全七年还不伤害他的白小兔。
她是我妹妹,姜恒护她,理所应当。是白小兔,她站过来,拉住了七年的手。一字一句的陈述。七年她是我妹妹,苏三,我不管你和七年有什么过节,可是如果你在我或者姜恒面前伤害她就不可以。
七年猛然抬头去看白小兔,那个她在姜恒口中听到过无数次的白小兔。她就像是女神一样和姜恒站在一起为她避风遮雨,甚至不问缘由。心底有些感动抽枝拨丫缠绕着眼前的这两个人迅速成长起来。
抽了一下鼻子,七年从姜恒身后走出去,直挺挺的面对苏三。苏三,她曾经爱慕的少年,他的轮廓好像还没怎么变,可是心,怎么就变了呢?那么恶毒。她扬唇角还是一贯的高傲姿态。
苏三,你自己心里明白,你是有多对不起我,或者说你是有多对不起南安。麻烦你不要再那么不要脸了好么?今天,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知道了那件事的起始过程。所以,你也可以从我的生命里滚出去了。我不恨你,因为你曾是我的爱人。但我也是一辈子不会原谅你,因为你对南安的伤害。从此,分道扬镳。
七年说了这样的话挺直了背往外走,她拉着白小兔的手,她知道无论刚才的白小兔是怎样的为她遮挡风霜,她到底还是姜恒的爱人,由不得自己爱人对别的女生袒护。
出去的路上,白小兔慢慢松开了七年的手指。她靠在栏杆上,齐腰的长发松散的被好看的蝴蝶发卡固定,精致的小脸平和的微笑。她看着七年,别说谢谢我之类的话,刚才的说法我只是为了不让姜恒难堪。我只是为了姜恒,所以,不用你的感谢。
嗯。虽然你这样说,可是,白小兔。你为了你的姜恒也到底是保全了我,谢谢你。你不必担心我和姜恒的关系,他从来爱的都只是你而已。我也没有对他动心。
白小兔?那女生好像有些惊讶。他在你面前这么叫我?
是我说错了?不是白小兔么?还是你不是?
轻微的笑声像夜莺的清脆声响,你不用叫我白小兔的,我叫白馨羽。只有他叫我白小兔。白馨羽说话的时候,眉眼柔和,明明是一样的脸,却没了刚才的凌厉。大概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就连提起来都是和平时不一样的神采。
白小兔。背后是姜恒赶过来的声响,他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拉起了白馨羽的手,急哧呼呼的想要解释刚才的状况。白馨羽只是轻手抚开了姜恒的手,我知道,你不用解释。
洛七年看着白馨羽,她真是聪明的女子,适时的给姜恒安心。白馨羽往后退了一步,姜恒,你找七年是有事的吧,我先回去了。
去琴室吧。姜恒送走了白馨羽转身来拉七年。
【七】
琴室自从那日之后就一直是七年和姜恒隐秘的集聚地,似乎只有在那里,七年才可以放开自己的心声讲给姜恒听。
你还想听么?关于南安、我或者是苏三。
你觉得我还能不听么?我有你想的那么气定神闲?
姜恒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炸了,莫名其妙的为这个他还不完全知道故事的女生在全班所有人面前失了尊严。
对不起。七年一边说着一边弯膝又缩卷了起来,右手上还残留有刚才咖啡的余渍,褐色的斑点吸附在皮肤上,把那一时期的幕布泼花了,掩盖了温情葬送了真心。
今天早上我去看南安了。对了,我还没告诉过你。南安他在监狱,有期徒刑两年零三个月。该从哪儿说呢。是我辗转得出的真相么?你还记不记得我为苏三而卷入的那场打架?那些小混混之所以退却并不是那时候我所天真的以为的我的横冲直撞。而是他们其中有人认出了我,他们明白我是南安最疼爱的妹妹,他们还惹不起。所以在我不在的情况下,他们又一次的找了苏三的麻烦。只是这次他们没那么好运,他们碰到了南安以及藏着弹簧刀的苏三。还用告诉你么?苏三刺伤了人,他还告诉南安我是有多么依赖他。我的傻哥哥,就那么信了他的鬼话顶了罪。
姜恒觉得自己有些消化不了这个故事。七年以前的生活 距离他是那么遥远,监狱或者是故意伤害。
七年开始哭。比第一次见面时候那种哭声来的更铺天盖地。她一边哭一边自责,是我不对,还是我的错。我骂苏三无耻不要脸,我怎么会不知道苏三是凶手我就一定是那个帮凶。我才是最无耻的,南安也只是为了我才代替他的。
姜恒不知道该怎么办,他伸手去抱七年。抱在怀中,安抚的拍她的背部。这个一直都静若处子的女子在眼下这一刻掘开了自己的伤痛,挖出血肉甚至是自虐的在伤口再撒盐。她的肩一直在颤抖,撕心裂肺的表达她的悲伤,那些曾经的爱慕现今的愧疚伸出它们肮脏的尖指深深的抠进七年的心脏,每一次的跳动都是伤痛。
良久。七年推开了姜恒,她好像平静了很多。红的通透的眼睛直直的看着那架古典钢琴。
姜恒,我失去自己的爱人了。那么我一定要留下自己的琴,唱给哥哥听。
那是那天洛七年跟姜恒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话的她就起身送走了姜恒,对,她还看姜恒的手机偷来白馨羽的电话号码。
七年给白馨羽发短息。如果信我或者信你的姜恒,那么,我就告诉你,我和他,无关风月,只为真心。我根本无意破坏你们任何。请幸福。
七年一直是这样的女子,爱憎分明。
【八】
五月十三日。
洛七年的名字像是传奇一样在整个高中区传开。所有人都在惟妙惟肖的描述,高考离别那天的高台上,洛七年白衣胜雪弹奏的那一曲《水边的阿狄丽娜》。灵动的五指在黑白键之间倾泻美好。
却只有姜恒知道,今天可能是南安的生日。
他发了信息问候,还有温和的关心。姜恒说,我想,在南安还没有出来的日子,能让你弹奏的原因好像也只有这个,你放心,我已经帮你录了下来,你可以拿给南安听。
真好。七年心里一直回旋这两个字。真好,还有朋友如姜恒。要再奢求什么?他就像是自己的影子,明白自己太多却根本不会越距,只愿是蓝颜保护她存在。
姜恒到底是要走了,他考取了北京大学和心爱的爱人一起飞去了北京。
他们还常常通话,直到南安出狱。七年好像突然就恢复了生活的中心,她忙碌着给哥哥办学籍,为他补习功课。她用心的珍惜余下的日子来和亲爱的哥哥一起度过。
再听到姜恒的消息。是白馨羽打的电话,她在电话那端哭,她说,姜恒的身体里发现肿瘤,她手足无措。她问七年,你要来北京么?姜恒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说你们约定要做儿女亲家的,你来么?来北京?
七年差点就答应了她,可她到底还是拒绝了,她心里还是有别的念想。
【九】
下了飞机的洛七年站在咸阳机场的门外。发了短信给南安告知平安,她用脚在地上细细的摸索。
姜恒,我就要踏上你的长安,所以你的手术也一定会安康的。
七年拿着她和姜恒照的大头贴站在钟楼前自拍的时候,接到了白馨羽的电话。姜恒已经出手术室了,他很好。等他醒了再和你通话好吗?
不用了。电话这边的七年又恢复了当初的习惯,她微仰着唇角,眯着眼去看这副纷杂的社会壁画。麻烦你告诉他手机里有我发的彩信就好。我在外面旅游想给他看我的照片,谢谢。
拍完照片的七年坐在钟楼前的花坛上,侧头感受明媚的阳光倾泻满城,心里是膨胀过的满足。
姜恒,你的长安,我来过了。
所以。你一定会一世长乐安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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