馅餅从天上悼下来〈童话〉

一天﹐东村的村民看见太阳落山的西边﹐红光灿烂﹐赤橙红绿青兰紫﹐各种颜色不断地组合变幻着﹕有时柔和得非常可爱、有时变幻得棱蹭可怖﹐让观看着的小孩无缘无故的失声大哭、有时如流水浮雲、有时如魑魅魉魉。围观的村民又恋看它﹐从来没有见过的色泽光华﹔又想躲着它﹐那种变化莫测和给人的幻觉﹐有时是迷茫的恐怖﹐有时是梦幻般的迷惘。有时深不见底﹐有时吞云吐雾。忽然有老人喃喃地说﹕“常听老一辈的人说‘天开门’　难道这就是‘天开门’”有一个小孩子仰头望着老人问﹕“爷爷﹐什么是天开门﹐天开门是什么样子﹖”老人低头望着小孩说﹕“我也不知道天开门是什么样子。只是一代一代的传说下来说天会开门﹐可是谁也没有看见天开门是什么样子。爷爷的爷爷﹐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从来都没有看见过天开门。但他们都说﹕“天开门的时候﹐好人把东西搬进屋﹐就会变成好东西﹐变成金艮财宝﹔坏人或做坏亊的人把东西搬进屋﹐就会变成坏东西﹐变成毒蛇猛獣。

“那要是把钱从屋里往外拿呢﹖”从来小孩都喜欢刨根问底。

“你要是好人﹐你的小钱就变成大钱﹐要是坏人.　那就变成纸。”老人不假思索地说﹐其实这些话他小的时候也曾经向他的老人们盘问过。

这时西边的雲霞还在不断的变化着﹐现在已经变成一个纵深的洞﹐简直深邃得令人莫测。然后像放电影似的向前推进﹐推出一堆突兀的东西﹐方状、园状,　三角、棱形状﹐向颜色构成的缺洞簇拥而出。变成气雾似的雲彩﹐拋吐出来。雲蒸霞﹐煞是可愛。峨而洞囗空无一物﹐转为清明澄碧。人们如梦如痴﹐不知所之。

小孩显然还不滿足﹐他觉得老人脑子里有丰富的有关天开门的知识。他仰望着老人﹕“那天开门的时候﹐天里面会有什么东西掉出来么﹖”

“有啊﹐会掉陷饼。”老人望着天边雲彩说。

“不对”　小孩说﹐“我只听人家说‘天上的馅饼不会自己掉下来。没听说天上会掉馅饼。〝

老人望望小孩说﹕“你听到的是人家说天上陷饼不会自已掉下來﹐要有人去樋下来是吧。我说的也是这个意思﹕‘天开门时﹐天门口会堆着馅饼﹐只要有人敢去樋﹐就可以樋下來。”

“哈哈﹐哈哈”　小孩笑得流出了口水。

“哈哈！”

“哈！哈！哈！”

在旁边的村民们也都接二连三的哈哈大笑﹐有的笑得流出了口水﹐有的笑得流出了泪水﹐有的笑得口水和泪水一道流。

突然有人叫了起来﹕“馅饼﹐馅——缾”

大家顺着他的手指往天边望。就在西边雲霞幻出的洞囗中果然出现了大量的陷饼﹐如同山塞人家用片石砌起的石壩似的﹐出现了密密麻麻堆积着的馅饼﹐有的看看好似要悼下來﹐但就是掉不下来。

人们张着咀﹐昂着头﹐像一隻隻被揑着脖子的鸭。

西边的云霞出现了云墨色，整个东村的人都陷入梦幻中。有人开始想如何去捅馅饼。

有个绰号叫快咀王的人说﹕“快点叫人去樋下来呀！”

有人就说﹕“怎么捅呢﹐天那么高﹖”

有人就指着天边说﹕“你们快看﹐那里有一条通天的路呢﹖”

大家顺着那人指的地方看去﹐果然有一条山石小路从堆着陷饼的地方蜿蜒接到地上来。

“是了﹐是了”﹐　老人挠着头说﹕“传说这条地接天的山路共有三千六百五十个台阶﹐是女娲炼石补天的时候﹐用七彩石﹐花了三年时间埔成的一条登天梯﹐”　

有人对着快咀王说﹕“叫谁去呢！你去不是很合适吗﹖会说会逼还要会干呀﹐光说不干算什么？”

快咀王说﹕“我说说还可以﹐叫我做﹐我可不知道从哪里做起﹐我建议让狗熊去”

绰号狗雄的人说﹕“我这么笨的身体﹐怕爬不了几个台階就喘得換不了气了﹐　还是让缩头乌龟去吧！他文貭彬彬有聰明细胞﹐会想办法。”这时﹐绰号叫缩头乌龟的人﹐双手缩在袖筒里﹐慢条斯理地说﹕“我﹐我怕没有那样的胆子。最好是让飞毛腿去。

绰号飞毛腿的人﹐本能的移动两下脚歩﹐说﹕“我走平地是很快﹐爬那样的山路怕不行﹐我有暈高症﹐爬到半路就一定会摔下来。猴哥在供电所工作﹐爬高落下是行家。”大家你推来我推去。没有人愿意去捅馅饼。

“都不愿意去﹐我去。”有一个外号叫傻子呆的说﹐他看到村里的人推三推四早就看不下去了。他的话刚落音马上就有人鼓掌俸承﹐说傻子呆不错﹐从来不怕吃亏﹐一向都是‘敢为人先’。傻子呆心想﹕需要的时候夸得好听﹐不需要的时候就拨脏水。事前夸奨﹐事后踢腿﹐这种事我还碰得少么﹖不过没有人去﹐馅饼总不会自己下来﹐我只当为自已家庭出力。

有人愿意去了。老人就说﹕“还得有个人做帮手﹐西天门有一隻二郎神养的哮天犬把门﹐得有人抛些肉包子把它引开。干是又你推我﹐我推你﹐推了大半天。最后推出一个绰号呆子傻的人。

人选终于确定了﹐开始讨论淮备工作﹕需要买两双谢灵运当年登山的谢公屐。(谢公屐是谢灵运当年设计的一种登山屐﹐它屐底是活动的﹕登台阶的时候﹐后脚跟调啇前脚跟调低﹔下山的时候﹐前脚底调高后脚底淍低)　。还要买一些给哮天犬吃的肉包子﹐沿路避暑和接近天边的防寒衣也都要准备好﹐还要有一根能伸缩的捅饼棍﹐登天梯时当拄手棍﹐捅饼时抽长来捅饼子。于是有人提议要凑集一笔钱。这时在场的都哑了言﹐最后还是老人开了口。按户每人出一百元。这时绰号狗熊和快咀王的人就说﹕“多了多了﹐绝对多了﹐捅几个馅饼花那么多钱﹐化不来。”老人冷笑着说﹕“这种馅饼与人间馅饼可是不同的﹐据说有广寒宫的悛萝枝掺和在里面﹐是常吃常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舍不得的人就不要出﹐馅饼下來了也不要來搶”　。大家听说天上的陷饼有这么好。梭萝枝是大家都听说过的﹐放在那里那里的东西就赿用赿多。于是大家都踴跃凑钱﹐狗熊和快咀也不得不掏腰包﹐抓出一大把零钞票﹐凑足了一百元交出来。

到了选定捅馅饼的这一天。东村的人都张灯结彩﹐鼓乐喧天﹐穿红戴绿。各家也都淮备了箥箕栲﹐蛇皮袋﹐准备接馅饼。

清晨六点钟﹐傻子呆和呆子傻在群众的热烈欢送下开治出发﹐向西边挺进。到了八点钟﹐有人就看见西边天地相接处有两个小点顺着天梯移动。到十点钟﹐两个点子就再也看不见了。只有云霞的不断变化。又过了几个钟头﹐有一个小孩忽然叫起来﹕“陷饼﹐陷缾。”大家抬头一看。天上真的有馅饼掉下来。先是一个两个﹐人门就不顾一切地搶起来﹐有的人搶到了手﹐有的人就去掰开他的手夺。正在不可开交的时候﹐一大堆一大堆的馅饼就接连不断地下來了。于是大家不再撕搶。这场戏一共演了一个多钟头﹐人们如在梦中﹕有个九十多岁旳耆耋老人﹐捋着胡子叹息着说﹕古有南柯梦﹐黄梁梦。今有馅饼梭萝梦。哈哈﹐哈哈哈。

傍晚﹐东村居民个个喜笑颜开﹐围在各自的家里吃谄饼。以至于傻子呆和呆子傻什么时候回家旳﹐都没有人问津。

第二天﹐村民都聚在一起谈论天上掉馅饼的事﹐有的说﹕“多亏了傻子呆和呆子傻上天去樋大饼﹐不然大饼自已是下不来的。”

有人却不以为然说﹕“不见得﹐俗话说得好‘命里有时终需有﹐命里无时勿強求。命中如果有﹐没有人去捅也会有﹔命中如果无﹐就是有人捅也不会有。”

这时快咀王就附和说﹕“我们每户出的一百元钱该还会有多吧！趍热把它分掉算了﹐还有谢公屐﹐寒暑衣也可以不要了﹐作价卖掉分了算了。”

但立刻就有人反对说﹕“傻子呆和呆子傻上天樋馅缾﹐家里少了一个人捡馅饼﹐谢公屐等东西就畄给他俩作纪念算了。剩下的钱也不多﹐算那些小账做什么？”

飞毛腿和狗雄接腔说﹕“有道是亲兄弟﹐明算账﹐该得的就得﹐该算的就算﹐情归情﹐理归理。

有一个叫天昊的中年人说﹕“为什么这么小气﹐馅饼才刚到家。捅馅饼的人还没有喘一口气。就要人脱衣服交东西了。我赞成东西畄给他们作纪念。”

傻子呆挥着手说﹕“不要吵了﹐如果是为了什么鞋什么衣服﹐八抬大轿也抬我不去。你们是不是太无聊了点。说完﹐他和呆子傻扬长而去。大家也不欢而散。

快咀王回到家。看見家门口来了两个和尚﹐一千蓬头跣足﹐红眼睛﹐眼角堆滿白色眼屎﹔另一个咀角喎斜﹐头上长着癞痢。俩和尚各拿着化缘用的厚厚的缽。看見快咀王回来。红眼睛的和尚就说﹕“听说你们村捅下来好多馅饼﹐我们来化个缘﹐沾点天福。”快咀王不假思索地说﹕“捅下馅饼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们都花了一百元钱的代价哩。”咀角喎斜的和尚歪着咀说﹕“一百块钱比起天上的馅饼來可是一毛和全牛的差别哟。”说着口角上滴着囗水。快咀王听着有点不耐烦说_﹕“走吧走吧﹐别啰嗦。”说着﹐快咀王进屋关了门﹐把两个和尚关在门外。只見家里的人面面相觑﹐他们家的馅饼全长了黑毛﹐且透出一些臭味。

快咀王莫明其妙﹐他跑去问狗熊。狗熊说﹕“我正想去问你呢﹐怎么好好的馅絣会长毛变黑还发臭。刚才有两个和尚来化缘﹐我一个人给了一个﹐他们说不夠﹐我没有再给他﹐和尚走了﹐我回头一看﹐陷饼就黒了一大半。我赶快把变黑长毛的馅饼划开,　幸好还有一小半没变黑。”快咀问﹕“是不是口角喎斜和蓬毛跣足的和尚。”飞毛腿说﹕“是的是的。”

他们相邀去问天昊。天昊说﹕“没有啊﹐刚才有两个和尚到我们家来花缘﹐给了点米他们不要﹐指定要天上捅下来的馅饼﹐我们给了他每人两个﹐他俩谢天谢地的走了。沒想到俩个和尚一走﹐我们这叵箩里的馅饼就潽得滿滿的﹐你说怪也不怪。你们看﹐都是好好的﹐没有坏”　。快咀就搶着问﹕“是不是蓬头跣足的和尚”　。天昊说﹕“不是不是﹐那两个和尚长得靓極了﹐我还想是不是神仙下凡呢！”。快咀王和狗熊面面相觑。离开了天昊家﹐快咀王对狗熊说﹕“我们运气真不好﹐碰到两个糗和尚。”他们又么问别的邻居全村的人都问遍了﹐就只他两家的馅饼变貭变味。两个很心疼自己白白凑了一百元。

此事传遍了全村。那个爱刨根问底的小孩就又来问老人﹕“爷爷﹐你不是说馅饼掺有梭萝枝﹐赿吃趆多吗﹖怎么有的人还没有吃就长了毛发臭　呢﹖”

老人家笑笑说﹕“哦﹐我忘了告诉你们﹐我的老前辈人曾经告诉我说﹕‘天道酬勤﹐天道酬善﹔又说天道惩恶﹕好人、做好事的人捡到了馅饼是不会变坏的﹐而且会趆吃赿多﹔做坏事的人或心有邪念的人、小里小气的人﹐老天对他也小气。你在电視上有没有看见一个有名的演员叫陈道明的﹐他替人做一个广告说﹕‘做人要大气’　别人做广告拼命吹虚这个商品如何了不得的好﹐陈道明却说﹕‘做人要大气’　﹐孩子﹐懂吗﹖‘做人要大气呀！

“爷爷﹐你知道的关于天开门的传说还有哪些﹖”小孩子又刨根问底。

老人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说﹕“我也是零零砕砕听来的﹐碰到了就想起来了﹐不可能像人家写书一样﹐一古恼把一切都告诉你﹐以后碰到了再说吧。

小孩子从老人那里听來的传说传遍了全村﹐村里人都小心翼翼争着做好事﹐生怕从天上接到的谄饼得而復失。没过几天﹐飞毛腿家的馅饼也长了毛、生了虫吃不得了。

一时间﹐全村掀起了争做好人好亊收心养性的高*﹕大家争着清扫垃圾、植树造林、扶贫济困、个个好善乐施。各家各户的馅絣﹐除了缩头乌龟外﹐都没有出现变貭的事。

缩头乌龟的馅饼是儿个月后才变貭的。缩头乌龟有一个女儿﹐处了一个朋友﹐那朋反比较贫困﹐缩头乌龟坚持要男方建了房再结婚。但男方的贫困程度﹐三年五年是做不了房子的。结果-男女双方相约殉情﹐共赴黄炅。两人殉情之时﹐缩头乌龟家的馅饼立即长毛变臭。

活生生的事实让全村的人都警觉起来。纷纷在家里暗自检点自已﹕是否有做过亏心事、是否害过人、是否有过损人利已的邪念。真是一日三省。村里的坏人坏事趆来趆少﹐好人好事趆来赿多。大家互相告诫着﹕只要有和尚來化缘﹐不管长得好长得孬﹐都要大气布施﹐不要小气。

事情被有心人传上了网络﹐一时间各洲各县来参观的旅游人络绎不绝。村里用旅游收入建了一个展览馆﹐把天开门的传说﹐以及傻子呆﹐呆子傻上天捅馅饼的事跡。他们上天用的谢公屐﹐寒暑衣﹐捅天棍﹐以及村里的好人好事﹐典型事迹都展览出来。

东村成了举世闻名的旅游景点。游人们参观之后都面目一新﹕爱贪便宜做坯事的人洗心革面﹐爱做好事﹐乐善好施的人坚持不懈。他们在畄言本上说﹕“傻子呆﹐呆子傻其实一点也不呆﹐一点也不傻。他们是世上最美的志愿者！

过了好多年﹐那个爱刨根问底旳小孩長大了。有一天﹐他和老人聊天﹐深有所悟地说﹕“爷爷﹐我悟出来了﹕‘天开门’　的传说和捅馅饼的故事﹐是惩恶扬善的天书﹐它教人如何做人。

老人笑嘻嘻地说﹕“是的是的﹐这个传说要永远传下去﹐我们老了﹐责仼就交给你们了﹐你以后要传给你下一辈的小孩﹐让他们一代一代传下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