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曲是颓的,却很美,带着历经沧桑之后的复兴、带着几经幻灭后的重生、带着柔柔的韵和软软的绿、带着缠绵悱恻的爱恨交织。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昆曲的,以前,偶尔听一些曲子,嗯啊半天唱不出一句词,咬字也听不明白,只见台上那些人晃来动去,不禁眉头紧皱。今日和朋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那些单纯的过去和感动,情绪浮动,关掉陈奕迅、梁静茹、林依宸,酷狗音乐器里一直播放昆曲。《游园惊梦》、《懒画眉》、《牡丹亭》、《西厢记》,一曲一曲,柔情缠绵却又跌宕起伏的伴奏,和着那声音的“曲折迂回”,不焦不急,慢条斯理,绕山饶水,一程一段,慢慢把情感放在词曲里,管你懂还是不懂,听还是不听。有一些段落,生离死别,淫雨霏霏,灰灰的,暗暗的,像苏州园林的水墨画。是这样被怔住了。
以前去过苏州,觉得她是干净的、感性的、贤惠的、安静的、不施粉黛的。它有它的多愁多病身,却又有自己的倾国倾城貌,它迤逦婀娜,妩媚得让人想要堕落,柔软得不忍触摸。昆曲,就该产生于这样的靡靡之地。昆曲在这里,融合了苏州的粉嫩,就美得彻底,像牡丹亭这个名字。白牡丹早年叫慧生,可是偏取名牡丹,加了“亭”字,就有了意境,有了远景,仿佛杜丽娘顾盼的双眸,温柔、清澈得让人眩目,让人激动,让人深思,也让人遐想。昆曲中最为名传的。大约也是《牡丹亭》了吧。杜丽娘的眼睛里,装载着太多烟波画船、雨丝风片、姹紫嫣红、断井残垣;装载着青山啼红的杜鹃、青春闪过的惊梦、荼靡烟丝的韶光、痴情执着的疼痛。昆曲,因了杜丽娘,柔情无限,风情万种。杜丽娘,因了昆曲,存活万年,生生世世。如果说昆曲是江南的天使,柔媚、娇俏、飘逸、俊秀,那么杜丽娘就是昆曲水乡里的女儿,典雅、细腻、清新、脱俗。
昆曲听上去,滑滑的,淫淫的,水水的,却淫得浮生如梦、水得清澈明目,所以,并不觉得下流。人生一世,千万种浮华,总有一点情感应该是属于这样温柔的“下流” 的。
“我又不认识你,凭什么和你攀谈”,杜丽娘娇滴滴羞答答地说。柳梦梅轻轻一扣:“姐姐,咱一片闲情,爱煞你哩。姐姐,和你那答儿讲话去。”
“哪里去?”
“那,转过这芍药栏前,紧靠着湖山石边。”
多赤luo、多露骨、多直白。色相吸引,男女初见,刹那间,姹紫嫣红开遍,天崩地裂。台上演得情意绵绵,台下听得耳热心跳。鸳鸯交颈,你侬我侬,就是这样了,爱就是这样了。杜丽娘的水袖和柳梦梅的交织在一起,衣袖牵缠,好似落霞孤鹜。可惜,只是梦。脸红心跳,仿佛梦里发高烧,病好,醒来,“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罢了,梅树依依可人,你如花美眷,也似水流年,爱与恨,都像秋叶打着旋飘零。“待打拼香魂一片,月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这就是昆曲。短短几句词,丰富了整个精神世界,诠释了整个爱情。杜丽娘香泪流满腮,香魂欲归,生生把人惆怅和焦急死。
每个地方,都有自己的灿烂辉煌,都有属于自己的艺术瑰宝。古希腊有悲剧,意大利有歌剧,俄罗斯有芭蕾,英国有“莎剧”,而中国,有昆曲。
余秋雨说:“昆曲是一种美丽的辉煌,是一种让人怀念的过去,它让人为之充实和自豪。”
“无声不歌,无动不舞”这八个字,或许,是概括昆曲表演风格最好最贴切的词了吧。舞台上昆曲的演员们柔软的身姿、深情的眼眸、飘动的裙裾、飞扬的水袖,简直,是一只只蝴蝶翩然起舞,她们的熟、她们的味、她们的一低眉一投足,令人如痴如醉,给昆曲,增加了要命的温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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