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同窗”这个词,我自然想到元代高明《琵琶记》的诗句:“十年寒窗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或许因为古时候求学者大都非常贫寒清苦的缘故罢,所以才将求学生涯称作“寒窗”?不得而知。假若这种猜测成立,那么,将曾在同一个“寒窗”之下的求学者称之为“同窗”也就自在情理之中了。
我琢磨着,人既非“生而知之”,那一定是“学而知之”;“学而知之”者,必也“学而生之”也,这也就是我们今天所说的“知识决定命运”,“学习改变人生”。所以,人们才将求学者称之为“学生”。同样的道理,既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或曰“一日为师,终生为母”,那么,将学生称作“学子”也就属天经地义的事了。
至于“学友”这个称呼,大概因“朋友”而衍生,“同学”加“朋友”,是为“学友”。以此类推,“学生”加“兄弟”,便可称之为“学兄”、“学弟”,“学姐”、“学妹”了……
中国传统文化讲究缘分。人的一生中能够成为“同学”、“同窗”者,或许皆因“缘分”。所以,能够成为“学兄”、“学弟”,或者“学姐”、“学妹”的已属不易;而能够真正成为“学友”的,不仅很少,而且很难。
仔细琢磨起来很有意思,仓颉造字,偏偏选择两个美丽的月亮组成一个“朋”字,这其中的用心何其良苦!君不见,分则为“月”,合则为“朋”。月亮虽美,一个月亮只能自照,难免孤独;两个月亮才能互照,交相辉映。因此,孔老夫子在《论语》的开篇便喜出望外地惊呼:“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此处应读yao`)乎?”
古人将“君臣、父子、夫妇、兄弟、朋友”称之为人际关系中的“五伦”。其中,“兄弟”、“朋友” 在“五伦”关系中虽然排序居后,但能够与“君臣”、“父子”、“夫妇”相提并论,其份量也丝毫不轻。可见,真正意义上的 “学兄”、“学弟”,“学姐”、“学妹”和“学友”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之高,名分之显,由此可见一斑。
《论语》旧注诠释说:“同门为朋,同志为友”。这就是说同一师门出道者曰“朋”,志同道合者曰“友”。“同窗”加朋友乃为“学友”,此乃人生友情中最可珍贵的情感之一。从汉乐府民歌《箜篌谣》中的“结交在相知,骨肉何必亲”,到唐代大文豪韩愈《除官赴阙至江州寄鄂岳李大夫》中的“少年乐新知,衰暮思故友”,直至一代伟人毛泽东《沁园春?长沙》中的“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和先哲鸿儒都用无比优美的诗句来歌赞美“同窗”、“学友”之情。
然而,“学友”又绝非一个轻飘飘的赞美之词。从古至今,“朋友”就分有许多种类,有“密友”、“挚友”、“难友”、“诤友”、“贼友”与“敌友”;交友的方式也分有“总角之交”、“忘年之交”、“莫逆之交”、“刎颈之交”、“伯钟之交”、“管鲍之交”、“君子之交”与“小人之交”;交友的类型还分为“风云之交”、“风光之交”、“风味之交”、“风情之交”与“风险之交”;交友的原则也有区别,分为“深交”、“浅交”、“慎交”、“少交”与“绝交”……难怪一生饱经风霜的狷狂之士鲁迅先生在书赠瞿秋白的对联中曾经一针见血地写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斯世当以同怀视之。”就连一代伟人毛泽东也说过:“谁是我们的敌人,谁是我们的朋友,这是革命的首要问题。”可见,交友之重要。
我琢磨着,一个社会如果没有友情,必定成为一片沙漠;一个人如果没有友情,必定是一个孤独者。
我又琢磨着,朋友之间的关系也不是一成不变的。“患难见真情,时穷节乃见”。有些朋友是腊梅,只在严冬绽放;有些朋友是春天的花朵,严冬一到就凋谢。有时候,朋友可以变成仇人乃至敌人;有时候,仇人乃至敌人也可以变成朋友。当仇人乃至敌人变成朋友时,可能比朋友还要亲密;而当朋友变成仇人乃至敌人时,可能比仇人乃至敌人更无耻、更疯狂。
我还琢磨着,朋友是一堆彼此相互吸引的磁铁石,磁性愈强,引力就愈大;磁场一旦消失,无需风暴,即便是皎洁的明月,也不再互照。这种磁性就是你的人性、人格和人品的魅力。友情是一张存款折,或者一张银行卡,积蓄愈多,愈加丰厚;倘若只知提取,早晚会发生透支。这种储蓄就是你的付出、牺牲和奉献。总之,朋友是资源,是财富,也可能是陷阱,是炸弹……
如今,当我们一天天渐渐变老的时候,这些人生常识才像越来越近的雷声一样在我的耳畔时常轰鸣……
所以,在我的情感里,除了拥有常人的亲情、友情、爱情之外,我还拥有浓浓的“同窗之情”、“学友之情”。真正的“同窗之情”、“学友之情”不仅像兄弟加朋友那样亲密无间,而且还像耐寒的腊梅那样,在“同窗”的严冬里美丽绽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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