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晚上睡觉时,开始常常依赖着mp3。
记得刚买mp3时,朋友肯定我热不了几天。她说,你倒时依然会索然寡味。结果,我从买得那天起,似乎就没有断过它。忙时,闲时,白天,晚上。总是让它陪了我。出外时,第一想到的就是把它放在包里。途上,车里。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群。而它可以随时打开,面容安静,只在心里一个人随它轻吟浅唱。似乎是一片预约的清澈,让生活过往里的焦灼成为一刹而过。
下载了一些歌在电脑的临时文件夹里,过一段时间就从那里换掉一些曲子。但有几首从开始起就一直没有换它,比如《沧海一声笑》,《女人花》,《渔樵问答》,《二泉映月》,《埙曲》。
《折子戏》是最近放上去的,心里知道自己从此也将不会轻易换下它。
在如今一片繁杂而喧嚣的歌声中,耳朵还是容易寂寞。找到自己甘心一遍遍听的歌并不多。但是《折子戏》是明亮而安静的,第一次听到它时,就似乎已闻到黄昏里那些淡淡散开的芬芳,有着冷冷的暖。因为中间有着浅淡的伤感,因而容易把自己内心深处隐藏着的臃肿心事悄悄地消弥,变成一截光滑无痕的片段。
初始,是一段依呀低徊的胡琴,入耳,有一种夏日午后迟迟不归的气息。像是坐在院子里,阳光透过树荫,斑驳的如一声声叹息,邻家的老伯正随收音机里的戏文一个人入了迷的高低抑扬。而我握着书几欲困觉。悚然惊起,阳光却在对面人家的墙上静静的笑着。偶尔有母鸡咯的一声响彻院落,更静的日色低到尘里去。而书里的故事,正开始惊天动地。
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一句烂熟了的话。
却在他开始唱:“你穿上凤冠霞衣,我将眉目掩去,大红的幔布扯开了一出折子戏”时,依然轻轻喟叹。
每一个人,对于自己也许都如一块磨砂的玻璃,透明又迷糊。千人千样,却也不过是生老病死悲喜憎恨渐次开而已,总有开始与结束,精彩与落寂。因而,对于彼此人生真的是一出戏,如一面镜子照着各自密密的心事,看得各自欢喜与唏嘘。把自已糊涂的情怀也看个一二分清楚。有时,台上的戏子与台下的看客也会在某一刻找到彼此的色彩,在黑夜里一片片亮开。各自安慰。
你演的不是自已,我却投入了情绪。是因为找到了能让自己眼泪轻易缺口的柔软。
《霸王别姬》,因了张国荣的寂寞与清凄,更有了一些低徊不已的风情。在他如风般媚娆的水袖下,看得人甘心在戏里沉落到低吟,也相信千世前的虞姬这一刻的执剑断魄是心甘情愿的。
朋友曾在他的文字里从人性上细细分析了项王与虞姬,他以男子的理性说虞姬是个悲剧,只不过恰好死在了历史的节骨眼上,于是成了个美丽的传奇。尽管心里清楚他是对的,但是做为女人,还是宁愿相信这是个绝唱的爱情。于是在他的文后我点评道:任何一件事情的实质都是平淡甚至不堪细检,但是生活需要自欺欺人,所以世人都会捉住这一点点的温情与表面的美丽,唯有这样,生命才能有想望,有温润。尽管可笑,但都喜欢着。
因为,据说没有爱情,连自由都是寂寞的。蝶衣也罢,虞姬也罢。在别人的故事里,我依然可以给自己落泪的理由,让心底的那一处柔软在这一刻的倾情里开始。既然只是一出戏,为什么不让自己尽兴情深一回。生命无非记忆,少些荒凉,多些微醉,也是一种好。
《折子戏》。据说是为了怀念张国荣。不管是否为了炒作,听着那样真的声音时,宁愿相信是真的。就如我一次次在文字里提起《霸王别姬》,因为心里总是记得。
那个心里如风的男子。有着花一样的芬芳,烟花一般亮烈的固执,在他绝然下坠时,早已在心里厚重着他的忧伤。连死亡都可以有如此高傲的姿势,怎不叫人怀想。
戏子,在重垒的油彩后,也许是寂寞的。在凤冠霞衣下饰掩着别人的大红喜乐,无任悲喜,表情已不属于于自己。每天每夜,仔细上装,淡开胭脂,然后静静等待故事开始,真与假也许连自己都已分不清。其实又有什么要紧的,戏里也好,戏外也罢,都逃不过死别生离的剧情。一刻的精彩,也许就是记忆里最好的人生。只不过开始与结局各自以为不同而已,由了自己,也是心里要的艳丽了。
不如,随他轻唱:“你脱下风冠霞衣,我将油彩擦去,大红的幔布闭上了这出折子戏”。
本文已被编辑[寄北]于2004-12-24 15:09:54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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