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最明显的就是知耻，平常要用布将敏感部位遮掩起来。就那一句“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感动了多少人。其实这“低头”里除了温柔，更多是羞涩。那羞红的脸蛋，羞臊的眼神，羞答答的神情，胜过了多少泼辣的直白，激情的宣泄，裸露的刺激，纵是多刚强的男人也会融化成绕指柔。

然而，羞涩的认知却并非与生俱来，却要修炼。都知道一幅画，一男孩一女孩，女孩伸长脖子，男孩撑开短裤，俩人在仔细研究小鸡鸡。看这画大概没人会想到猥亵，而只看到天真，因为人类的“最羞处”在他们的年龄来看只是好奇而已。然而人终归要长大，因而很快知道羞涩，而不会再这样做。相反，假如他们到干露露的年龄还这样做，那就不是羞涩，而是无耻了。究竟不知道这是庆幸还是悲哀。

其实，人体的羞处只是生理结构的一部分，与羞不羞无关。两个小朋友看算不上无耻，夫妻情人用也不必羞涩。人世间真正的无耻多着呢。

看这个新闻，说2012年6月7日辽阳仲丛贵跳进湖中救人，因着急车窗没摇，等上车后发现车里的包被人“拿”了，包里有不少现金。没人给救人者一个最美的雅号，他自己只有愤怒。倒是这偷包贼有点无耻。

再看一个：一辆皮卡侧翻16具尸体散落地面。警方声明无重大案件发生，确认这些尸体为泸州医学院教学实验标本。是该校从川大买的。

本人不懂医学，只是很难过，这16个人也曾和你我一样的生命，就这样成了标本，他们不必被清洁，不必做冷冻，更不消做防腐，只要像一群死猪那样被扔在普通皮卡车厢里用帆布一盖就变成商品被卖了。甚至还不如猪肉，因为猪肉至少还要想如何不腐烂，而他们却已发臭。就算他们不能享受最美司机那样的送葬礼遇，至少也该享受一点人的关怀吧？当然警方说这只是标本，就意味着不再是人，这已很给屁民面子啦。活着找不到尊严，死了要尊敬更是扯淡。但还是禁不住想：这个司机是不是有点无耻？这次车祸是不是有点报应？　

第三个新闻：高考结束，刚解放了的乌市19岁女生小芳说要出去，出门就从5楼楼道阳台上跳了下去，紧跟着的母亲跑上前去抓，但只抓住了一只鞋子……母亲的哭声还在回荡：“我的小芳刚刚还在，怎么说没就没了？”邻居还在诉说：这家妈妈捡破烂供女儿上学，女儿很刻苦每天5点起1点睡，十二年如一日，熬了一关又一关，定终身的时刻一切都破灭了。

面对一个鲜花陨落，一个家庭破裂，似乎不该只简单责怪孩子无情，就好比不该只谴责那个扔下昏迷的母亲而参加高考的女儿。而禁不住要问这全中国都关心的日子，选的是不是不吉利？这一考定终身的制度，是不是有点变态？这毁灭了多少人青春和梦想的体制，是不是有点无耻？……

不必再说别的了。无耻的事时刻都在发生。其实完全不必谴责那个偷包贼，那个救了十几人后把自己命也丢了的人才冤呢。偷个包不算耻辱，把英雄杀死的人才更无耻。不必诅咒那个运标本的司机，很难想象这就要解剖这些标本的未来医生们是不是未来的屠夫？因为这些学校，这些警察，这套无视人尊严的系统更无耻。不必惋惜这个女孩的死，倒是该大声谴责这杀死了无数祖国花朵的教育系统：你难道不觉得无耻吗？

当无耻充斥社会的时候，这社会也就成了一个酱缸。每个人浸染久了也成了其中的一员。那个裸身从网吧里跑出来的女孩不知羞耻，而那些围观的路人更无耻。那伸手要钱衣着肮脏的乞丐没尊严，那享受干爹豪宴穿齐逼短裙的美女更无耻。那贫困失业住陋室的穷人很低贱，那别墅豪车酒肉臭的富豪更无耻。

无意中看到了那张政府给苦主写下的“死刑承诺书”，仿佛看到了角落里的法律在哭泣，也看到了法庭上的法官裸着身。多次听13岁女孩无奈的哭喊，看到了叔叔的无耻；再看庄严的组织给这禽兽的只是一次警告，就再次知道了无耻真的无极限。每天看满屏幕的兴高采烈与和谐幸福，禁不住想这不过是某些人的大裤衩里局部隐私快感的公开展览，这世界已经颠倒了。

它把道德教化的重任交给百姓完成，让学生负担，他们自己却坐在这奉献的道德盛宴上独自饕餮。他们用超过军费的维稳费来打造和谐幸福的表象，却难以掩盖那血与火、暴力与反抗、上访与精神病院的呻吟。他们用改革的名义让高考成本增长十万倍，把教育搞成了产业，却充耳不闻“吊瓶班”、“文凭流水线”上的哀嚎，也遮不住几十年来不出大师的困窘。

你看，为人民服务的标语依然在闪亮，人们却都看到了“人民”后若隐若现的“币”字！否则何以解释“湖南石门县在职12个县长16个常委”、“沾化15个县长助理”、“铁岭市9名副市长，20名政府副秘书长”……而这只是冰山的一角，还有庞大的离休老干部队伍，还有附庸在政府身上另一套寄生虫！

世界有白天就有黑夜。有了一个最美的司机，也就有了一批醉驾和杀人。有了以为最美的女教师，也有一打禽兽的男校长。有了被十个感动中国的眼泪，也就有了一群对堕落无底线的诅咒。

油价涨了说是和国际接轨，物价高了说是对百姓影响不大。富二代纷纷把孩子送到国外镀金，穷家长还在做着送孩子进去却不一定找钱回来的赔本买卖。演员裸了说是文化繁荣，医生死了就更要加强警察建设。高考作文教学生们知道人与人要尊重爱护，对方才会回报，社会才和谐美好，走出校园却要小心马路上诬陷好人、忘恩负义！教科书里是八荣八耻的幼儿培训，走向社会却充斥着“爱好玩处”的官员和“百姓要容忍适度腐败”的报纸。中国已失去了信仰，失去了情感，或者有朝一日会再来一次改革干脆把百姓的养老金和救命钱直接没收。在无耻的尺度上，我们总是在不断创新。而所有这一些，并非像昔日那样躲在阴暗角落里苟且，现如今已变成了光天化日下昂着首的无耻！

太多的无耻，已难于衡量哪是之最，或者在这日新月异的时代，没有最无耻只有更无耻，让我们且耐心等待，看下一次的登峰造极。

于木鱼宅

2012-6-13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