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数来,我的家乡一年四季中水果(反季节者不算)最先上市的要算樱桃,但老百姓有“三月樱桃红不久”之说,而且对于吃“大口饮食”的我来说,小不点的红红的樱桃虽然漂亮却有点抵不到“槽口”的感觉,也就不甚喜欢;继之上市的是枇杷,但俗话说“龙眼枇杷吃名堂”,似乎是“贵族”的食品,也就被我列入了“不甚喜欢”的食谱,即便有的品种口感还真不错;再继之而来的当数我的爱物李子了。
生发上述的言辞,乃源于下面的一个小小的镜头啊——
今天早上,上班途中,从济元桥上过,一个皮肤古铜色的身强力壮的中年汉子正在“大声武器”地向一位衣着时髦的年轻美眉兜售李子,说:“好李子啊!很甜啊!你要择巴(音pa)的尝,把皮子撕了,才甜……”
我驻足观之,但见两个篾条编制的箩筐里装满了个头大大的、颜色黄黄亮亮的李子。不过,我一看就知道这李子是“洋李子”(外地李子)。也就是说不是我一向喜欢吃的“土李子”,也就是说不是我心目中留下了深刻视觉印象和口感的那种本地种植的李子,不过我还是买了两斤。
二
对于今天难得一见的“土李子”,我可是记忆犹新啊!
我出生在贫寒家庭,早年丧父,靠母亲“跳乱弹”来养育我姊姊、我和弟弟。既然是“跳乱弹”,母亲也就卖过一段时间的水果。李子是水果之一,我母亲也就卖过李子。只是,她卖的李子不是今天遍及市井的“洋李子”,而是那种个头不甚大的、成熟后表皮上有一层“灰”(细细的白粉状,人们叫“起灰”)的、成熟后内里就会“脱附”的(果肉与果核脱离开来)、吃起来除了甜醇还香醇的李子。这是“洋李子”无论从色调上还是口感上都望尘莫及的。然而,“洋李子”还是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就击败了“土李子”而稳稳地占领了我家乡的沃土而大行于世了而让“土李子”几无立锥之地了!
三
“土李子”的确是美味,说起来都让我流口水;但是,母亲卖李子那些年,我们姐弟仨却是不能大饱口福的。
前面说过,我们家境贫寒,怎么能卖啥吃啥?如果那样,不把那个小摊摊给吃垮了?但是,知儿女者爱儿女者莫过其母,不管卖什么水果,母亲总要让自己珍爱的儿女们“尝新”的;只是只能“尝尝”,绝不能“大吃特吃”。比如梨子上市了,母亲从果园里挑回家一担几十斤梨子来,在还没有挑到筱溪街上去卖的时候,就要喊:“大娃儿(大姊)、三三(我)、幺弟(我弟弟),你们都过来尝尝这糖梨的味道啊!”我们也就跳梭梭地跑过去围在母亲膝前,等着她用一把据说是父亲留下来的小小的“裁纸刀”,小心翼翼地削着梨子的皮,深怕削厚了“进口”的就少了,然后比划着将梨子分成三瓣——母亲也不避“分梨”(分离)之讳——即便分得很匀称,也还是要让我们几姊弟自由挑选。当幺弟认为我的一瓣或大姊的一瓣更大一点时,母亲就要引用古书上的话,振振有词地说道:“大梨儿,让兄取”……
当然,小小的李子,也就一人给一个两个“长新”了。
也就是在那时,我尝到了李子甜醇、香醇的滋味,而对李子情有独钟了!
四
我不知道,这“洋李子”从哪里引进而来的?是不是漂洋过海来的泊来品?但我知道,它绝不是我家乡土生土长的。
我不知道,这种淘汰品质好的“土李子”,引进品质孬的“洋李子”之行径,是不是因为“洋李子”以其产量高而迎合了只追求数量而忽视质量的当今人之“狗吃牛屎只图多”之“变态追求”之所致?但我知道,当今人追求“投入产出”之“最大利益化”,就像一味地追求jdp一样几乎统帅了当今社会的领航者和绝大多数的追随者的头颅。
我不知道,是不是进入现代社会以来,人们的口味变了?但我知道,我自己的口味一如既往。
我不知道,这是否是人类食品的一场悲剧?但我清楚的知道,这起码是人类食品悲剧的序幕。
不过,所幸的是黎民百姓依然喜欢的念念不忘的还是“土李子”、“土鸡”、“土鸡蛋”、“土鹅”、“土鹅蛋”、“土鸭”、“土鸭蛋”、“土猪肉”……
五
所幸的是当今的“洋李子”毕竟还是地里长出来的李树上结的果实,也没有像给西红柿打催红素那样给“洋李子”打“起灰”素,当然也没有像用烂皮鞋熬的胶来包装药品一样将重金属等什物灌进“洋李子”体内使之“脱附”……
嘻嘻,取笑了。就此打住打住。
2012.06.12识于盐都天池山麓净觉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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