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这里出产的水果不多,但是却与产水果的地方邻近,所以一年四季瓜果更迭、果香四溢,这实在是大大满足了我这属猴的人对水果的情有独钟之心。平常吃饭时,嗜辣的我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不吃辣椒会死人的呀!”同样的,不吃水果也会死人的呀!
每年春天,从鲜红欲滴的樱桃开始上市之时起,便宣告了水果盛宴的即将开始——枇杷、油桃、西瓜、毛桃、山竹、桑葚、杨梅、葡萄、杏子、李子、芒果……都纷纷争先恐后地出现在水果店里的架子上,各种水果的价格从一两块钱到十块钱左右。
每天回家路过那一条街的水果摊时,尽管我用双手死死按住那一只干瘪的钱包,但是,我根本就没有办法控制住那种可以压倒一切的购买水果的欲望。水果架子上色彩缤纷的水果们,实在太让人垂涎欲滴了,我连看它们的眼神都是直勾勾的。眼睛一旦在水果上定格了,心便跟着去了,脚也就自然而然的朝水果那厢走去了。我的心里有一个声音在欢呼:“哇,水果!小李最爱吃水果!”
看着这么多的水果,我有时会傻傻的想,可不可以每样水果只选一粒呢?这样我就能只花一次钱而尝到水果架上所有水果的味道了。“尽做白日梦!”我仿佛看见了水果西施对我翻着白眼一脸的鄙夷相。
几乎水果都是我爱吃的,但是这些水果中最让我心生感动的是芒果。
芒果树一种原产印度的常绿乔木,叶革质,互生;性温,花小,黄色或淡红色,成顶生的圆锥花序,产芒果和劣质淡灰色木材。芒果果实含有糖、蛋白质、粗纤维,芒果所含有的维生素a的前体胡萝卜素成分特别高,是所有水果中少见的。其次维生素c含量也不低。矿物质、蛋白质、脂肪、糖类等,也是其主要营养成分。芒果为著名热带水果之一,因其果肉细腻,风味独特,深受人们喜爱,所以素有“热带果王”之誉称 。
我并非因为芒果的“热带果王”的名头而对之爱不释口,而是有三个人用同样的削芒果的方式削过芒果给我吃,等我悟出其中的感情来时,我的心里头总是时时涌起感动的潮水。
还是少年的时候,就看中央一套的广告在做“金芒果”的广告,看着电视上这种果子饱满圆润的形状,就觉得真是像一个胖墩墩的娃娃一样可爱,可是因为我们这里交通运输不方便,而熟了的芒果又烂得快,价格也挺贵的,我们这里的市场上从来都没有卖过芒果,所以我从来都没有吃过芒果。我第一次吃的芒果是妹妹从昆明买回来的,第一次将这种有着特别浓郁香味的芒果在手中把玩了半天,才舍得吃。
那几天每次吃的时候,都是妹妹削芒果,她总说我削不好。那好吧,让她伺候我吧,我只管享受就是。我歪着头,看着妹妹坐在小方凳上,用非常娴熟的动作将芒果连皮用刀分切成三片,然后在切下的的连着皮的果肉部分纵横轻轻划了几刀,由于下刀不用太重划到果肉又不破皮,再用中指在果皮下一顶,于是一块块小小的四四方方的金黄的果肉便突立了出来,芒果就像花一样打开了,整个房间里马上弥漫着一股奇异而又浓郁的香味,哇,口水顿时可比芒果的果汁流得快多了!接下来只需要用嘴一口一块的啃下来吃就行了,还必须快吃,否则,那金色的汁液就会流得满手都是。吃完了,将果皮往垃圾桶里一扔,洗洗手,洗洗嘴唇,那叫一个爽啊!
爸爸妈妈吃芒果会过敏,家里的人只有妹妹和我会吃芒果,所以,那时妹妹一直都是将芒果两边的果肉如是切下,然后递给我吃,而她吃的则是芒果的中间部分。她笑呵呵的看着我的馋相,说:“哈哈,姐姐,看你那馋样!好吃吧?等下次回来,我多带一点回来给你哦。”
而我自己一个人吃芒果时,我从来都是把芒果像削苹果一般将皮削下,然后从头到尾乱啃一气,最后扔了芒果核就是。我总觉得,吃芒果嘛,像妹妹那样削芒果实在麻烦得很,应该像将整个苹果一口口啃下去那般吃才痛快。
后来遇见了朵朵,那么大的两个人了,每天还跟小孩子似的厮混在一起,有空的时候,就走街串巷的想挖掘出本地最好吃的菜肴来,或者自己动手去研究如何做出好吃的来。双皮奶、荷叶鸡、干锅虾、烧烤小瓜、酥油茶……总之,用最简单的食材做出最美味的东西,是我们闲暇时最大的乐趣了。朵朵也和我一样爱吃芒果,芒果熟了的季节,在她住的地方时不时总会有芒果放在果盘里,于是在她那里就吃芒果是经常的事。凑巧的是,朵朵削芒果的方法竟然也和妹妹削的一般。我坐在沙发上,朵朵坐在我对面的蓝色塑料凳子上,从果盘中拿过一个芒果来,一边闲谈一边将芒果划开。朵朵也和妹妹一样将两边连皮的果肉递给我,她我也如和妹妹吃芒果时一样,接过就赶紧入口,免得芒果汁到处滴。
朵朵有一个榨汁机,天气很热的时候,有时她会跑出去外边的小商店里买一瓶冰过的云南山泉回来,和满果肉一块榨汁。我俩的合作总是很默契,我洗芒果,她削皮取果肉,我洗杯子,她榨果汁,分分钟出机,秒秒钟新鲜。一杯清凉可口芳香四溢的芒果汁下肚,暑气顿消!接着她洗榨汁机,我洗杯子。完毕,合作愉快,相视一笑,无比开怀。
去年六月间应老同学的邀请,去攀枝花老同学那里“耍”了几天,天气实在太热,我上网查了一下天气信息,忽然看见一条有关攀枝花旅游信息“冬季到攀枝花过冬”,立即,我的肠子都悔青了——我来的正是攀枝花最热的季节来临的时候。但是还好,我见到了传说中的凤凰花,可惜是花期快要结束的时候了,老同学说要是我早一个月去就好了,那时节,整个攀枝花都被怒放了的火红的凤凰花燃烧了,我在想,这种景致是不是跟北京的香山枫叶红了的时候一样的意境。让我觉得还有点算不悔此行的是,我还见到了传说中的攀枝花树和芒果树。
在攀枝花国家森林公园里,有很多种类的苏铁和芒果树,成熟的芒果早已经被人摘下了,还剩一些青色果实的挂在枝头,仿佛一粒粒巨大的露珠挂在枝头似的。老同学说,要是我早些天去就好了,早些天的时候,连街头巷尾的芒果树上挂满的都是成熟了的芒果,四处张望一下,只要没有人,嘿嘿,就可以悄悄顺手牵羊啦!实际上,攀枝花的芒果是那么多,即使有人看见你摘路边的芒果,也不会有人会大喊“抓小偷啊!”的。优哉游哉的攀枝花人,对待芒果这个问题,可能会这样得意的想:“咱们满仓满库都是芒果,何必这样小气啊?”说实话,我去看老同学,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就是被老同学的 “连街头巷尾的芒果树上挂满的都是成熟了的芒果” 这句话给诱惑了,天天惦记着,我就寻思,要是能像孙悟空在蟠桃园里吃蟠桃那般开怀吃芒果,该是何等的惬意啊!可是我却去迟了,所以,并没能坐在树下一直将肚皮吃得圆圆。老同学在路边的水果摊上买了两斤,拿回去冰在冰箱里,等晚饭吃过后,再吃。
晚上的暑气依旧灼人,聊得口渴了,老同学拿出冰冰凉的芒果来消暑解渴,没有想到,老同学削芒果动作和方式竟然和妹妹、朵朵她们一个样,而且,当芒果削好了之后,递给我的也是两片果肉。呵呵,我不仅哑然失笑,怎么感觉这三个人在某个地方是如此惊人的相似,但是我当时却没有想出来是哪个地方相似。
从老同学处归来那天,在送我去坐车的路上,见我爱吃芒果,老同学特意买了一大兜芒果让我带着回家,还特意挑了几个熟的和半熟的,说是,熟的回到家就可以吃了,等熟的吃完了,半熟的也捂熟了,可以吃了。难得老同学想得那么周到。
等我在炎炎暑气中一路喘着气回到家时,放下行李,首先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吃掉一个芒果再说。我洗洗手,学着他们三人削芒果的样子,先切下左右两面的芒果,横竖轻划几刀,在皮上顶一下,翻出芒果花,一块块啃掉,然后再吃中间那一片。
正吃着,忽然,我一下感动了起来——芒果左右两面的果肉被切下后,中间靠近果核那一部分根本就没有留下多少果肉了。妹妹、朵朵、老同学他们竟然是把果肉最厚实、汁水最浓的部分留给了我,而他们只不过象征性的陪着我吃一下罢了。而我却从来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都是在他们削好,递给我,然后我接过来就大大咧咧地吃了。
人哪,生活于世上几十年,有多少时日就是这样生活在别人对自己无声的关爱中而不知不觉呢?
是谁,在夜间悄悄来将你掀掉的被子重新盖上?
是谁,把鱼脊背上的肉挑下来夹进你的碗里?
是谁,一撕下烤鸭腿就递给你?
是谁,在你早晨醒来时就能吃上可口的早餐,在你回家时就能吃上热气腾腾的饭菜? 是谁,在看着你大快朵颐地吃他为你做的饭菜时,他会满怀喜悦?
是谁,在雨里把伞悄悄朝你这边倾斜,并且还把一只胳膊搭在你的肩头?
是谁,在寒风里脱下外套给你披上?
是谁,在你伤痛欲绝时楼你入怀,让你靠着肩膀,任你哭得人家一身涕泪也不嫌弃你?
是谁,在你心烦意乱时一边静静听你发牢*一边开导你?
是谁,在你头痛欲裂时及时给你送来镇痛的药?
是谁,在你摔伤时心痛不已忙不迭为你上药、包扎伤口?
是谁,在你不开心时想方设法逗你开怀?
是谁,把客车前排的位置主动让给你,而他自己却默默走向最后一排的坐位?
是谁,怕你喝醉了,悄悄替你掩人耳目在酒杯里作假?
是谁,在你酒后吐得一塌糊涂时,扶你上床休息后,还为你擦脸擦脚,将满地污物清除干净?
是谁,任着你的性子撒娇或耍泼?
是谁,时时在关注你写的每一篇算不得怎么样的文章,并且及时打来夸张的夸奖你的电话?
是谁,在你成功时为你高兴,在你失败时黯然神伤,还小心翼翼怕你看出来?
是谁,在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义愤填膺地要去为你讨回公道或者要去教训教训那人?
是谁,在打不通你的电话时,就会胡思乱想焦虑不已?
是谁,一有好东西,不管是什么,就想跟你共同分享?
是谁,平时内向腼腆见人都会脸红,却会毫不犹豫地唱歌给你听?
是谁,每年在你生日之际,或许所有人都忘记了,而他却会至少给你打来一个祝福的电话?
……
用耳麦听着让人的心变得宁静的音乐,让心灵静下来,用篦子细细地梳篦记忆瀑布般的长发,那些人,那些事,从来不曾忘记,只是从来都没有好好像现在一样去刻意记起。
这些人,这些事,一旦记起,所有的人,宛如在身边,所有的事,仿佛就发生昨天。幸福像怒放的玫瑰,一下子从渔夫拾到的魔瓶中一朵接一朵喷涌了出来,将我顷刻淹没在了不能自已的海洋中。
呼——
我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或许,这些,一点点沉积下来,就是让我好好活下去的勇气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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