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的外面,黑了,亮了,又黑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达那个繁华而现代的风情都市。火车仍在不知疲倦地爬行。窗外的景物时而前进,时而后退,耳边响起的仍是铁轨与车轮撞击的单调的声响。仍旧是点点星火从眼前闪过。人们都睡下了,我却醒着。看时间漫漫地从眼前走过,我真想大喊一声你他妈的能不能快点走。漫漫长夜。漫漫思念。我无法平静,脑中不断闪现那段文字:我写什么才不会让你失望。难道只写“我爱你”,你才会满意高兴吗?难道你不觉得那三个字太空洞了吗?爱情是要用行动来表示的,用心来体会的。不是简单的三个字。那是她写给我的吗?她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她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她是在埋怨我吗?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她如此的恨我。
那天上午在qq上和她聊天,她突然就下线了,没有和我再见。看着她灰色的头像,我不知所措,我们越来越没有话说了,而且每次一说话就吵架。我想是我们之间的误会太多了,也许是我太在意她,我们都没有好好地沟通,我觉得她对我冷淡了,所以我就神经质地认为她不爱我了,这一段时间她没有打电话给我,也没有写信给我,这更让我坚信她不再爱我了。敏感的人总是这样,对什么都怀疑。所以我过得很累。
中午给她打电话她不在,晚上给她打电话她不在。第二天一整天我给她打电话,她仍不在。星期一的早晨我盼着中午,中午我盼着下午,直到我无法忍受这种没有结果的等待。她连一次说话的机会都不给我。室友说她去做家教了,根本就是借口!难道我对她的感情连几十块钱都不值吗?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突然就变得无措,眼里禽着泪水,冲下楼梯。窒息的咳嗽使摇摇欲坠的泪水唰唰地就流了下来。公话亭旁,我拨了帐号和密码,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拨哪一串电话号码,哪一部拨通的电话能安慰我,听我倾诉呢?没有,根本没有,连我最爱的人,连我日夜思念的人都不再理我了,又有谁愿意听一个泪人说话呢?我失望地挂了电话,向操场走去。失落而又无奈。我只想疯狂地跑,发泄心中的委屈,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真的,我无法将那些痛苦的因子通过毛孔随汗液一起排走。她怎么能说我变了呢?那是埋怨的口气啊。我的心突然就受伤了,像被折叠的硬纸板,怎么抚慰也无法恢复。我已忘记了上次我在qq上留言的内容,但我知道她有了她的隐私,却没有告诉我,仿佛上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是在气我吗?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她说她不喜欢我说我爱你,太空洞,没有意义,那她想要我做什么呢?隔了万里,除了说些尉安话,我还能做什么呢?室友安慰我说,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去爱。要豁达一点,不必为了这么点事而伤了身体。那一刻,我真想用刀片割手腕。
上课的时候,我的身体不停地抖动,我觉得我好可怜,我是在乞求她爱我吗?我这样自虐又是要证明什么?连老师都问我你今天怎么了,一直发呆。我摇摇头,说什么也没有。我告诉她我的女友不理我了吗?告诉她我失恋了吗?我想她一定会笑我的。堂堂七尺男儿,怎么能为这点小事而伤神呢。男子汉大丈夫,凡事应该拿得起放得下。可我偏偏是那得起放不下的人。我是真心爱她的,所以放不下。即便是分手也应该;给我一个理由吧。我见人就说我失恋了,我失恋了。就像阿毛的母亲见人就说阿毛一样。同学都不解,他失恋了?他有过恋爱吗?
是啊,又有谁知道我的恋爱呢?我打电话告诉哲,告诉肖燕我恋爱了,他们先是不相信,然后就狠狠地摔了电话。
我终于做出了决定。决定去北方那个遥远的城市找她,我要和她说我是真的爱她的。我不愿再这样被折磨下去了。那样我会跨掉的。这个时候,连香烟和酒精都无法拯救我。真得想大声痛哭一场,可谁又愿意面对一个泪人呢?
匆匆地请了一周的假,同学们他一百,他两百的凑了路费,安慰我说去了也好,有些事弄明白了就好。路上小心,不要太悲伤。我无话可说,只是感动于他们嗲厂热情。我亲爱的同学。
四十个小时的车程,如同炼狱一般,可我还的一分一秒地等待。火车停下,又缓慢地启动。夜正浓,思念正痛。明天日落的时候,也许我们就会见面,到那个时候,她会不会还像现在一样故意躲着我呢?快乐是大家的,痛苦是我一个人的,此刻的我觉得好伟大,我是在拯救两个人的爱情吗?车上的漫长,孤寂,寒冷与痛谁人能理解?书包里放了饭盒。我在车站的超市花十块钱买了十包泡面,我实在买不到比泡面更廉价且能充饥的食物了。也许,我只是想自我毁灭。或者不停地虐待自己。早已习惯了这一切。
对面坐着一个比我大十岁的男子,三十而立的年龄。他已娶妻,女儿两岁。现在,只身到上海,到那个物质迷乱,霓虹闪烁的都市打拼。我们说了很长时间的话,他说你去苏州找你的女友。我说你怎么知道的。他没有回答。我想也许我现在的境况是他曾经有过的。因为他也有过二十岁,也有过青春的迷惘和冲动。他说,我不喜欢吃零食,对自己心爱的人却出手大方,我只是希望我爱的人能过得好一些。希望我爱的人过得好一些。这不是我曾经在日记本里不断重复的话吗?
感到有冷气在车厢内穿梭,那是东方海面吹来的冷风吗?视野中的绿色逐渐被单调而荒凉的灰色代替。外面行人的穿着也逐渐的臃肿起来。而我,还只是穿着单衣,蜷缩在座位的角落,目光呆滞而找不到可以取暖的东西。她说她的城市很冷,穿了棉衣,戴了手套还是很冷。我不知道见到她的时候会是怎样的狼狈。蹲在墙角,双手托者肩膀,背后背一个大书包,还是强做坚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看她一步一步加快速度奔向我的怀抱,也可能,什么都不是,她又去做家教了,把我仍在陌生的城市,一个人在夜里剧烈地颤抖,而连落泪的力气都没有。车在行走,我在清醒与睡梦中徘徊,这样的夜里注定是失眠的,只是眼角的泪水不停地落在腿上,湿了一大片。
天亮的时候,火车又停下来。忽然就醒了。映入眼前的是漂亮的楼宇,看看表,再有八个小时就到上海了。在电视上,在书里,有的时候甚至在梦里不停地出现上海,星巴克咖啡,珍珠奶茶,酒吧,淮海路一个个熟悉的名词早已刻在脑海里,没想到这次,为了感情的事,我来到了这个国际大都市。外滩是什么样子的?东方电视塔是什么样子的?我只知道,我是一个匆匆的过客而已,来不及看身边的风景。
站起来活动一下,膝盖隐隐的作痛。车厢内依旧很冷,不过喇叭正放着《祈祷》的音乐,外面太阳也已经升起来了,这让我多少有些激动。那歌声是在为我而悠扬吗?今天真是一个美好的日子。我终于可以见到我心爱的人了。我这样想的。
天黑的时候,我到了学校。夜间的温度很低,我的身体仍在不停地发抖。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连拨电话的力气都没有。我紧紧地靠在公话旁,断断续续地说我——我到了,在——校门口。我要到下了。两天两夜的车程,伤痕累累的心早已疲惫不堪。我不知道她能否体会到我的爱,我只求她能理解我。
她扶着我的胳膊走在冷风吹动的校园中,我东倒西歪,像酒后的醉汉,像秋天的落叶,轻飘飘地,被她牵着走动。她告诉我,最后一次我打电话的时候她在宿舍,但没有接我的电话。我看看天空,眼泪就流了出来。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不懂得狠,只是感到无助。为什么上帝要这样无情地折磨我,为什么?就是那个电话让我连夜请了假,借钱买了车票从遥远的南方城市赶到这里。而这一切,都是她在戏弄我,对,她是在戏弄我。我感到了深深地耻辱,她爱我吗?这就是她对我的爱?
她说晚上会陪我的,可她终于还是离我而去。把我独自留在冰冷的房间,任孤独和疼痛把我的心包围。生命中这是第二次了。我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寒冷。心的绞痛。灭了灯,听录音机里放的歌:向那天空大声地呼唤,说声我爱你,向那流浪的白云说声我想你。让那天空听得见,让那白云看得见,谁也擦不掉我们许下的诺言,想带你一起去看大海,说声爱你,给你最亮的星星说声我想你,听听大海的誓言,看看执着的天空,让我们自由自在的恋爱。眼泪就簌簌地顺着脸颊流下来。没有人知道,没有人体会,心痛是怎样的滋味,等待是怎样的折磨。连我也不再认识我,这是我吗?为什么你对爱那么执着,我什么你受伤的心在滴血。我知道,那是爱情的利箭刺了我心房,爱得太深,爱就会变成毒药。
一夜未眠。
天蒙蒙亮的时候,我起了床,裹紧了衣服,麻木地走在校园中。有人在背书,有人在跑步,还有人背着书包匆匆地赶往教室占座位。这些我也有过的,可是今天我却凑走在陌生的校园中,自己成了外人。
校园广播里一直播放着张信哲的歌,那些久违的老歌,不衰的情歌。便不自觉地哼唱着,是否对你承诺了太多,还是我原本给的就不够。那份青涩的回忆流转在脑中,没想到,依旧有人听他的歌,也许,他们是在祭奠已逝的青春,也许他们是在为我而唱。有一位同学发来短信说,既然放张信哲的歌,为什么不放《信仰》呢?是啊,为什么不放《信仰》呢?我这样想着。然后那悲怅的歌声就在校园中荡漾开来。我失恋了,连太阳也躲了起来,不给我一点阳光,来温暖我的冰冷的心。
我彻底地失望,我的心已死去。我是个被欺骗了的孩子,一个人走在路上,抹着眼泪,却没有一个人能过来安慰我。收拾好东西,背了书包,退了房间。我走了,悄悄多走了。没有人认识我。所以我可以一边走,一边放肆地让眼泪噼里啪啦地流下来。没有谁会指责一个被欺骗的孩子的。
耳边又响起曾经的旋律,那一天知道你要走,我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当午夜的钟声敲响离别的心门,却打不开我深深的沉默,那一天,送你送到最后,我们一句话也没有留,当拥挤的月台挤痛送别的人们,却挤不掉我深深的离愁......
没有人向我挥手,我给自己送别,离开心中曾经爱过的人,离开这个让我牵挂的城市,挥一挥手,做最后的离别。我又踏上了南下的列车,等待我的又将是两个白天两个黑夜的车程。不必再焦急地盼望,我只求时间慢些,再慢些,以此来给我的心疗伤。沉沦吗?堕落吗?
希望在那个黎明,当我走出站台的时候,太阳光能洒满我的脸庞。让我有足够的信心来面对未知的未来。
本文已被编辑[雨蝶飞舞]于2004-12-23 21:07:43修改过
-全文完-
▷ 进入罗佳俊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