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袁晓登上了一趟南去的列车。随着高楼和树影匆匆掠过,所有的烦恼纠葛随着车轮似乎也渐渐远去。袁晓拿出一台小巧的手提,它已经跟随袁晓闲置了两年,在这两年间,袁晓失去了所有的灵感。这种黑暗而绝望的日子,袁晓希望能在一个陌生的地方打破。
电话响了,是林经理来催设计图的:“我现在火车上,一个礼拜后回来,到时候给你送去”。
“ 你,边旅游边设计·”她可以想像出林大张的嘴巴。
“ 就这样,马上就出省了,再见”。
有着一双明媚的大眼睛,浅浅的酒窝,眉间有几道浅浅的皱纹的袁晓,三十岁的孑然一身的袁晓。
袁晓的寂寞,孤独,袁晓的一生的落寞都因为一个人,袁晓本不相信一个人可以操纵另一个人的一生,可袁晓的一生,最起码是这前半生被一个男人搅得一踏糊涂。尽管,那个男人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想,我是不能够离婚了。
一场对袁晓来说美好的不能言喻的爱情就以爱始以屈辱终了。那天,袁晓那件旧的灰色大衣在他的皮尔卡丹面前黯然失色。袁晓没哭,可袁晓再也不会笑了,袁晓的酒窝闲置了。
对面的两个人似乎在谈论有关什么网友的事。现在交网友很热门,可就真有人敢去赴这千里迢迢的约会。
袁晓从不在网上聊天,真实的都这么把握不住,何况隔着一张屏幕,里面埋伏无数。
可对面手机里的女声清脆,亮丽,可以断定是个甜美的女孩子,袁晓一直片面地认为那些乱七八糟的聊天室全是骗子,流氓的荟萃之地。可鬼使神差地她的手伸向了屏幕上的小qq,她有一个小小的幻想万一能和他在网上相遇呢?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为什么一个女人总是忽视爱自己的男人,而对自己所恨的男人念念不忘呢?
往事不堪回首,却忍不住常常回首,那时候袁晓有多漂亮啊!穿着雪白的羽绒服,浅色的牛仔裤,头发短得象个男孩子,他就是在听到公司里的几个男孩儿拿她打赌时才注意到她的。注意到她旁若无人地穿过众人的目光。那时候,他刚刚成为别人的新郎。
死缠烂打是男人对付所有女孩子的良方妙法。哪个女孩不喜欢被人放在掌上,含在嘴里呢?何况又是一个那么优秀的男人。
这场短兵交接的爱情,袁晓知道自己的地位一开始便处于劣势,速战速决,谈何容易,若是一场消耗战,自己必将是一个失败者,他的妻子是一个外科医生,每天的工作就是在人的身上下刀,一个多么冷静的职业呀,袁晓有点后悔当初介入这场婚姻,更何况公司里到处都是窃窃私语:这么多的好男人不要,专门去跟别人抢老公。
一个第三者,多么可怕的头衔呀。可现在如果退出,不甘心不说,自己将是一个失败的第三者,袁晓平静地,背地里却咬着牙地继续着这场爱情。
她去过他们家,更注意到那张宽大的双人床,靠里的半张稍稍塌陷了下去,那天,那张受力不均匀的床激起了她极大的醋意,为此,还引起了一次小小的分手的插曲。
车厢里有些温馨起来,前面的一个女孩子在嗲声嗲气地撒娇,卷曲的炬成金黄色的头发上环绕着一只男人粗壮的臂膀,电视里播放着一段明快的琵琶独奏,琵琶女端坐在一片海滩的长椅上,裙炔飘飘,满面春风,已远非那个能令“江州司马青衫湿”的琵琶女了。
她在网上翻着,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名字从眼前流过,她查看资料,年龄,职业,一个个的核对筛选,她知道自己在做一个无意义的举动。但目标还是逐渐锁定到了一个人的头上,年龄,职业相同,座右铭也有点相似,但说话语气却不相同,有点失望,但她想对方应该是个低眉顺眼的好男人,因为她每在回答一个问题时,从不用“是”或“啊”之类的,而用“嗯”,完全是一副听话的乖模样。
她一边聊,一边继续翻,听谁说过“一个女人傻起来没有边”。可她认了。有时她常常分析原因:她太嫩了,根本就不了解男人,一个正在分居,正在办理离婚手续而不可开交时,妻子竟然怀孕了,然后出现了前面的一幕:他不能离婚了。她跌了人生的第一个大跟头。当时,她恨恨地想:她的青春让狗吃了。
车厢里热闹起来了,吃饭时间到了,餐车过来过去,一次次地打断着袁晓的思路,金头发女孩和那只臂膀站了起来,扭过身儿,一张小巧精致但画得一塌糊涂的脸,另一位魁梧俊朗,但脸上多了一种放浪的神色,袁晓哆嗦了一下,赶紧扭过头:这就是自己念念不忘的男人?那个令自己碎了心的男人,一个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胳膊粘在另一个女孩儿脖子上的男人?
袁晓难过了片刻,这片刻将是袁晓对这个男人最后的怀念,她想:幸亏自己是个失败者,就让另一个女人去打这场没完没了,此起彼伏的仗吧。
在这一趟列车上,袁晓告别了过去,有了第一个网友,并且有了一个关于人生的大胆的想法。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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