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叽叽喳喳的鸟声开始起伏,再是摩托车、三轮车、公交车、大卡车飞驰窗外,然后是楼上有人说话的声音,所有的响动在这个安静的早晨交杂,忽然如“五雷轰顶”。这一刻,我知道,黑夜它睡醒了,但我还不困,虽然眼睛有些干涩、头重重的、身子也仿佛发麻。而时间真的不是个东西,三分两秒,也就忽闪忽闪地过去了。想想这一夜,除了续写我的小小说《谁能将谁拯救》,再听一段三毛的声音,世界就开始喧闹了,我于是又把刚关闭没有十分钟的电脑打开,可是惶惶地,我又不知道自己要写些什么了。
前几天,看周海媚非洲流浪视频《沙漠上的自由人》,里面反应出的非洲游牧民族那种无牵无挂的迁徙生活、那种简简单单与世无争的单纯、那种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在,让我和周海媚一样,感动和惊心。这样的生活仿佛是梦境,没有安定的居所,却生来死去都无牵无挂,只要有一只骆驼,一件披衣,几个烙饼,天下都是故乡。可是,这样的生活,仅仅只是旅游者看到的单纯的一面,就像三毛说的:“如果流浪仅仅只是为了看那个地方的风景和蓝天白云,不如叫旅行吧。”所以周海媚的撒哈拉流浪,充其量也只是旅游。而周海媚和我一样,看到的沙漠,仅仅只是沙漠。可三毛看到的沙漠,它始终是不一样的。三毛的沙漠,它不只有非洲游牧民族简单的迁徙;还有落后民族都有的愚昧和无知;有为了私利彼此相争相斗的人;有为了诋毁一个人而不惜造出他很多事端的人;有战争,也有缭乱……
也许,有人在的地方,永远就没有平静。
再一次和朋友说起三毛,又是一个小时接着一个小时。这仿佛是我们茶余饭后的必须。每一次谈到三毛,我都会莫名其妙地被牵动,仿佛当年看鲁迅的作品,莫名其妙地有种要自杀的冲动。
最崇拜的作家,初中的时候非琼瑶莫属,但看她的书多了,也就厌倦了。女人世界里小小情绪的发泄和爱恨,终没有三毛那片无所谓的胸襟来得快慰,虽然琼瑶和三毛也是好朋友,但是喜欢三毛,胜过琼瑶太多太多。有时候看琼瑶,眼睛都起茧了,眼泪却不会掉下来了,甚至讨厌着她那些故意的煽情。可是三毛呢,她让人怀念着,神往着,心疼着,又怎么能与琼瑶堪比?
听到三毛的声音,很是偶然。当张爱玲的故事被拍成电视剧慰藉着爱玲迷,我就忽然想在网上试着搜看是不是也有关三毛的,然后在无意中听了三毛讲述她和荷西的故事,一小段,大约十分钟,很温柔也很轻的声音,我被吸引了。而三毛和荷西这一生,岂是三言两语就能完?荷西用一转身离开,三毛却用一辈子忘记。埋葬了荷西,三毛写道:“手巾擦着你的血,却湿了我的泪。埋下去的是你,也是我,走了的,是我们。”三毛看到荷西的时候,荷西离开已经两天了,可三毛握着荷西的手说话,荷西的鼻子眼泪都流血了,三毛一再求证,却没有谁能告诉她任何原因。也许荷西,他只是用阴间的眼泪告诉三毛他都听见了吧。三毛的流浪,不过是为了找寻自己的那棵橄榄树。而爱人已去,三毛的流浪并没有了任何意义。她为黑人奴隶争取的自由、为非洲人民带去的快乐和奉献、为非洲人民为了战争提出的建议,也没有了意义。
回到自己的家乡,三毛说:“夜晚听着风吹过海面,我知道,我是没有家的人了。”
荷西撒手人寰,橄榄树倒了,家还能是家吗?
三毛在给她弟弟的信中说:“你问我:‘找到另一个荷西没有。’很坦白地跟你说——我根本没有。世上没有两个相同的人,包括双胞胎在内,都不可能完全相同。所以我并没有找到另一个荷西。因为再没有了另一个。”
三毛就像一只花蝴蝶,飞在台湾、飞在德国、飞在西班牙、飞在非洲。可是每个地方,只有荷西才是她的家。荷西走了,花蝴蝶折翅了。没有荷西,无论引吭高歌还是低浅吟唱,谁能与她和?也只有荷西,才明了三毛的孤独;也只有荷西,才才能纵容三毛的任性;也只有荷西,才真正是三毛的知音。
六年一召唤。总是每个六年,三毛的命运都大起大落地转折。六年和荷西分离,六年和荷西流浪,又六年独自活着思念荷西,最后的第六年,一双丝袜,医院的浴室,双手合十,安详的祈祷,她终于还是追随荷西去了。可如今,沙漠上的三毛拥有过的骆驼骷髅礼物、抹布、窗帘、抱枕等等,都只是三毛纪念馆里静静的物品了……
这个世界,没有了三毛,如此寂寞。抹去脸颊上那一行行涩涩的眼泪,隐隐闻到了雨水拍打地面的气息,是那种淡淡的泥土香味。三毛和荷西也许在天堂约会了,我不再打扰他们,也不再祝福。我要睡了,关上手机,白天是我的黑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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