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初见莫斯卡
我终于见到了她,一头飘逸的长发,脸部菱角不是我想象的那么分明,小小嘟着脸,倒显得有些可爱。眼睛,鼻子,嘴巴,像是上辈子约好了生在一块,都是那么不大不小,比例相当,凑在一块就是绝了。唯有大大的耳垂出落的太显眼。
身材算个中等,不怎么胖,也不算瘦,走起路来却是十分曼妙。她见到我的第一个动作居然是将手伸出来,放到我的头上摩煞,就那么两下,我的齐耳短发如同被风吹起,一阵凉凉。然后她笑道说:“原来你是个假小子呀。”
她笑的真是灿烂,以至于我一不小心瞄到她参差不齐的小牙齿。真的好小。像小孩的牙齿。白白的。
我张大了嘴,故意显露一排整齐的俏牙道:“原来你比我高这么多呀。美女。”因为就这般看来,我只有牙齿可以和她媲美了。
她听了便哈哈的笑起来,放肆无比,与她的形象一点不符。然后她居然俯下身来凑近我的脸说:“这样子你看我是不是比较清楚一点呢。”我将两半煞白的嘴唇抿起来,向下弯了个弧度,头不听话的耷拉了下来。“大姐,知道你比我高了行不。”
我邪恶的发现,原来她有两颗小虎牙。真是可爱死人不偿命。
她又笑。
就这样,我们算是正式认识。我们在网上初识,我知道她叫莫斯卡,但是不知道真名。她一直叫我小罐子,我的名字如同我的人,那么不值一提,粗粗鲁鲁,蹩蹩脚脚,土陶罐知道,泡菜罐子也知道,我就属于那一类型。过于生活化,清楚明白简单直接说,即是“接地气儿”。
与斯卡不知是与生俱来或是打小重点培养的魅力气质相比,天与地的区别,连个傻子也看明白了。天地中间的那个裂缝,估计是八辈子也补不回来。
“小罐子,你叫什么名字。”她先提起来我正想问的问题。
“我就叫小罐子呗,小罐子就是我。”我一本正经说。“那你叫什么。”
“我知道你叫小罐子,真名,我们都见面了还不说,你看我也不像个骗子吧,哪有骗子长成这样的。”她的脸比我还一本正经,我却从话里听出了这个人,是有多自恋。
一时之间想不到反驳的词,我闷声闷气地走着。
“我叫莫斯卡,”她说:“现在可以说你了吧。”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她:“开什么玩笑。话出口,继而沉下一口气:“原来你一直用的真名。”
她点点头,缄口沉默,腾出充分大的空间,给我长长的台阶下。
而后我们说笑着,一直走到了合江门。
二、看不穿的夜
“你真在这里生活过?”合江门的夜景永远那么漂亮,白天见不着一个人是正常,晚上见不着一群人便不正常。江水在夜灯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粼粼的水面上摇曳的船只波动,荡漾,却总在原地的某个圈。周围的水粒便随着它游动,像围着大人要糖吃的小孩,黏黏糊糊,却又干干脆脆。
斯卡不回答我的问题,眼睛直看着我看不见的远方的黑。“那里有船过来?”我说。
“看吧看吧,就算把这黑的夜给看出一条裂缝,把这夜的黑看白了,也看不出他的影子来。”
“说什么呢你,小鬼头。”她终于肯理睬我。
“哈哈,被我猜对了,看来我也不笨。”我惊呼。
她轻轻的笑,黑夜独有的纱,巧妙的给她蒙上一层我想要努力看清楚却始终朦朦胧胧的斑驳密影。她的身上一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也许她正被某些事困惑着。
她不计较我想探根究底的小心思,用关心的语气道:“高考刚结束你就有心情出来晃荡,你妈不担心你啊。”
“看你这话说得,难道我必须要对自己没信心,我妈必须得杞人忧天。我们一家人都得像那些把高考当战场死的拼命冲的家庭似的,考试前紧张,考试时慌张,考试后,就阴郁。就怕落得个手里来的是某烂牌子学校。”我一口气发表完对她的话表示不认同并且高度反驳的看法。
这次换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我。“看来你小子心理挺强大的嘛。”她的手再一次卯上我的头,不过这次是如哥们似的,重重一击。
“什么小子,纯正小女子一枚,要不信,验验身?”我作势要拉起衣角。
“你……”
“哈哈哈……”我们不约而同捧腹笑起来。
三、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在斯卡的手机上看到那个男子的摸样,清秀的如同画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不由的想为他的身边配上青山绿水,衬托他气宇不凡的引人气质。
我惊咋着呼叫起来:“哇哈,斯卡,这位哥哥太,漂亮了。”
在我哈喇子流出来之前斯卡先打住了我,“你不也说我漂亮,那我们俩谁漂亮?”
我怔了怔,无力于解决这个深奥的问题,用通俗易懂,一箭双雕的语气说:“你们,天生一对。绝配无双。”
她为我的小聪明呵呵的笑,而我分明看出她眼底那一抹忧伤。
相处第三天的时候斯卡才把我的名字准确的记住。然而依然叫我小罐子。我知道了她在这个城市读过书,她在这里有过喜欢的老师,有过愤恨的专业主任,有过不离不弃的死党,有过相心相惜的男友,于是现在她有这么多美好或污浊的回忆。
唯独没有的是,她没有在这里留下一丝一毫关于再次停留过的脚迹,她在离开的那一年将他们擦拭的一丝不苟。
我却羡慕她有经历过我不曾经历的也不明白的这些那些,因为我始终在原地踏步着,不曾远离这弯弯曲曲的城市。
她在等待已经毕业两年后的同学会,而我在等待那一纸不知红或白的录取通知书,我们都在心里为自己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等待我们的,又将是什么呢?
四、祝愿
晚上我正和新结交的网友聊得热火朝天,斯卡的电话将我严严实实拉回现实。
我赶到现场的时候她醉的一塌糊涂。“什么狗屁的同学会,灌酒会啊。”我嘀咕。看现场已经没几个能正常说话的人了。
好不容易将斯卡扒拉回家里,还要吧啦着跟爸妈解释一番,然后才把她拖回我的房间。我大呼一口气:“斯卡,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咯。”
话刚落口,一只火辣辣的手搭上了我的手。“不用这么急说感谢的,等你酒醒了再说。”我体谅道。
没想到斯卡紧抓住我的手,“杨皓,是我负你……我负了你,我们再也不能重新来过,可是你却连最后的祝福也不肯给我。为什么就不能见我一面呢……”
……
她说得迷迷糊糊,我也听明白了大概。
原来初恋果真是如此难以忘记。
那个美丽的男子,如此美好的斯卡,为何你不见,你真该见见她,真该的。
莫名其妙。为何我会如此怜惜不过相识几日的斯卡,或许。她的身上,有我期盼的未来。美丽,大方,自信,坦然。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斯卡仍睡得酣然,长长的睫毛倒影下缓缓的疏影,恬静,赏心悦目。这样的女子难道不应该明媚的活着,何必用阳光的脸庞去搏击岁月的痕迹。过去了的,就让它渐慢消散吧!这个叫做“斯卡”的女子,我真希望她幸福。
五、栀子花开
见到他真人的时候我还是吓了一跳,远比照片上更慑人,如此男子,只应天上有,地上,打破我这破罐子也找不到,难怪斯卡为她酒醉一地。
依然是合江门,我坐在远远的台阶上看着那一双背影,河水的敲击声掩盖住他们交谈的声音,自然、熟稔的姿态让我明白,难怪和斯卡第一次见面她便要求我来这里。这里一定有着他们曾经的美好。
离别来的无声无息,像一场未知的电影,不经意间就将你带入悲境,逃离不掉的伤感。我在车站与斯卡相拥,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让我觉得这般亲近过,她真像是我心底里另一个自己。“没有希望了么,你放的下么。”我说。
斯卡一记轻笑带过,熟稔地摩煞我的头发,“等你头发长我这么长,一定比我漂亮。”她说。
我当她是安慰我,我就是个小萝卜头。
斯卡走了,她的笑留在了我心底。
没过多久,我拿到了我的成绩单。
六月,栀子花你开的弥漫,我在花丛外眼睁睁注目你香气消散开去,无能为力去抓住。如同看着手中白册册单子上黑色的横七八竖,无法改变。
晚上收到斯卡的邮件,她终于肯放下,要重新活出自己。而我没有告诉她,我曾知道,杨皓他有那么丝丝动摇过,他们或许有复合的机会。
命运,你果真是捉弄人的,有人把一切押给了你,你总还以“出乎意外”。
世界,这六月,若我还有什么留念,那一定是斯卡带来的微笑。
若给我经历重重的荆棘,风烛残年,我一定会感慨,青春,它如此惊天动地过。没有遗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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