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传颂着一位叫吴斌的司机。他在驾驶客车走在高速路上，突然被远方飞来的不名铁物击中了腹部，由于是在高速行进途中，所以铁物的动能很大，瞬间击穿了风挡玻璃，同时也击中了吴斌的肝区。当时的监控录像我看到了，就是在那瞬间，吴斌几乎是用一种习惯的本能完成了车辆的制动，让车上二十四名乘客安然无恙。

当时的场面要不是监控录像，也许我们永远都不可能知道，在吴斌最后的时刻，是怎么样完成了生命世界里的一种原始生命力的再现。后来在在医院抢救中，大夫才看到，吴斌的肝脏已经被彻底的击碎了。尽管在医院输血一万多毫升，但最终还是没有挽救回吴斌的生命。我也曾经学习过几天医学，知道肝脏对生命的责任。

当时看录像的时候，那巨大冲击波几乎让吴斌的腹部严重变形。当然了，剧烈的疼痛没有经历过的人自然是无法去体会的。当时我只有一种感觉，在吴斌生命最后清醒的那一刻，要完成车辆的制动是需要超乎想象的努力才行的。我是学过心理学的，我不想用什么境界，也不想用什么说教，我当时就是觉得，作为吴斌，他在最后的时刻，用生命的本能完成了生命全部的社会意义。

大夫说，肝脏已经全部被击碎了。大家想想，在那一刻，生命所送给吴斌的震荡有多麽的剧烈。但吴斌却用生命的习惯，求生的本能完成了这一壮举。作为生命体，我们的确值得思考，值得赞扬。这几天关于吴斌的报道很多。而且也开始深入起来。开始我就觉得这是一次生命的完美展现，但是到后来我慢慢的发现，在吴斌的生命里，竟然存在着生命和社会的悖论。

报道说吴斌安全行驶一百万公里，没有出过任何事故。我也会开车，也有多年的驾龄。我知道对于司机来说，一百万公里的确不是一件容易能做到的事情。　看到吴斌的妻子含泪在说，本来再过几天他们就要去云南大理去旅游。因为他太渴望那个美丽的地方了。这些年就是因为工作太忙，总是没有时间。这次总算下了狠心，都已经把车票预订好了。可没想到天外之物竟然让他魂归天堂。

从电视画面上看吴斌的家庭，的确不很富裕。一家五口人就是凭借着他每月五千元的薪水维持生计。在杭州这样的城市，一个人一月一千元的生活费是个什么情形，我尽管不知道，但是我想大家完全可以想象。前几年就在杭州湖边上，房产被炒到一平米十万元的价格。要是和这样的情形相提并论，吴斌的生命质量恐怕就不是悲哀能够诠释清楚的了。

很早的时候我就在想，社会本来就是人类自己建立起来的。应该服务于生命，应该展现生命的最佳逻辑关系。可是现在的社会却被异化的面目全非，甚或都有些令人惨不忍睹了。现在的媒体也是可怜的，有时候他们所折射出来的社会现象往往和生命的发展形成不可调和的矛盾。按说吴斌的生命是绚丽的。不管社会曾经怎么样，但他在生命最后的时刻，用生命的本质告诉大家，生命其实本身就是一种震撼，就是一种对社会的控诉。

我在想，一位从事专业驾驶的司机，已经行驶一百万公里没有出过事故，本身这就是一种很了不起的壮举。可是在吴斌生命健全的时候，为什么社会就发现不了呢。的确，生命的质量有时候和社会的光环没有任何的关系，尽管社会总想把自己的无聊强加给纯洁无邪的生命。这本身就是一种精神的悲哀，一种生命无法摆脱的悖论。

吴斌在那样的旅游城市，一个月五千元的薪水，要养活五口人，还有卧病在床的老人。那个时候我们的社会去哪里了，为什么非要在吴斌生命完结的时候来告诉这个世界，生命的力量竟然和社会的无聊没有关系。当然媒体有时候也很无奈，有时候它尽管也想自圆其说，但终究因为是哲学的悖论而显得茫然无助。

有媒体报道，说吴斌在被不明飞行物击中的一刻，心里想着车上二十四名乘客的安危，想着自己的责任。我当时看到这里流泪了。说心里话，我不是为吴斌的举动流泪，我是在为我们社会的信口雌黄流泪。我说过，就在那短暂的几十分之一秒的时间里，我们怎么可以期望一位几乎是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去担负社会那么多的责任呢。不是我消极，我实在看不下去，今天的社会怎么可以这样的玩弄生命，去戏说生命的存在和消亡。

吴斌离开这个世界有几日了。今天忙碌了一上午的我，中午回家打开电脑，本来我是想看看独善其身的中国资本市场境况如何，结果看到了一连串的关于吴斌的报道。首先吴斌被追认成革命烈士。当我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鼻子有酸了。我这回是替吴斌流泪。因为吴斌怎么都想象不到，自己生命最后求生的本能竟然会给他带来如此的社会光环。我是唯物主义者，不相信有天国。但是这阵子我宁肯相信真有上帝，能让可怜的吴斌知道在他离去之后社会给他的肯定。

接下来吴斌被追认成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浙江省劳动模范。全国优秀驾驶员。看着这一串串的荣誉，我不知道现在已经走进天国的吴斌心里在想什么。人活着的时候生活都不能过的富裕，死了却被社会捧为生命的精英。别人怎么看我不知道，在我的心里简直就是对生命的一种无耻亵渎。难道说，我们今天的社会只能关注已经逝去的生命。难道说我们宣扬的生命价值必须在生命不存在的情形里才能得到展现。

今天据说有一万多人自发的走上街道为这位好司机送行，希望他一路走好。其实让我说，大家的心里也许埋藏的不全是对吴斌的眷恋，而是通过吴斌这个事件来发泄心灵中淤积的困惑。其实媒体的主导思想我似乎隐隐的能够感觉到，它们是想通过吴斌的这件事情来彰显一种生命的绚丽和光彩。可是无聊的社会和政治却把这一切利用了，似乎吴斌能有今天的举动那是因为社会优越的缘故。

可怜的吴斌现在是什么也不能说了。要不然我想他也会流泪的。因为在他四十八岁的年轮中，大概永远也没有想到过自己会在身后留下社会给予他这么多的荣誉。荣誉其实永远都是给活着的人才有用处的，对于死了的人我们只能沉默。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活着的生命不管怎么精彩，都和社会的认可没有关系。当今社会大家也能看到，私家飞机，腰缠万贯，妻妾成群，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社会的钞票联系在一起。别说生命是什么啦，其实把生命和社会联系在一起本身就是对生命的一种不尊重。

不是我喜欢走向极端，我就是不能明白，吴斌在生命最后的关头，他的举动到底能有多少社会的意义呢。当然了，最为生命体的吴斌，他升华了生命的结束意义。值得称赞。我只是不能明白，人生的意义到底和生命的意义能不能重合。我们把生命的本质当成了社会的本质，简直就是在丑化我们生命的纯洁。

吴斌，一位普普通通的司机，他生前我想也不会有什么豪言壮语，也不会想着有朝一日会去当革命烈士。至于说五一劳动奖章，省级劳模，这些对他也许生前都是天方夜谭。可是就是因为他最后生命的求生本能却让他获得了他怎么可能想到的荣耀。只是这些荣耀对于一位已经失去生命的吴斌来说，毫无意义。

也就是在吴斌消息的下边还有一条消息，说的是一家黄金冶炼公司的董事长，短短几年时间，竟然侵占国家黄金六十公斤，白银一点四吨。消息说，这位董事长手里拿着一个公文包，里边装的都是时刻准备答辩的材料。说他被多家执法单位进行过调查，可最后不知道为什么都不了了之。我不知道这两则消息是被有意放在一起，还是无意赶在了一起。当然了，我更希望是无意，如果是无意，那就是一种天意。

这也许就是我们的现实。可怜的吴斌，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拿生命换来的生命本质却被社会玷污得有些支离破碎了。其实有时候我也同情社会，可怜的社会有时候也是显得那么的无助和无奈。南海的主权说不清楚。股票市场震荡的让股民都能吐血。就连那些灭绝人性的幼女*奸案，让人性都有些不知道自己的定义是些什么。

现在终于有了吴斌，好司机吴斌，他用生命的本能总算个社会留下了点欣慰。我们过去说，好人一生平安。可是吴斌算是好人，可为什么就会被飞来的横祸了结了性命呢。是好人一生平安不对，还是我们今天的社会出了问题。其实吴斌的死带着偶然的因素。但是在这偶然的背后我似乎又感觉到了一种必然。

就在下午我去上班的路上，被一位多事的朋友拦住了，他把我硬是拉到马路边上，悄悄告诉我说，最新消息，吴斌不是死于车毂，而是被从宇宙中飞回来的火箭残片给击中了。我当时就反驳朋友，火箭残核和车毂根本就不是一回事。再笨的人也能分辨的出来。朋友笑了，说我幼稚。他知道我对当年美国炸我们驻波黑大使馆很在心，于是就说，人家美国人说是地图拿错了，是误炸，问我相不相信。

我哑然。要不是我等着去和省里来的督导团的人去会合到保密室去拆封试题，说不定我还要和朋友好好的论说一阵子呢。不为别的，就为吴斌的生命本质……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