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又想起了小屋的窗。

那窗好像东西走向，绿色的窗玻璃。每当晨光熹微，便可看到薄薄的雾气。海南的秋天或冬天日升得晚，所以当我们微醒时便可看日出。从那绿色的窗玻璃看日出。那时，薄雾迷茫，叶滴清露，所以我们在看日出的同时也看了周围的雾气与碧树。现在想想时，那秋冬天的薄雾和碧树仿佛就围绕你一样，给你秋天和冬天的清凉。当日透着雾气而来，四周便逐渐温暖。袅袅炊烟没有了，鸟声逐渐繁华，总是有一两声暗绿绣眼鸟开个头，在那树上啼个不停，而后大家一起来。你鸣我叫，你跳我飞，大家一起过秋天和冬天。即使微寒也不影响彼此的雅趣。当雾气渐散，人影和人语增多，秋天和冬天就这样繁华起来。即使叶有的黄落，有的绿旧，但这恰好是窗里难得的秋冬雅景，仿佛那里存着许许多多淡淡的书中的故事。

春夏之时，碧草鸟虫繁多，即使在夜里依然可听。它们都像书里所写那样从来不用休息，它们都是来自遥远的水乡。不过，我比较春夏听雨。那时，夜半四周寂寥，只有我们住在小屋里的人言语。当我们停止言语时，雨打灰瓦，雨打石榴，雨打芒果，那韵律清清可听，仿佛它的到来意味着小小愉悦的到来。而门外，蛙声呱呱，雨声哗哗，往窗外看去雨成了绿色，铺盖着不眠的我们。表弟这时和我说话，说说他简单的话语。我那时觉得表弟的话语就如雨声一样好听。那时他就睡在我的旁边，我跟他聊了许多闲话，但话语逐渐随着他的入眠而减少，直至停止。而窗外的雨却依旧下，仿佛它要叙说那个温暖的故事。江南的雨，或许就如我家的雨一样总是有一个人仔细地听，慢慢地听雨叙说故事的很久很久以前，好像她是从唐或宋走过来的。

每当月起，树影进窗，树影映墙，白白的月光细洗石榴的叶和芒果的叶。那天，趁着朦胧之夜，我望望了这月色，我在想石榴和芒果是不是也和我一样在沉思。那光光亮亮的月抹去薄雾和晚风的微凉。三三两两的萤火虫从不远处的杂丛中飞来，光光点点的，我顿觉这时沉思的灯亮，而这灯亮恰若明月，照着我们，等着我门睡去，仿佛它是将要我们的睡意合上。走进屋里，月色上床，芒果树影也上了床。那树影闪闪躲躲的，很是可爱。现在想想我到底喜欢窗的雨天还是窗的有月之夜，我一直难以找出答案。

他们还没放假之时我已到家，石榴已熟，夜中飘香。而芒果一个一个挂着，好像贴在树叶上青青的雨珠。我那天如小孩夜晚挑灯摘芒摘榴。妈看到了说晚上小心点。我只是笑了笑说声嗯字。现在在外读书，回想这些事宛若刚发生，历历在目，所以我经常忽然听到妈爸简单的爱语和表弟表妹的可爱样。而我毕竟是身在外乡，力不从心。那天，妈告诉我表弟这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哭泣。这让我不知所措，整天沉思此事。那段时间真想回去看看表弟和表妹的可爱样，告诉他们表哥还在这，为他们摘芒果，跟他们一起看电视，教他们读书，以及教他们踢球打球，还有跟堂哥的儿子戏逗。毕竟在外，许多念头只是想想没有付出真正的行动。有时候细想我是不是对表弟和表妹太凶了，有时逼他们读书，逼他们吃饭讲究，或许是吧。随意本是孩子的天性，我何尝不是打破这随意呢？

想想表弟，我遂想起了小时候的我们。那时家里就只有一个小小的窗。每当夜色降临，屋里逐渐暗了下来，仿佛被被浓浓的黑夜吸住。所以，对于儿童时的我们来说黑夜成了恐惧的象征。那时我常想，窗亮了会怎么样。我可以看月影徘徊，星光点点，以及萤火虫三三点点的淡光。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堂弟有一晚过来跟我睡，忽然夜半回去，原因很简单，他是想家了。他说看到那窗想到了家里的那窗，也想到爸和妈，以及两个姐姐。的确是，他家里的窗跟我家里的一模一样，且他家就在我家隔壁。而自从搬进小屋后堂弟前一两年也走过来和我们睡，和我们夏看萤火虫，冬看星星，说说话，以及夏听骤雨打榴蛙声四起和秋冬微风凉凉习习。有时我们也会一起读书，读着唐诗宋词和文字薄薄的散文。不过大部分时间都是闲聊和听歌。堂弟喜欢小虎队，特别是《珍惜》，有时兴奋过度也会夜半高响，歌声走在晴朗的月色中，走在寂静的夜里和微微寒寒的凉风中。堂弟家现在就在我家前面，由于我们关系甚好，所以他经常跟我们一起睡在小屋里。当晨光袅袅，鸟啼石榴，堂弟也就回去，那时他经常哼着“珍惜青春梦一场，珍惜为我流的泪”。现在，堂弟不读书了，在外赚钱，家里就他一个独生子，而他又往外跑，这是多么可怜之事。许多事我们总是无奈地接受，无奈地叙说。自从堂弟出来后他再也没去我家跟我们在小屋里小睡小谈。原因很简单，我们三个兄弟都是读书之人，而他却是无奈外出之人。我在获得这份感情的同时也获得可悲。我们的言语也减少。正月十五那天，他上来了，在那大和他姐候车，当我打电话给他时，他的无奈终于随着话语流了出来。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毕竟我们就是那一种人。

小屋人来人往，走一个来一个。两个堂弟走后来了两个侄子，后来逐渐也来了三，他是跟我同届大二的。前年去年暑假还跟我们一起住在小屋，今年大概正月十几时又搬回家去了。我不敢肯定他会再来，也不敢肯定他不会再来，毕竟有些事是难以预测的。可我只想说的是，小屋来了许多人，也走了许多人，仿佛它从来就是为了人来人往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