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有雨的秋夕。

黄昏浓了。秋深了。窗外无人。青灯黄卷营造出古苗般的意境。一帘雨，隔断茫茫尘烟。一支烟，年华恍惚。校园的喧闹如潮退去，学生的脸庞消逝不见。他坐了，听那冷雨，那冷雨敲窗。

今天给学生讲了课文：故都的秋。郁达夫的文字是凉的，但凉中泛出暖意，是雪天里渴望袄子的凉，那渴望本身是一种暖。不像张爱玲的凉，张的凉是裹着最厚被子的凉，那种凉无可救药。太透彻，就太苍凉。他和学生一起走近郁的温暖。文学是一种救赎。这个世界千疮百孔，需要救赎。就像他的黄昏，他的窗。雨里，还要有一盏灯。

学生们那样青春。而他那样孤寂。这样的夜，适合回味远方那座山。他要穿越一生的繁华，桃之夭夭。他是名师。但他总把自己描绘成一个皮影般的画像，用动画的效果使之在青山隐隐中闪现。青山隐隐，雨声淅淅。他想象他是古时候的那个谁，藏进一座院宇内，就不见了。躲进一卷黄页中，就不见了。那雨正浓。

那雨浓，在窗外。灯下的课本翻到了那一页，下一单元，是一个专题：游子思乡。所有美丽的文字都是让人回家的。所有温暖的文字尽头都是一座庙宇。所有在文字中设置的机巧，都是为了安放心灵。他开始读书。秋雨和西窗，黄昏和灯火，一组多么好的意象。他觉得自己的身影，又开始古典。

那青山太远。这样的尘世，不也值得留恋吗？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