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经历了1983——1985年间的那场生活嬗变之后,一直以为,我头上顶着的那片天空永远是湛蓝的,就连在那片天空下所拥有的梦想也全都是湛蓝的。所以,面对未来的生活,我甚至觉得它除了是蓝的晶莹之外,就不再属于任何的颜色。我终于可以尽情地享受在湛蓝蓝的天幕下做着蓝莹莹的梦了。
曾经扳着指头一个一个数着过日子,总以为我拥有了头顶上的那片蓝天就足够了,就足够得去放逐我所有的梦想了。这曾一度让我兴奋得不知天南地北在哪里,不知南北东西为何方了。
我所有的梦想,其实,它所指的是同一个方向:那就是一家人能开开心心过日子,人人都有健康的体魄,每一天,每一个人都是开心欢笑的样子,用笑意盛满身后一个又一个趟过生活的河流时留下来的大小不一,深浅不同的脚窝,并开出让人欣喜的花朵。
对于湛蓝天宇的记忆,似乎这三十年来我就从来没有改变过。不管外面四季是如何的发展变化,在我的潜意识里,天总是那么地湛蓝,蓝得那么纯净,纯净得没有一星半点的杂质。我也从没有强迫自己要将这么美丽的湛蓝深记,用过客般的心情来欣赏以加深记忆,我只觉得那纯美的湛蓝天宇原本就是属于我的,哪怕天上有一丝白云飘过时,我也觉得是对它的极大亵渎。
坐在湖边的崖岸上,我不停地翻看着这一天的湛蓝,眼睛便不由得慢慢润湿了起来。我想从湛蓝的天幕深处搜寻到那双渴望的眼睛,于是,便不停地在湛蓝的天空里梭巡起来,终于,我看到那远方有一双晶亮的眼睛在注视着我,仿佛她在对我说:“亲爱的,我们能与鼻咽癌持续三十年的斗争,从今天起,我仍然有信心与鳞状细胞癌战斗三十年。我是不会被它打爬下的,相信你更有勇气面对”。
是啊,也许是这些年在湛蓝的天宇下,生活得太过舒适,以至于使我变得脆弱了,再也经受不起当年那样的沉重打击了,我的内心深处涌起了一丝恐惧,我恐惧眼前的湛蓝会被无情地撕碎和摧毁掉。三十年前,当我们面对病魔一无所有时,我想到的背水一战,苦难变成了我努力拚博奋进的动力。老天也待我不薄,当我克服所有的困难走出来时,它奉献给我的便是这一天的湛蓝,在湛蓝的天空下我们有着蓝莹莹的梦。如今,我再也没有了三十年前的勇气和刚强了,我的心颤栗着,惶惶无措。
内心不愿触及的事,人们似乎总是刻意地在我面前避而不谈,生怕我听了会害怕。可谁知,我不愿重复的感受却偏偏在三十年后的今天重演。虽然我不能劝说自己还能够象从前那样冷静、坦然地看待眼前发生的事,但是,我也决不会只是一味地沉浸在沉闷的长夜里任泪水静静地流淌。我在这里坐看鄱阳湖的夜,湖城夜的黑,仿佛我看见的是那湛蓝蓝的天宇,天宇下闪烁着一个蓝莹莹的梦。梦中她对我说:“好了,亲爱的,我们回家吧,一切都没有什么可怕的。有你在我心里作支撑,我什么都不在乎,都不怕”。
最终的方案出来了吗?你是否明天做手术呢?我在想,今夜里你哭了吧?就在这样的夜里,我一直坐到倦怠也不愿躺下。我知道如果我躺下了,你就会失去信心,你就会开始流着眼泪说你不难过来,并要来抚慰我。我不能哭,你更不能哭,我们要以平静的状态,沉稳的內心,坚强的信念面对儿女,还有那未谙世事的孙儿、外孙。
今夜,就让我们共同在这湛蓝的天幕下做一个蓝莹莹的梦吧?明天,我将亲挽着你的手,柔柔地对你说:“亲爱的,我们回家!孩子们还在家等着我们做饭呐”。
我的世界里,天,总是那么湛蓝。我有个梦想也是希望,也总是那么蓝晶晶美莹莹的。湛蓝的天空下有我晶莹的梦,晶莹的梦里是湛蓝的天,明天,我想天空依然是那么的湛蓝,梦与希望亦不会被改变!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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