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窗台上的那盘金边吊兰,花开了,又谢了。
花是开在长长的茎上,一小朵,一小朵的。而吊兰的茎延展得没有一点规矩,就那么张牙舞爪的向四周蔓延着,霸占了整个的窗台,霸占了整个春天。花虽小,倒也能散发一点点的清香。一直是用茶来浇灌这盆吊兰的,于是想从空气中嗅出点茶的味道来。杂交稻可以亩产千余斤,菜市场可以买到反季节的蔬菜,那么用茶浇花也是可以开出茶的味道的。刚好,门外走廊上有一盆不知名的植物,一直用开水浇灌,却也生长的很旺盛,同事笑道,如果哪一天你不用开水浇灌,它会感到不适应的。这就叫“路径依赖”,所以改变一个习惯,需要时间去培育。植物生长的基本要素是空气土壤和水,与生长在哪个国家无关,就像普世价值一样。
妻从韩国回来已经有些时日了,从送机到接机,着实让她过了一回潮人的瘾。而男人的尊严或虚荣,则在不断的干活中体现得淋漓尽致。韩国的风情人情和政情自有其独特的色彩,妻知道我想了解韩国的什么,所以在游程中又是拍照,又是文字记录,倒也辛苦她了。妻的叙述如我的感悟一般,简洁而精准。很多美好的记忆将由时间来慢慢消融和稀释了。记忆这东西,好比是烙印,是一条线上颤动的并不连续的点,是等待在水底一条沉默的鱼,是存在电脑芯片上的一条信息。在某一个不经意间,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在梦中,在人群里,在一闪念间,在某一个似曾相识的夜晚。正是这些或是淡淡的,或是浓烈的回忆,让生命变得充盈,至少不那么苍白,所以从某种程度上说,今天,就是为明天在积累回忆。
晚上,静静的坐在书房的一角,楼上那孩子弹奏的钢琴声,已然由当初的凌乱变得有序而轻柔,从窗子里飘出来,在夜色中漂浮。打开电脑的邮箱,有老师传过来一封信件,于是老师的想象再次呈现在眼前。老师是我们高中的办主任,带完我们那一届后,就移居他乡,二十余年没见,大家一直想他。不久前,几个同学相邀去看望他,我们这边去了四个,上海那边去了三个,庆从出差到杭州,得知后,也赶了过去。晚宴照例是亲切而热烈,对往事的回味,以及师生之间相互打趣构成了晚会的主题。在上海从事律师的李,是班上的尖子生,话和头上的毛都不多,但冒出来的都是精华。班长方在上海一家公司做财务总监,几杯酒下去,也是一犀利哥。老师在总结当初方和李的学习方法时,表扬了李,李一高兴就说方这家伙怎么学都没用,一家伙就撞到方的枪口上,方激动的站起来说:“我是通才,你是专才。”惹的一桌子大笑不已,庆则抱着个相机,留下了几乎所有的瞬间。多年不见,酒席间话题的转移,丰富而自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每人故事都有交集,每个人都是故事的主角。
第二天,老师带领我们参观敬亭山。一直以为敬亭山能让李白“相看两不厌”,定当风景如画,听了老师介绍,才知道并非如此。李白七次登临敬亭山,是为了看望在此山道观修炼的唐玄宗的妹妹。我说:“原来相看两不厌的不是山,而是人。”庆则窃窃地说:“原来李白是来泡妞的。”不知道严谨如学者般的老师,听了我们这般学生的议论,该作何感想。临了,老师给我们每位学生签名送书,那一刻,很静谧。
每一次聚会的点点滴滴都像风一样,将记忆的帆鼓满。老师送的书,一本是《论语的味道》,一本是《观潮人语》,闲暇时慢慢的把玩,读熟知人的书,感觉毕竟不一样,那种熟悉的气息从书页中慢慢的飘逸出来,将自己包裹。《论语的味道》可以说是一本专著,严谨而睿智;而《观潮人语》则是老师对生活经历的感悟,随意而温馨。老师在书中和邮件里都重复提到一个关键词:“过程,过者,程也。”
是呃,过者,程也。你是,我是,李白亦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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