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白白的,树叶忙忙碌碌地绿着。在绿树杂花簇拥的柳树湾村,刘老三火烧屁股往家赶。割麦插禾的季节,鸡呀猪呀狗呀都忙得好似一坨黄金在前面勾引似的,累得不可开交。
刘老三端起一碗稀粥,菜呢,长在地里呢!刘老三不愁,在盐罐里抓了把盐,拌到稀粥里,有滋有味地吃喝起来,盐就是他的菜嘛。后院的猪嗷嗷嗷抗议地嚎叫,刘老三一手端碗,一手提几颗莴笋, “噌噌噌 ” 走到猪圈边,猪们撅起屁股欢腾地拱食。当刘老三再次从粥碗里抬起眼睛偶然瞥了瞥,嘴巴圆了。隔着邻居虚掩的门,刘老三瞅见马爱英站在矮凳上,把牵牛的尼农绳正往脖子上套。
刘老三的嘴圆了一会就瘪了,黧黑的脸变成酱黑。刘老三没有火急火燎跨进邻居的后门去救人,而是小心翼翼 ,蹑手蹑脚跨进自家小院。刘老三胸口像堵了一块巨石,眼神恍恍惚惚的,紧张的、沾着米粒的嘴角竟然长出一丝笑纹。马爱英,哪个叫你昨天用磅秤卖粮食给河南佬,不听我老七的用手秤,吃亏了吧!还是我老三精明多了。谁说我苕 ?说队长写条子也不给抽水?得罪队长老子不怕。老子比你们精多了。
马爱英死了,是上吊死的。马爱英读五年级的女儿刘枣儿中午放学回家,最早发现妈妈吊死了。
刘老三在内心的隐秘角落反反复复体会到了一种报复的*感,刘老三在邻居家撕心裂肺的哀嚎中体会到一种成功的喜悦。
一个星期天,一群孩子在渠道里玩水,刘老三的儿子刘彪在河边扑腾。刘枣儿和会水的小伙伴在河中嬉戏,刘彪眼馋馋的,试探着一步步向前,想到深水里显显身手。刘枣儿忽然带领小伙伴们一哄而散,上了河对岸,说去偷七聋子家的桃子。
刘彪脚下一软,滑到河中央。河水并不深,但淹没刘彪已经足够了。刘彪其实并不会游水,可他要装“硬走”好汉在水面扑腾 、扑腾······
当这群小孩子胜利地抱着桃子,再次来到河边时,他们已经忘了小伙伴中少了一人。但刘枣儿记得,刘老三的儿子刘彪从河边到了深水里。
傍晚,刘老三从河底捞到了儿子的尸体,失魂落魄、鬼哭狼嚎。
刘枣儿知道,自己终于把刘彪引到深水里,但它永远也不会说出这个秘密。大人们会说,刘彪是自己不小心落水淹死的。
在乡亲们眼中,上吊死了,落水死了,都是偶然中的不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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