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真实人生的认识来源于风花雪月后的失落。如果没有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痛,我不会站在那座高山之巅。——题记
一
我有过一段晦暗的岁月,那是因怀揣一颗玲珑剔透之心爱吾所爱而忍受的伤害。
仿佛是在很久以前了。我曾爱慕董永七仙女槐荫树下的初会;也爱慕牛朗织女清池潭边的相遇;更爱慕过梁山伯与祝英台的三年同窗伴读,十八里依恋不舍相送。
或许,那时因我年仅二十余岁,于人生一切美好心生憧憬。至于那些后来的故事情节或者事实,我似乎均愿意忽略不记,从心头上抺去,权当它不曾发生过。
我初遇的爱情是美的,纯洁得可以分解出七种光色。我有美妙的光阴和朝气蓬勃的面孔,而她更具有少女的花气袭人,暗香浮动。我被空气中透着淡淡的牛乳芳香所包围,心醉神迷。每想起她,犹如有一支纤羽在心口上轻轻搔过,酥痒痒的,欲笑出声来。
但现实的人生向来是严肃的。尽管可以有一场温馨的恋事来浪漫岁月之部分,于真实的生活缀饰一些瑰丽如珠光宝气的幻想。那怕一次小小的淘气与促狭亦能叫人乐然陶然,似春风拂面。但当那种种的世俗掩压而来时,玫瑰色的梦则碎裂了一地,呯呯卟卟声中,满目是俗光闪烁。
也许那年,我还没有足够的人生的卑微经验,和那蝶儿绕身飞舞的女子结成伉俪只是天方夜谭。我审视自己的时候开始审视这个人的社会,然而一切早年所欲摒弃的皆如足踏大地的实在。我一半向虚无缥缈中拓展、挣扎,一半且向泥土中扎根。有时感觉梦比现实更可靠,隅缩在自己的恍惚里独自悲伤。时光于我失去了究竟意义,没有光与色;昨天、今天、明天也没有区别。
二
据说,人在痛苦无助时才有机会接近人生的真谛。我想,这或许不无道理。
我不敢面对周遭的环境和所有熟悉的面孔,似乎别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不经意间触痛了我。我惧怕那个村落,变得孤独,乃向人烟稀少的山巅寺院里逃避真实的人生,舔舐伤口,打扫洒落一地的爱之晶片。
我将自己囚在一面悬壁下的小小木楼里,白壁环立,青灯如萤,盛着巨大的昏暗与空虚。每日里极少出门,似乎那昏暗与空虚正应合我来撞开情感的绝望和执着的痴迷。我读毕几卷有关人生成长的书藉,便翻读寺院里的佛典,什么【觉海慈行】【了凡四训】 什么【心经】【阿弥陀佛经】 什么【妙华莲花经】【大佛首顶楞严经】等等。似乎很可笑,人在低迷的情结中好象才愿与自己交谈,但从中委实寻觅到那为人的一种高贵与大气。且愿意去和僧人们闲聊些人际沉浮、过往云烟和匪夷所思的“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忽而竟能生出一种脉脉的心灵交壁似的怡然。有时登楼听风望月;有时伏窗静看花开叶败;而有时也会斜卧床头聆听崖间滴水的声音,静且寂寞。那生命之美在大自然中竟然是那般的从容悠然,不由令人愈呯然心动,释然于怀。
如此,曾经的痛可以交付明月清风了,且去仰视浩瀚的天宇吧!而它也不过是恒河沙数世界中的一粒沙子而已。若以宏观归论到我的身上,我连浮尘都算不上,那点痛又如何说起呢?当我自以为是的悟出了所谓“斗室之间十万虚空”时,似乎涌出一种重生的感激:感谢天与地,感谢万物精灵。而再次对镜剖析自已的人生或者站在山巅俯瞰烟尘,那颗心业已充满了淡然的喜悦。
时光嬗逝,已走得很远了。蓦然回首那苍凉的来处,正如思牛寻牛牧牛而牛已不见复而人牛亦不见的禅之意境,竟然会浮出静静的微笑。大约真实的人生成长不仅是自婴儿到少年,自青年到老年,而且更应是从蒙昧到知蒙,从开蒙到开悟吧?
于是我十分庆幸了,因自己曾在人生的低谷处,爬上那座高山,以另一种视角仰俯过天地,交往过自己,感悟过人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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