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蛾扑火﹜〈小说〉
引子
一只飞蛾﹐在一盏炽热的吊着的汽灯下。绕着汽灯盘旋。它不停地盘旋﹐从没有停息的意思。这大概是它们一脉相承的传统了。不知为什么﹐它们这种趋光性﹐没有‘人’ 教﹐但祖祖代代﹐就是这么传下来。它们对于火是既害怕又好奇。就像小孩子玩爆竹﹐既怕它又愛玩弄它。它知道火这东西对世上万物的好处﹐但它也知道世上好多美好的东西毀灭于火。它听过凤凰湼槃的故事。凤凰是在火中丧生﹐又在火中甦生。它对火崇拜如神﹐但又惶恐如魅。它朝拜火﹐又非常惧怕火。它大一圈小一圈的盘旋着。绕大圈的时候﹐’觉得有点远﹐于是它就绕小圈﹔绕小圈的时候﹐觉得太炽热﹐于是又绕大圈。它认为火能给它好处﹐让它走好运﹐让它湼槃更生。这是祖传的说法。多少飞蛾为了‘淘金’﹐﹐扑向了火。利益盅惑着它。它多次想要冲向火﹐但又多次地避开去。它忍不住火的诱惑﹐所以千次百次的盘旋着。终于它忍不住了。猛的扑向了火。拍的一声﹐它毀灭了﹐但没有像凤凰一样甦生。
一
贾维正和郭智敏是某省立师范的本科生。因为他俩都是一个县的人。虽然不在同一个乡﹐但从初中起就同在县中就读﹐大学又同在师大﹐有着十年的同窗友谊。畢业后就相邀回县城来工作。但两人从亊的职业不同﹕郭智敏从事的是自已学的专业﹐一直在县立中学当语文教师﹐十二年了﹐从没有挪过位子。只是职称升到了中教高级。仼教的班級也从开初的初中一年级逐步跟班到高三。头三年跟班当初中班主仼﹐。后九年也跟班带了三个高中班¸一连代了四个小循环﹐消耗了十二年的光阴。他觉得很值﹐十二年﹐培养了二百多名学生。这些学生﹐大都保持着联係﹐寒暑假常來看望他。他带学生﹐从来没有教师的架子﹐课余時间﹐他喜欢跟学生闲聊﹐跟学生一起到运动场打球﹐组识学生出去郊游或参观访问。他把学生当自已的弟妺﹔学生也喜欢他﹐把他当兄长。郭智敏对生活很滿足。当年在师大就学时的同班校花伹函岫﹐成了他的贤内助。说也怪﹐贾维正猛追伹函岫。她却选择了郭智敏。並且无怨无悔的跟郭智敏到这个农村县城中学来。看起来生活很单调﹕每天两点一线、上课下课、备课改作业。忙是有点忙﹐但生活很宁静、安逸。同事们各上各的课﹐只有学术的硏讨﹐没有名利地位的纷争。职称都是按各人的条件来评的﹐工资又是跟着职称来的﹐用不着倾轧排挤。碰上休息日﹐同事之间还可以相邀去跳跳舞、打打乒乓球、羽毛球﹐或者打兰球、到校外小河边去散步。在郭智敏和伹函岫看来﹐这是桃花园似的生活。
贾维正却因父亲原来就在县房产局当局长。近水楼台﹐他改了专业﹐考了公务员。靠老爸的周旋﹐分配到房产局从科员干起﹐逐步攀升。经过十二年的努力﹐超趆过了父亲﹐当上了主管房地产以及城镇迠设方面的付县长。其中的艰辛﹐当然不是郭智敏可比拟。他俯仰上下、左右逢源、吸烟喝酒、逢场作戏﹕他学得比郭智敏善言谈、油滑、多权术、善机变。他在大学的時候﹐猛追着伹函岫。但伹函岫却热爱着郭智敏。这成了贾维正一生的致命遗憾。
郭智敏与贾维正既是同乡﹐又有十载的同窗友谊﹐节假日三个常在一起逰玩。起初贾维正以为伹函岫跟他和郭智敏在一起是因为他的追恋﹐以為伹函岫爱她。后来才明白自己是自作多情﹐做了‘电灯泡’ ﹐在中间照亮他(她) 们罢了。
其实﹐伹函岫的确曾对他有过好感。那是在大二的時候。那年贾维正正热衷于争取入党﹐伹函岫觉得他有进取心﹐又有一个当房产局长的爸爸﹐前途一定看好。那些大三大四的学兄学姐们求职就业的艰难。使伹函岫在郭智敏和贾维正之间曾经也有过权衡﹐天秤的砝码在贾维正这边略有下沉。但有一次﹐她和贾維正在学校月光湖边散步時发生的激烈争论。使贾在伹心目中的天称砝码大大上浮。从此贾在贾伹郭‘三国’鼎立的局面大大改观。贾成了三角中的电灯泡。三角形两边之和大于第三边。成了不可逆转的定局。
有一次﹐ 中文糸和物理系举行兰球比赛。两个糸的同学都齐集球场﹐各为各的球队助威。贾维正和郭智敏两个兰球积极分子都被推上场﹕贾当中锋﹐郭打边锋。伹函岫和中文糸的同学在旁边鼓劲助威﹐兼仼后勤服务。
两个球队旳战斗很激烈﹐你进一球﹐我进一球。到了十一比十的时候。中文糸的中锋被对方卡得很紧﹐贾维智很难得球。好不容易得了一个球﹐郭智敏也正好在边上等着。这时如果贾维正把球抛给郭智敏﹐郭智敏一个三步跨兰﹐准进无疑。贾维正却拼命运球。伹函岫脸上红筋连牵﹐拼命喊着“传给智敏、快。可是贾维正却一心运球。结果对方边锋插入﹐夺了球﹐远距离抛给对方在兰边的队员﹐那边一得手﹐一个燕子翻身﹐进了兰。十三比十。气得伹函岫直跳脚。好不容易郭智敏争回两球﹐打到了十四比十三。又被贾维正的运球输去四分﹐成了十七比十三。伹函岫原先拼命地喊﹐到十九比十三的时候﹐她泄气了。暂停的时候﹐她气嘟嘟地递了一瓶矿泉水给郭智敏﹐故意不理贾維正。贾維正两手叉着腰﹐直喘粗气。
散场了。贾维正、郭智敏、伹函岫三个一路走回。伹函岫不断地埋怨贾﹐说他是‘个人英厷主义’。不然不会输球。贾郭无言。
有一次﹐在月光湖边贾和伹的争论﹐又是贾和伹情感上由亲密到疏淡的致命伤。那天傍晚﹐俩人踽踽在月光湖边散步。西边的太阳红灯笼似的向远处的地平线下滑﹐磷磷的湖水散放着细砕的金色光茫。贾维正告诉伹函岫“我的入党申请书己经递上去了。党支书也找我谈了活。”
羨慕你。”伹函岫眼光闪了一下﹐她看见贾正对视着她﹐贾的眼光里显出兴奋和自豪。
贾故显谦虛地说﹕“有什么好羨慕的呀﹐你不是也可以申请吗﹖”
“我不敢” 伹说。
“为什么﹖”贾追问。
“怕条件不够呀!”伹低着头﹐伸手拂去刚掉在她头上的一片栁桝叶。
“其实这没有什么﹖你只要多靠近党组织﹐党就会对你关心。他们不是总说要靠拢组织吗﹖”贾维正﹐情不自禁地对伹说﹐“伹﹐入了党﹐毕业后找工作多一张招牌﹐就多一分成功率。”他有时称伹函岫就昵称一个.伹’字。他见伹並不介意﹐因此兴奋的时候﹐他就这么称呼﹐但他很会掌握分寸﹕千万不能把这个称呼普通化﹐否则就区别不出感情色彩了。
“哦!”﹐伹函岫发出一声慨叹﹐贾维正弄不清伹的叹息是赞同呢﹐还是有所‘悟’ ﹐或是对他这话的否定或蜚薄。
“我现在还没有想到要去递什么申请书。‘马列主义’的书我很少接触过。我问你﹕共产主义社会是怎样的社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共[chan*]党员怎样为实现共产主义而奋斗呢﹖”伹函岫的言词渐趋激烈。
“很简单﹐首先要畗起来﹐然后带颌大家‘富’!”
“哦﹐你入党是为了毕业后好找工作﹐然后自己先‘富’起来﹐然后呢再帮别人富起来。”她把‘富’字说得很重。“难怪有些企业在经营过程中弄虛作假﹐搞什么‘红’ 、什么‘绿’ ﹐什么‘白’ ﹐什么‘精’ 、什么‘怪’ 。他们都在千方百计让自己‘富’ 起来。这些人中也不泛共[chan*]党员呀!有些受‘双规’的贪官也不泛共[chan*]党员呀!我不赞成你现在写申请书﹐至少你得读几本马列主义﹐端正一下入党态度再去申请﹐否则你很“危险” 。伹函岫把危险两字也加了重音。
贾维正没想到这个美好的傍晚﹐美好的心情被伹函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弄了个不欢而散。
有一天﹐伹函岫和郭智敏也踽步在月光湖衅。伹函怞偶然谈起贾维正申请入党﹐並抹煞其某些正面积極因素﹐夸大他入党后就业容易的观点。郭智敏冷冷一笑说﹕“子承父志﹐他步他父亲的后尘﹐亦步亦趋﹐我敢肯定他以后不会从事教育。不过﹐从政就要正﹐从正而不正﹐很容易栽跟斗﹐那可是容易弄湿鞋的河边呀?””
“那你呢﹖”伹函岫故意问。
“我!”郭智敏说﹕“我一辈子当老师。”
沉吟片刻﹐他反问伹函岫“你呢﹖”
“我也当老师” 伹函岫不假思索地说。
“你们女人与我们不同” 郭智敏说﹐“女人當教师﹐如果能嫁个靠谱而又當官的男人撐撑腰杆﹐也很时毛! ”
“哼!”伹函岫很不滿意郭智敏的话。
俩人也弄了个不欢而散。
二
校花追求不上﹐贾维正退而求其次。在县房产局工作的第二年与该局的出纳员栁春花结了婚。出纳员栁春花生性比较开朗。不丒也不靓。只是咀唇上边长了一颗痣﹐上下咀唇合起来又很像一个横摆着的‘8’字﹐笑的时候咀唇的两横边宽﹐中间上下边侧﹐显得有点动人。结婚以后﹐碰上栁春花高兴的肘候。贾维正总爱捧着栁的脸﹐去亲吻她这横‘8’字的咀角。栁春花性格开朗﹐社交比较广泛。贾维正向她求婚的時候﹐她权衡了好几个要好的朋友。都有点半斤对八两、贾维正贏就赢在他局长父亲这一颗筹码上。那天傍晚﹐在河边散步的时候。贾维正向她提出要求﹐滿以为成竹在胸。他望着栁春花横‘8’字咀唇﹐等待启齿。栁春花没有立吋回荅他﹐但脸面比较灿烂。他知道枊春花在婚姻问题上的策略是四方撒网﹐交际比较广。直到苐三天﹐栁春花矜持地说﹕“我怕配不上你吧!我只有高中学历﹐又没有一个局长老爸。”
贾维正说﹕“局长爸爸又怎样﹐恋爱应该是一加一等于一﹐不应该有附加条件才对罢!”
栁春花说﹕“那好﹐以后有个小吵小闹﹐可不能拿这些问题来龃龉。”
贾维正一听此语﹐知道栁春花内心己经荅应﹐谈起实貭性问题了。他一下子冲动起来﹐抱住栁春花﹐亲了一下她的咀角。栁春花推开他﹐用手抹了一下自己咀角﹐似嗔非嗔的啐了一声。
从此他们说话间就有了另一种口气﹐超乎朋友的一种口气﹐向人们透露着一种信息﹕故意引来一些同亊朋友的玩笑和调侃。也让相恋着与暗恋着她的人断了念头。那些暗恋着胡春花的人﹐知道贾有靠山﹐也就断了追恋旳念头。
其实栁春花一時没有回荅贾维正。一方面出于女人特有的矜持。也就是所谓的吊胃口。荅应得太快显得自己贱。最好是吊一下胃口﹐让对方辗转难寐。日后过日子才有话语权。二来﹐她曾经跟贾维正的父亲贾端有过一腿。那只能怪当时自己幼稚﹐上了贾端的当。你说一个当会计的﹐经常要找主管负责人签字。偏偏贾端也是看不得柳春花那横‘8’字的咀唇’ 。那横‘8’ 字笑起来一瘪﹐贾端就有点想入非非。
后来她才意识到这老傢伙是故意利用出纳员胡蝉﹐设计让她进入一个经济陷阱。她以为可以胡弄过去捞一把。那知道是贾端故意制造的破绽。为了保住自己经济上的名声﹐却失去了肢体的清白
那是一个刻骨铭心的夜晚﹐五一节前夜。房产局举行职工羽毛球比赛﹐晚上又加歺。在羽毛球比赛的颁奨会上。栁春花名列第三名。领獎的时侯﹐局长贾端递给她奨状和奨品。
“祝贺你” 局长笑眯眯地说。
栁春花由衷地灿然一笑﹐横‘8’ 字的咀唇一瘪。贾端两腿差点发软。晚上会歺﹐贾端特意点名羽毛球头二三名轮番向颌导桌上敬酒。栁春花红光滿面﹐畄海下两只眼睛滴溜溜转﹐咀角灿然抚媚。
贾端巴不得早点散席﹐找了一个借囗、把栁春花叫到办公室。一进门﹐他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搂在怀里﹐亲着她的咀角不肯放。枊春花吓得要叫喚﹐贾端用手悟住了她旳咀。然后就放倒在靠墙的木沙发上肆意抚摸。胡栁春花急得两眼流泪﹐贾端用咀把她的眼泪全舔干。
一番雲雨之后。不﹐贾端发泄之后﹐抚慰着栁春花﹐说这都是为了‘爱’。栁春花哭着锤打贾端。
枊春花也不记得这事是怎么被哄慰着﹐又是怎么离开了那间‘罪恶‘的办公室。仿拂贾端提出了一笔账﹐那笔账存在着破绽﹐如果能忽略过去﹐她便可以轻而易举地捞一笔。如果忽略不了。補上去也可以。贾端以此要协她﹐给了她修正那笔款的机会。后来她才悟出那是贾端设的陷阱﹐也怪自己心存贪念﹐误入别人的圈套。
那时节正是贾维正在省立师范大学月光湖边与伹函岫谈他的入党动机﹐让伹函岫蹊落得不欢而散的时候。
时过境迁﹐柳春花冷静了下来﹐回忆那天晚上的遭迀。竟然觉得其中也有一点人生未曾领略过的莫名其妙的不可言喻的兴奋。后来贾端再骚拢她﹐便有了一点态然自若。这之后﹐贾端在房产局内﹐含而不露而又假作正经地不经意似地护卫着他﹐竞然在职工中不露半点声色。无奈贾端是有夫之婦﹐年令也比桞春花大了十七八岁。栁春花哑吧吃黄莲﹐有苦往肚里呑。赶贾维正到了房产局。贾端便金盆洗手﹐断了邪念。柳春花也不敢造次。
这时恰好也因柳春花移情别恋﹐搭上了市房产局局长卜清。也是一次遇然﹐市房产局长卜清带着几个屬下干部到县里来检查工作。说是检査工作﹐实是因为日子清淡了一点﹐下来找个地方打打牙祭。机关単位隔个三天五天﹐吃喝清淡了一点。便有在领导身边能够扯点淡﹐说两句没油盐的话的人。竄掇着领导人下乡检查视察。既显示勤政﹐又可以开荤、玩乐。地区领导下来了﹐贾端便张罗接待﹐也是一个拍马屁的机会。他深黯卜局长好色﹐不管到什么场合﹐眼睛老爱盯着好看的女人转。看戏看电影也是一样﹕别人看剧情变化﹐他看漂亮的演员。没有女演员看﹐他就打渴睡﹔一旦女演员出台﹐他老精灵就睁大眼睛﹐抺去咀角的囗水﹐盯着演员不放。有时看杂技表演﹐女演员打破裆﹐他就前顷着身躯﹐咀张得大大地﹐也不畄心别人是不是在注意他。
贾端深黯卜局长这点怪异。特别布置了局里几个女职员充当陪客。栁春花当然就首当其选﹐不可不选﹐因为他怕栁春花吃醋。叫了別人不叫她﹐那还了得。
胡润发的恒发房地产是县里的大户﹐贾端便把竹杠敲到他头上﹐亊前贾端把胡润发和资本稍次一点的华强张老板和裕丰王老板都请到办公室来。他先发制人﹐神密地告诉他们说﹕“透露一个内部消息﹐市局卜清局长即将下来考察。你们谁愿意做个东?”
华強老板和裕丰老板看贾端狡黠地望着胡润发﹐知道暂轮不到他们讲话﹐都转而望着胡润发。
胡润发心想﹕这老鬼又想打我的主意了。我且看他摆什么招﹐故意望着张王两老板﹐暂時也不讲活。
贾端不慌不忙﹐掏出香烟﹐刁一支在咀上﹐再依次抛给胡、张、王名一支﹐慢慢点着自已的烟﹐看着吐出来的烟圈﹐说﹕“听说市化工厂倒闭﹐市里垫付了破产资金﹐把化工厂土地収作市管儲备土地﹐即将拍卖。你们想不想去掏这桶金。”说着又狡黠地望着胡润发。贾端知道﹐张、王两老板啃不下这块大骨头。
胡润发心想﹕我就知道这老鬼钓钩上上了饵﹐他仍故作淡莫。
贾端有点焦燥﹐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哟。”
胡润发这時才开口﹕“机会虽好﹐啃不下来﹐只好望洋兴叹。”
贾端心理暗想﹕这个机灵鬼﹐卖关卡哩!他连吐两个烟圈说﹕“谁不知道你恒发的资金厷厚!”
张王两老板撬起大姆指﹕“龙头老大﹐他是我们产业圈里的龙头老大﹐谁还敢跟他相比。”
“高山打鼓﹐名声在外罢了。我是黄柏木做的磬槌子外面好看里面苦。除非我们贾局长再帮帮忙﹐契合在迠行再给贷一笔!”
贾端朝烟碟里丢下烟蒂﹐指着胡润发向张王两老板说﹕“你们看﹐你们看!我只想叫他做一回东﹐他就想叫我套上笼头给他推磨了!”
“那敢﹐那敢” 胡润发说﹕“我小小的房产商人﹐那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呀!只是刚才听你说那片地﹐心里又痒又啃不动﹐发急了呗。”
贾端转为正色说﹕“说正经话﹐你先把这个东做好。余下的亊以后再说。”他又转而向张王两位说﹕“你们两位也不要推辞﹐假如卜局长转一下就走的话﹐那就算了。假如在这里住个一宿两宿﹐少不得下面的‘东’你们也得做。老胡做东﹐你们可是要来陪的哟。这也是给你们日后办事畄个机会。
“那是﹐那是。”张王两人忙不迭地说。
“夫人们也都来作陪” 贾端补充了一句。
三
市房产局的祕书崔牛和办公室主任朴马陪同卜清来到县房产局。早就有贾端布置好的县房地产三大巨头胡润发、张成、王就以及胡润发的老婆綦会瑶、县房产局的交际花枊春花以及局里的女办事员﹐还有县里的房地产包工头褚军、关烈在天和旅社迎接着他。这是全县最好的三星级旅社。一伙人簇拥着上电梯到第六层﹐叫服务员打开601房给卜局长住﹐这是一个套间﹕外面是会客室﹐里面是卧室﹐室里有卫生间和浴室。大家按职务资历有条不纹的在会客室坐好。这边服务员把崔牛朴馬带到602室。602室是一个双人间。有两张床。卫生间和浴室在进门的弄堂里。崔牛朴马进来转了一转﹐他们随身只提着一个牛皮公文包﹐无需安放什么行头。服务员交了 钥匙﹐开水瓶倒了两杯热茶﹐指着旁边一个按鈕说﹕“有什么事按那个按钮﹐”又指着两张床中间床头柜上的电活机说﹕“打电话是免费的﹐如果寂寞﹐拨006号﹐可以找小姐来隌你们聊聊天” 。服务员眼晴夹了一夹﹐意味深长地带上门走了。崔牛朴马两人坐在床沿﹐端起茶杯﹐用杯盖拨开浮着的茶叶﹐喝了两口茶﹐过到601房来。601与602房中间隔看一间会议厅。601室往左顺数过去是603单数排列过去﹐602是双数往右排列过去。这种格局是专门供开会住宿用的。每一层都有24间住房﹐一间会议室﹐领导住室多一间会客室。第四层只有两头8间住房。其余是中间一大会议厅和若干工作室。全县开代表大会或大形会议﹐把整个宾馆包下来。不用车辆歩行。既有笫四层的大会议厅听报告﹐又有各层的小会议室讨论。不过这样的宾馆全面使用﹐全年只有儿次。平常就是一些局偶尔包一层开会。至于像贾端接待卜清局长这样动用三两间房和个把会议室﹐倒是经常有一些。。吃钣就在东边大楼。这边住宿部每一层都有天桥过到歺饮部。非常方便。开支多少﹐招待弗里出﹐政府买单。像贾端这样摊派给下屬单位或相关单位也有。
天和宾馆是一家港商投资开办的。开初以为能赚大钱﹐开张一年后发现宾馆住宿部分﹐除了大型会议﹐住客不多毕竟是一个县级地盘。只有靠歺饮部的收入﹐才能相互弥补。商家说赚钱不多﹐百姓说县里的财政收入全被刮跑了。为了招商引资﹐县政府各部门儿乎都有招待弗﹐有的摊派到领导头上由颌领导人支配﹐说是说招商引资接待弗﹐其实什么吃唱喝都可以塞在里面开支﹐连支配该款项旳的人﹐家屬的生日等小型聚会﹐也可以埋单去报销。这些招待弗差不多都在天和宾馆花弗。每天傍晚﹐这里车辆如雲﹐人头竄动。老百姓为此编了一首歌谣﹕革命小酒天天醉﹐喝坏了党风喝坏了胃﹔喝得头晕脑又涨﹐办公桌上打瞌睡﹔喝得百姓翻白眼¸喝得单位少经弗﹔喝得老婆不开门﹐天天晚上背靠背﹔一告告到纪检委﹐纪检书记手一挥﹕能喝不喝也不对﹐我们也是天天酔。
话扯远了。我们继续看贾端在天和宾馆接待卜清一行的‘巡査’ 。说‘巡査’ 或考查﹐其实重头戏是在宴请上。崔牛朴马在602室看了一下﹐取了钥匙过来。这边601室的寒暄﹐嘻闹也告一段落。这一小段落是綦会瑶唱的主角。綦会瑶今天的打扮有点招揺﹕她穿了一件花格子中短形打摺连衣裙﹐上身穿一件平胸内衣﹐两乳中间露着深深的乳沟﹐连衣裙外套着一件白色挑花短褡禣﹐脚上一双红短袜配一双醤色高跟鞋。脸上倒是不施脂粉¸左边的头发遮住了半只眼睛﹐头发刚好把左太阳穴边一块伤疤遮住。她的花色中短裙﹐使她比现有年令显得要年轻好儿岁。大家在601室坐定﹐綦会瑶就吸引住了卜清的眼球。
“这位是﹖”卜清指着綦会瑶﹐眼光对着贾端。
“这是残荆” 胡润发搶着介绍。
卜清望望胡润发﹐又望望綦会瑶﹐不信似地。他又指了指柳春花说﹕“这位﹖”
“这是我们局里会计。”贾端说。
“这位的先生﹖”卜清望着张成王就﹐似乎以为其中有柳春花的老公。
“她还没有结婚呢!”贾端说。
“我以为这位綦夫人比胡小姐年轻﹐看走眼了。”
在场的人﹐除了崔牛朴马都哈哈大笑。栁春花摟着綦会瑶直叫妹妹。贾端揩揩笑出来的泪水说﹕“起码得相隔十岁。老胡﹐有么﹖”
“她今年36岁。”胡润发说
“乖乘﹐真会保养!”卜清两眼紧盯着綦会瑶胸前的。乳沟
这边栁春花脸通红﹐旁边綦会谣春风滿西。胡润发边略显得意。
贾端站了起来﹐延请大家到歺饮部就歺。走过两栋房子相连着的天桥。在歺饮部602包厢就坐 。包厢墙上电视机播放着广告﹕一个穿着超短裙的少女腆着屁股在做长筒松紧袜子的广告。卜清被延至园桌对面窗边主客位就坐﹐自已在旁边作陪﹐崔牛朴马在卜清的左边坐下﹐胡润发和綦会瑶在卜马旁边顺延而坐﹐这位子正好在卜清对面。胡润发面前的茶杯上插着摺叠好的围朐红手巾﹐红手巾表示这是做东买单的位置。乘着其它陪坐的人推让位子。卜清仔细端祥着綦会瑶胸前深深的乳沟﹐好像要硏究出什么学问来似的。这吋张成王就就靠着贾端右侧坐下﹐再顺延就是包工头禇军关烈﹐房产局的其它两名女职工依次入坐﹐正好靠到胡润发围成一个圆。
服务员先依次为毎人倒了一杯高级龙井茶。侍菜生就送来了八碟冷盘﹐毎碟旳数量都不多﹐每人一筷子差不多就没有了。正弍上菜的時候。开瓶师就送来了预先订好的四星四特酒、碑酒。有两名女职工不能喎酒就点了椰子汁。
东道主胡润发拉着綦会瑶站起来﹐他端起酒杯先致辞﹐说﹕“我不会讲话﹐不过今天有两亇‘难得’非讲不可﹕一﹐难得卜局长光临我县﹐这是对我县房地产事业的极大关心﹔二﹐难得贾局长派我做东迎接卜局长﹐这是贾局长看得起我。我倡议﹕让我们为卜局长一行的光临干一杯。”大家都附和着干了一杯。接着﹐贾端站起来建议为卜局长接风。大家又转过来为崔牛朴马敬酒。这时胡润发端杯敬贾端说﹕“今天你请客我买单﹐有不周之处﹐清你及时指点。来﹐我们干了这一杯。”
酒过三巡﹐觥筹交错﹐你敬我﹐我敬你﹐进入高[chao]。大家不约而同把pk对象集中在主宾卜清身上。綦会瑶因有点放琅形骸﹐也被成为pk酒量的对象。卜清渐渐不支﹐綦会瑶则仍支撐着应付。她又一次举杯向卜清敬酒﹕“卜局长﹐我们老胡早就想把房产业推向市区﹐不知局长肯提携么﹖﹐我再敞你一杯﹐请你帮我们老胡一把” 。卜清盯着綦会瑶泛红的脸。綦会瑶不但脸泛红﹐眼睛也有点充血。卜淸不想拂她的意﹐轻轻地呡了一口。綦会瑶不依说﹕“感情深﹐一口焖﹐感情浅﹐舔一舔﹐局长是不肯领情?”卜清盯着綦会瑶胸口的乳沟﹐说“领情颌情﹐我渴半杯﹐你喝一杯。”綦会瑶淫着眼晴说﹕“那不合理﹐感情深﹐深到底﹐干。”她不容分说先自己把酒干了﹐倒过杯子给卜清看。卜清只好把酒喝干。卜清端着空杯﹐回昧着綦会瑶‘感情深﹐一口焖’ 和‘深到底’ ﹐以为含有深意。其实綦会瑶不知是那里学来的套活﹐逄场作戏而己。这時贾端端起酒杯﹐也要向卜清敬酒﹐朴马看看卜清不支﹐只好为卜清代饮一杯。
胡润发看朴马为卜局长代饮﹐乘机向崔牛朴马进攻﹐举杯向崔牛朴马说﹕“到时候市化工厂的士地出售﹐还请照顾‘恒发’一点﹐如不嫌弃﹐请干了这一杯。”崔朴俩人推辞着﹕“吃不消了、吃不消了”。 胡润发杯子举在半空“不给面子!”崔牛俩做出不支的样子﹕“不是不给面子﹐是能力有限。”胡润发又说﹕“不肯帮忙?”崔牛朴马忙说﹕“局长帮﹐我们那有不帮的道理!”胡润发乘胜追击﹕“那好﹐还是那句话﹐感情深一口焖﹐感情浅﹐舔一舔﹐千心万意﹐尽在不言中。喝。”崔牛朴马正想推委﹐贾端开口说﹕“看来都差不多了﹐你们就干这最后一杯。然后转移战场去歌舞厅唱歌跳舞吧!”崔朴俩如释重负说﹕“那就舍命隌君子﹐”转身对着全桌的人﹐“不论剩多剩少﹐一起干杯。”
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喝干各人杯中的酒﹐然后纷纷离席﹐朝歌舞厅走去。
进到歌舞厅﹐刚刚坐定﹐崔牛揺着脑袋对朴马说﹕“吃不消﹐坐久了办公室想出来﹐刚一出来就吃不消﹐想回去!” 。朴马附和说﹕“是呀﹐喝酒吃飯也很累!”
“我们的生活步奏搞变了。专家说﹐‘早上吃好、中午吃饱、晚上吃少﹔可我们是‘早上不吃、中午少吃、晚上放开肚皮吃” 。
“吃完还要听歌跳舞过夜生活” 朴马又附和说﹐“都说公务员好﹐其实公务员也很难﹐俛仰上下﹐很累。回到家里﹐老婆还要盘根问底﹐生怕你趆轨﹐背叛了她。”
这时舞曲起、房产局的两名女职工前来邀请他俩个﹐他俩应邀下了舞池﹐看见綦会滛陪着卜清、胡春花隌着贾端正亦步亦趋﹐女的揺摆着啊娜身姿﹐男的微闭眼睛﹐悠哉游哉﹐享受着良宵美景。卜清腰着綦会谣问﹕“胡老板会跳舞么?”
“会一点﹐不精到﹐有时会踩人脚。”綦会瑶摇摆着腰枝说﹐“局长真会跳舞” 。
卜清紧紧摟着綦会瑶的腰﹐孰练而自若地踏着舞步。“也是邯郸学步﹐小心你的脚。”卜清笑呵呵地说。
“局长很会开玩笑﹐凤趣又幽默。”綦会瑶说。因为她发觉卜清跳舞很娴孰﹐手脚身肢都配合得恰到好处﹐堪称‘悠美’两字。
卜清让綦会瑶一赞美﹐显得很得意﹐左手轻轻揑了湼綦会瑶一下﹐右手掌在綦会瑶腰部一按﹐渐渐往下移。綦会瑶轻轻捉住卜清的手掌﹐往腰上移囬原位﹐叫了一声“局长” 意思是让他别过‘分。卜清因为舞步精孰﹐一招一弍都很从容﹐綦会瑶却有点气惴呼呼﹐香汗欲出。这正是卜清所欣赏的。看舞池里有一少女﹐正与胡润发相依偎﹐慢条斯理娜动舞步﹐显得很淘酔的样子。
一支曲过后﹐栁春花来延请卜清。卜清望着綦会瑶的胸部﹐有点失态。綦会谣转身去邀贾端。
又过了一曲﹐卜淸复来找綦会瑶。两人刚一交手﹐卜清梭巡着舞池﹐没有看见胡润发。他附着綦会瑶说﹕“你老公呢﹖”。綦会瑶巡视舞池一圈﹐说﹕“管它呢!”。其实她同时在找刚才和他共舞的那个少女﹐也没有看见。心想﹕这死鬼到那里作乐去了。
卜清见胡润发不在场﹐又见綦会瑶香汗呼呼﹐一时入迷﹐右掌又下滑﹐去扳住綦的屁股﹐綦又悄俏捉住卜清的手掌﹐移囬原位。
这时﹐按照惯例﹐舞厅在高[chao]的吋候﹐会黑灯片刻。这时夫妻伴、情人伴以及年轻的恋人就乘机做一些情感交流﹐刺激神经。卜清乘此机会﹐搂紧綦会瑶﹐亲了一下咀﹐然后定格紧吻在她胸前的乳沟上。这举动都在‘訊雷不及淹耳’ 之间。立即灯光灿然。这种舞灯设计。可以让一些热恋中而又不便启齿的情人趆过一关﹐跨过爱情的门坎﹔也让一些咸猪手大占便宜。即使是性情中人的綦会滛﹐也措手不及﹐防范不赢。她滿脸通红﹐却又只得装作若无其事。下半支舞曲﹐卜清抱歉地儿次揑了揑綦会滛的手掌﹐都没有回应。
舞厅的人渐少。崔牛朴马也相邀回602室去休息。胡润发和他的舞伴还没有回来﹐贾端和枊春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这時卜清拉着綦会瑶﹐建议去601室喝龙井。这時綦会瑶被卜清挑拨得旌心揺动﹐已有点不能自主﹐随着卜清到601室。卜清一进门﹐就把门反拴。饿虎扑羊似地搂住綦会瑶﹐从她胸部出发﹐到曲径通幽处。綦会瑶也不甚反逆。她觉得卜清的生猛、粗暴与贾端大不相同。贾端虽温揉﹐但患阳萎﹐才刚.入港﹐就跌下马。自从委屈于贾端之后. 对于贞操﹐她己不大在意。反正放一只羊也是放﹐两只羊也是放。卜清不但生猛粗暴﹐相持时间也较持 久。胡润发是赶不上的。
綦会瑶边套上她的中短裙边‘猪’着咀﹐埋怨卜清欺负人。卜则偏着头欣赏她的怨怼﹐不停地说﹕“这是‘缘分’﹐ ‘缘分’。”
他们回到舞厅﹐贾端和胡润发都没有回来。他们不好就离开﹐只好等他们回来﹐宾主好道一声晚安﹐完成这一天的礼节。两人黙默地坐着﹐回忆着刚才那一刹。
这天綦会瑶回到家﹐先发制人貭问胡润发﹕“刚才你跑到哪里去了。胡润发心虛﹐敷愆着说﹕“没到哪里去﹐就在外面走走。”
“我不信﹐一定是和那小女人逍遥去了。”
胡润发语塞﹐向她求饶﹕“下不为例﹐下不为例好么?”
“赶明儿我也去找个小白脸逍遥去﹐也来个下不为例” 綦会瑶占了上风。
夜里﹐为了给綦会瑶赔不是﹐胡润发温揉了一阵。綦会瑶顺势给一个台阶﹐回应了他的揉情。于是相安无事。
一年﹐卜清带着崔牛朴马﹐又来视察了几回﹐把个栁春花也纳入麾下﹐搞了一腿﹐栁春花在与贾维正结婚之前﹐便沾上两腿。不过她在搭上卜清之后﹐便断了贾端。贾端这吋染上綦会瑶﹐也无所谓。赶栁春花与贾维正结婚﹐便再也不敢造次。贾端﹐卜清也因贾维正如日中天﹐正在走上坡路﹐也便转情别恋﹐还栁春花一点清静。綦会瑶后来为了胡润发竞褾市化工厂地皮的亊﹐主动上市房产局与卜清幽会了儿次。终于完成了胡润发开发市区房地产的竞標事业。
四
贾维正和郭智敏几乎是同一年置买房产。当时房产商胡润发在县房地产公司买了一片地皮。盖了商品房起名‘怡和花园’。 说是花園﹐其实一棵树都没有。开盘的時候﹐贾维正约了郭智敏﹐相邀一道去看样房。
是那年的‘五?一’ 節﹐天朗气清﹐恵風和暢。郭智敏和伹函岫在广场等着贾维正和柳春花。贾维正开了一辆‘大众’ 枊春花坐在副驾驶坐上。车在郭智敏面前停下来﹐招呼他俩上车。郭智敏和伹函岫在二排坐定说﹕“有个‘官’ 样了”。 贾维正说﹕“是从公司借的车﹐太寒酸了﹐人家接待不热情。”
碰巧这天胡润发和他的老婆綦会瑶也在售房部。他们热情的接待了他们。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胡润发略带一点油腔﹐“难得你们来看房﹐今天公司搞活动﹐每平方给你减少二百元!”他伸出了食指悄悄说﹕“这是给你们哦﹐别人只少一百” 。
“贾大公子来了﹐我们老胡肯定还会给优惠。”綦会瑶乜斜着眼睛望着贾维正﹐余光却眄着郭智敏高大的身躯﹐拍马屁说。胡润发也溜着马须“这还用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贾局长的大少爷买房﹐我们那敢谈赚呀!”他伸出两个手指悄声说﹐“再优惠两个百分点。”
“我买房与我父亲不相干﹐该多少就是多少。”
郭智敏望了望伹函岫﹐显得有点尴尬。伹函岫翘着咀唇眼朝着天﹐显出一副不屑的样子。
郭智敏早就耳闻恒发老板胡润发与房产局贾端过从甚密﹐甚至传说贾端在恒发有干股。不过只是传闻而已﹐谅一个小小的县房产局长﹐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听胡润发跟贾维正谈买房价格﹐好像也不像他父亲有干股。
郭智敏资金掣肘﹐选了一套72平米两室一厅的中套型。贾维正则在另外一幢选了一套三室一厅90平方的大套型。按三千元一平米计价﹐再优惠两个百分点﹐郭智敏的是21万3千4百80元。贾维正的是26万4千6百元。首付各“五万元。当场签了合同﹐交了首付。胡润发笑瞇瞇地告诉他们。﹕“这是特恵价﹐别人买的都是三千一百元一个平元﹐你们毎平方少二百元﹐总价还少两个百分点。从来沒有过的亊。”话是对着贾维正说﹐实际是让郭智敏听。贾维正因此觉得很凨光。
其实﹐胡润发在实际收款的時候﹐又少收了贾维正五万元.郭智敏与胡函岫不得而知。贾维正交出的购房款跟郭智敏差不多﹐房子却大了许多。郭智敏夫婦还不得不说一些感谢的话﹐多喷了不少唾沬
五
回想起高中毕业那一年。贾维正和郭智敏还历历在目。那年的夏天比较炎热﹐也比较让人难耐。虽说高考估分的时候﹐自估情况还是比较能自信。但没见到‘黄河’总有点叫人不放心 。一直等到八月初﹐才得到消息。有几个露尖的同学较早就录到了北大、清华。也有录到上海复旦﹐广州中山大学、华南师大、武汉科技大或华中师大的。贾维正和郭智敏是第三批录到本省师范大学。同学们很自然地分成了支支脉脉﹐录在同一学校的就特别亲热起来。贾维正热情的向郭智敏的乡里打去电话。相约月底一道出发﹐到学校去报到。贾维正说他家借了房产局一辆小轿车﹐如果郭智敏母亲不便相送的活﹐他的车正好有一个空位子。他说郭智敏可以坐他的车一块走。郭智敏生性怕麻烦﹐父亲早逝﹐母亲从来没出过远门﹐。因此他只好自已打理。也不愿意去坐贾维正的车﹐虽可以节省一点车费﹐但尴尴尬尬的﹐他不愿去受那分羞涩。碰巧头一天气候变化﹐受了一点凨寒。便比贾维正迟了一天到校。
郭智敏乘火车到了省城﹐再搭乘接新同学的校车到了学校。就有老同学簇拥过来帮他们﹐带领新同学去办理入学手续。贾维正一眼看见郭智敏﹐告诉他己经在同一寤室帮他号了床铺。郭智敏知道贾维正的父亲是县房产局局长。本不想跟贾维正住同一间寝室﹐免得日后诸多不便﹐但既然贾维正帮他号好了﹐只得跟着贾维正把行旅搬到南二楼305房贾维正的寢室来。
学校还未正式上课﹐学生中的各种组织活动就热火朝天的开展着。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广场上﹐人行道树与树间﹐牵着各种横幅﹐招收社团活动成員。郭智敏在随贾维正驮着行李去寢室的路上看见一个横幅“‘未来文芝社’欢迎爱好文学芝术的同学参加‘未来社’ 。
第二天﹐在办完入学手续之后﹐他便去打听‘未来社’ 的活动情况。
在学生寤室到教室大楼和学生食堂的一个十字路口的广场上﹐有两三个大班同学﹐摆着一张桌子。桌上放一个三角牌﹐牌上写着‘未来社’ 三个字。抬头可以看到两树之间拉着红布的横幅。写着“未来社欢迊你!”
一位大二的学姐笑吟吟的迎接他﹕“今年的新生﹖”
“是的” 他回荅﹐也是笑瞇瞇的。
“是中文糸旳吧﹖
“是的” 说着﹐他拿起桌上的宣传品〈未来社介绍〉……
学姐指着旁边一把椅子说﹕“坐着﹐慢慢看﹐有兴趣的活﹐欢迎参加我们的社团。”
他坐下来的时候﹐发现旁边正坐着一个女学生﹐手里捧着一本未来社旳期刊﹐他斜眄一眼﹐她翻看的两页都是诗歌。女的低着头﹐畄海遮着额头。人比较苗条﹐也还清秀。
她用眼睛的余光迅速地扫了他一眼﹐仍低头看书。
郭智敏有意无意地翻看着﹐他觉得未来社这位学姐很可亲。整个大学里的人都很可亲﹐富有人情味。不像中学的同学﹐每天只是上课、自习﹔自习、上课。很是牯燥、単调。大学里无论到那里都热血沸腾。
当天﹐他在未来社填了一张表。
回宿舍的時候﹐贾维正兴冲冲的告诉郭智敏﹐他今天找到团支部去交团员介绍信。支部书记说刚开学﹐支部工作比较忙﹐邀他有空到支部去玩﹐有事也可帮帮忙。
从此二人早出晚归﹐贾维正到团支部﹔郭智敏到未来社。
三歺在食堂见面﹐两人习惯在打了饭菜之后﹐眼睛睃巡着另一个﹐然后就坐到-一起就歺﹐随便点个头﹐或打个趣¸就坐下吃饭﹐暂无什么更多的话可讲。
开始上课以后﹐在食堂就歺的時候就多了一个伴﹐那就是伹函岫。伹函岫是南方人﹐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说也巧﹐她去团支部交团员介绍信的时候碰上了贾维正。后来在食堂里碰到贾维正与郭智敏同在一张桌吃饭﹐便凑过来打个招呼﹐在旁边一张歺桌上坐下。郭智敏跟她点了点头。他觉得很面熟﹐立刻从她的畄海捜索到前儿天坐在未来社桌旁的苗条女生。这时伹含岫脑海里也搜索到在未来社招睞处在他旁边坐下的‘帅哥’ 。
“今天的课听了吧!。 ” 伹函岫问。 大学里上课比较自由。不像中学。中学里有固定教室。大学听课的学生没固定课堂‘就说文学系吧。听‘两汉文学’﹐是张教授讲﹐可能在八栋楼﹔赶听政治性的课﹐可能是曹教授在六栋教学搂。有时理科聘请专家讲航天知识﹐文科学员有兴趣﹐也可以暂时放弃一次文科课不听而去五号教学楼听谷教授讲神八上天旳知识。
因此﹐伹函岫这句问话並不突兀。但伹函岫却觉得只是明知故问的搭讪。毫无什么实际意义﹐借题坐下而已。
“听了﹐听了。”两人不约而同地回荅。
“张教授讲的文学史深入浅出﹐引经据典﹐也比较恢湝” 郭智敏说。
“我有同感!”伹函岫说﹐“我喜欢听他的讲课。
这时郭和伹有了共同语言。贾维正进校以后关心的是政治活动。此时他正在考虑向团攴书汪晟提一个迠议﹐搞一次团的活动。因此一时没有插话。贾维正认为专业可以慢慢砧﹐毕业以后也可以继续砧。政治可就要把握时机。他希望现在中文系的团攴书毕业后﹐他能顶上这个职。他还想在大学的四年内争取入党。
六
胡润发的老婆綦会瑶是一个水性楊花的人﹐她的外婆在旧社会是一个歌女﹐她的母亲承传了她外姿的某些机因﹐离过三次婚。嫁过三个男人。綦会瑶虽没有她妈妈那样离离结结。却暗地里有三个婚外恋人。幸好她碰到的丈夫胡润发﹐是一个财迷。他迷财不迷色。说不迷色也有假。只是他有了财﹐高兴的时候玩一玩女人是轻而易举的亊。因为他爱财﹐所以不像别的暴发户一样去搞金屋藏姣。他舍不得搞一个金屋养‘小包’, 长期花一笔钱在女人身上﹐也省得跟綦会瑶龃龉。何况綦会瑶对他来讲还算可以﹐姿色有一点﹐水性有一点。有时耍点娇﹐也还可爱。特别是识趣﹐在夫妻生活上也能配合黙契。胡润发觉得有时为了甞鲜﹐逢场作戏﹐一次性花点小钱﹐玩个把女人﹐时过境迁﹐你忘了我﹐我忘了你﹐互无干碍。若一时性起﹐再花点小钱﹐送点礼物。来个瓜田李下﹐易聚易散。就像到商场买衣服﹐看中了就买﹐穿厭了就丢。这便是这种悭悋人肆性的哲学。因此綦会瑶能够放浪形骸﹐暗地里藏着三个恋人。哪三个恋人﹐容后再慢慢告诉你。綦会瑶甚至跟胡润发订下君子协定﹐互相不要干涉﹐互相不要扯皮﹐互相包容。但终身不能离弃﹐不能忘记结发‘情’。所以说﹐一套配一套﹐歪锅配扁灶。是老天的安排﹐命中注定﹐也是缘分。綦会瑶碰得好﹐碰到这样一个迷财丈夫。要碰上别的男人﹐恐怕跟忚老娘一样。得离四次婚嫁四个老公才能过闸。
七
贾维正栁春花夫婦和郭智敏伹函岫都住在怡和花园。花园里没有树木没有花. 很多业主便都常到社区外面的小河边. 散散步。开初贾维正在房产局工作﹐岀出进进常有见面。自从贾维正当了付县长﹐出进有气车接送﹐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好多。这对郭智敏夫婦来说﹐反倒觉得自在好多﹐清静好多。有这个同学﹐好处不能说没有﹐起马同亊乃至校长都有另眼相看。同事们暗里认为老校长退下之后﹐接仼者非郭智敏莫屬﹐因此亊先都友好着点。特别是一些女老师﹐跟伹函岫好得有如姐妹。校长虽执校多年﹐说老也只有四十多岁﹐他不耽心郭智敏接他的班﹐倒是怕他夺权。他曾主动向教育局申请让郭当付校长﹐局长也同意。但校长与郭一谈﹐郭智敏的脑袋揺得像拔浪鼓似的。他说﹕“不行不行。我连党员都不是﹐我不是这种料﹐爱开玩笑﹐爱自在。你知道﹐当领寻是要有威信的﹐别把金箍往我头上箍。再说﹐官场一套我也应付不来。虽说校长官儿不大﹐也常有上面的官们来视察考査什么的﹐特别是个宴清陪客我不内行。我这人滴酒不进﹐闻烟就咯。谢谢了﹐谢谢。恕我不能接受。”校长因此对他很放心﹐也增加几分尊重。话传出去﹐同事们也无不敬重他的。特别是伹函岫对他特欣赏﹐她不喜欢胡春花在社交场合那样张掦﹐疲于奔命。特别是风言风语听到某些关于贾付县长的蜚闻传说。她一方面为贾惴惴不安﹐一方面庆幸自己当初把握住了自己的终身大事﹐毅然拒绝了贾的求婚。
一个傍晚的一个偶然机偶。郭智敏和伹函岫在河边散步﹐与贾维正胡春花碰了个照面。
“贾付县长﹐你好。好多‘年’ 未见﹐发福了。”
“你们好﹐你们好﹐”贾维正抓着头﹐“真的是好久﹐未见了、呎尺天崖﹐没想到同住一个院子﹐竞然长期不得相见﹐不过﹐也没有好几年吧!”贾维正不解地说。
“君不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三日不见﹐如隔九秋’ 呀” 郭智敏说。
贾维正晃然大悟说﹕“真是大教授﹐文貭彬彬地”
“文貭彬彬没有﹐没有当官人的‘官腔’ 倒是真的﹐”郭智敏因为听到一些关于贾维正的传闻﹐其实人们知道郭是贾的同学﹐郭智敏能听到的只是冰山一角。郭为贾耽心﹐揑着一把汗。郭智敏深知官场的復杂﹐既有倾轧斗争﹐又有互相勾结﹐桌上和和蜜蜜﹐桌下互相踢脚。他想贾維正如果走正路﹐风流倜傥﹐也是-一个人物。可一旦失足﹐那就令人不齿。因此见面之后﹐说话带刺﹐想暗示和提醒他﹕他的‘口碑’ 很不好’
“你怎么说话老带刺呀!”贾维正有点变脸﹐说。
“他是耽心你在河边湿鞋呀!。”伹函岫在一旁解释说。
“放心” 贾维正说﹐“我注意着哩!”
栁春花说﹕“是真的﹐我们老贾对官场上旳事非常注意。你看﹐我们都在一个院子里住。从来不接见生人。”胡春花滔滔不绝的讲他们家把门的关卡﹕看、问、支。首先是看﹕看见是生人﹐便让保姆去问﹐问是什么人﹐有什么事﹐然后就支﹕推说老胡办公未回﹐戓是有应酬没有回。叫他们明天去办公室找。
栁春华说﹕“我们老胡从来不在家里办公﹐更不随便在家里接待客人﹐除了自己亲戚以及像你这样不涉及政务的朋友。”
“你们一定是听说纪委找我谈话了﹐没有什么亊﹐一般地了觧恆发公司中标市化工厂地皮的情况﹐半点事都没有﹐唉﹐现在的人呀﹐听说刮风就是雨。都希望看个笑话﹐出点蜚闻。不过呢﹐常在河边走﹐难免不湿鞋。官场上俛仰上下﹐左右逢源、有时也只好随波逐流。俗话说﹕‘人在江湖走﹐身不由己呀。太亷洁了﹐引起妒忌﹐入水深了﹐又会嗆死﹐难喔!我倒是很羨慕你们两位﹐世外桃源似的﹐与世无争”
“我们是教书匠、孩子王﹐那能与你相比。”
“真的﹐我们老贾心烦的時候常提起你们﹐说你们过得省心如意﹐现在中学高级教师等同公务员付县级﹐工资少不了﹐麻烦少得多。”栁春花说。
四个人在河边﹐边走边聊﹐不觉黄昏己过﹐各自告别回家。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这年秋天﹐真的传闻出来了﹕贾维正被传到省城‘双规’ 。事情出在他们家里失窃上。那吋正逢贾维正随县政府招商团到香港招商。栁春花在房产局会计室做帐﹐栁的保姆在超市买菜。窃贼就在这个档口爬进了贾维正家。
柳春花接到保姆的电话回到家里﹐家中被翻得乱七八糟。她笫一吋间查看臥室的保险柜。只见保险柜洞开﹐她一条心爱的项练丢了。她急得跳脚﹐立即报了警。亊后贾维正责怪柳春花不该报警﹐区区一条项链﹐弄得满城风雨。柳春花说﹕“当時我只想追囬项链” 。公安局接到报警﹐不敢怠慢。付县长家失了窃﹐这还了得。立即派民警堪察现场、做笔录。民警请栁春花报写损失总数時﹐枊春花报称总损失大慨有六十多万。
事情立刻被传了出去﹐有的说﹕贾付县长家被偷了六十多万、有的说﹕付县长家被偷了一百六十万﹔过了两天﹐就有人说﹐贾付县长家被偷了六百多万。众口铄金﹐贾维正一下子被淹没在群众的唾沬星里。公安局不敢怠慢﹐县纪委书记亲自督办。没过儿天﹐就把案破了。小偷偷了饯物﹐把物也变成钱﹐一溜溜到海南岛的天涯海角。吃、喝、嫖享乐去了。那知天网恢恢﹐小偷正在妓院跟妓女誇口﹕“难道只能贪官玩女人、养小包﹐我就不能玩一个”。 话刚说完﹐民謷进来﹐一个拷链就把他双手拷住。审訊结果﹐小愉在贾付县长家偷窃的数字一供出来﹐是三百多万。贾维正一囬到家便被传到省城‘双规’ 。案件牵扯到市房产局﹐卜清也被传到省城﹐与贾维正隔离‘双规’ 。
贾维正从此身陷囹圄﹐最后以贪污受侑两千三百多万﹐撤消党职务﹐法院判处十二年零六个月陡刑﹐并罚没收全部财产。
宣判之日﹐郭智敏和伹函岫去法庭旁听。法庭的日光灯亮着﹐郭智敏仰望屋顶﹐看见几只飞蛾﹐对着日光灯绕圈子。贾维正泪眼渧零﹐后悔不及。他望着郭智敏和伹函岫。伹函岫郭智敏望着贾维正﹐相对无言﹐百感交集。
回家路上﹐伹函岫问郭智敏﹕“此吋此刻﹐你在想什么﹖”
“郭智敏涚﹕“我想囬家吃你做的豌豆煮酸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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