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乍起。
田里的庄稼都收了。爷爷从南边的玉米地回来,就拿了几只小瓜,野生的小瓜,大的像拳头般大,小的像鸡蛋般大,皮不光滑,颜色也不正,说青不青,说白不白。
生瓜不好吃。爷爷说。这又是扯秧的瓜,一点滋味也没有。
堂屋门边有个大水缸,里面腌着胡萝卜咸菜,已经腌得很咸了。爷爷随手把小瓜扔进了缸里。
过了二十多天,奶奶做饭,捞咸菜,就把小瓜捞了出来。本来还算丰润的小瓜,已经不成样子,又黑又丑,皱巴巴的,小得可怜。
晚饭吃的是玉米粥,里面放了稀烂的红薯。小瓜被切开了,里面呈琥珀色,质地非常细嫩。当咸菜吃,瓜肉清爽而柔和,好像在初秋的旷野里走,风会轻轻吹过来。天说蓝不蓝,说灰不灰,但是很辽阔。因为它没有纤维,不易吸收,所以盐的味道非常温和,不强烈,更不锐利。它因为本身没有味道,所以给盐味的入侵留下了很纯净的空间,所以它没有杂味,甚至没有一丝淡香,只有极为恬淡的咸。咸得小心翼翼。
我吃完了一整只小瓜,还喝了两碗饭。
那一年,八九岁吧。
十几年过去,爷爷也已去世,没有人再腌过那样的咸咸的小瓜。
一天,从酱菜店里买了一包小黄瓜。歪歪扭扭的小黄瓜,大部分没有手指粗,弱小细瘦的样子。肯定是秋天剩在枯了的秧子上的,被人一点点摘下来扔在酱菜缸里。
它们的味道却很好,让我突然就想起许多年前的旧事,想起爷爷。心就安静下来,温柔起来。
纯洁的心,才能浸透生活的滋味。
才能让一辈子,回味无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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