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冷风冷雨中傲然挺立的背影
她一个字儿不识,农活样样精通;他高中毕业,常年读书不曾下地。成婚后,他在村里谋了职务,她二话不说揽过农活仔细耕作着。妯娌善使心计,她不得婆婆疼惜,必须事事亲历亲为,哪怕做月子的衣物洗涤。
婚后一年,迎来了第一个小生命。因为不谙照顾之道,那个男孩拉稀脱水,陪了他们几个月,天使便收回了。而后,三朵金花相继来到家里。
九十年代的农村,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影响,生不了儿子的她,常常遭到不同程度的冷眼。生第一个女儿时,家里境况挺好,时常给女儿买这样那样的奢侈品。左邻右舍虽背地里嚼舌,未敢多加妄言。然而,超负荷的劳作,二女儿打小体弱多病,三天两头跑诊所,日子越过越紧。三姑六婆幸灾乐祸,更甚者恶言相向。三女儿出世后,终于连从不踏入家门半步的婆婆也坐不住了,来家里横行肆言。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她和婆婆吵开了。母凭子贵,她的娘家人思前想后,也劝她放手。就这样,软硬兼施,三女儿被送养了。
喜迎来四儿,因为违反计划生育,他不得不送走那个职务。少了收入,多了孩子。上学要用钱,奶粉要用钱,一日三餐要用钱。仅仅几亩薄田,入不敷出。一把锄头一双手,一把弯刀一双手,脸朝黄土背朝天,开荒种果,养殖牧场。
小时候,他们似乎没有同孩子戏耍过。有时候,她去洗衣。有时候,他去养猪。有时候,她去割草。有时候,他去种果......生命的颜色,是无限拉长的白昼织就的美丽。木格窗外的绚烂,折叠成的忙碌背影,在孩子的记忆里绵延成五彩洒金的画卷。
【贰】温柔的梦挤开皱纹的笑脸
农忙时,无论生活如何拮据,她总是设法弄最好的食品招待来帮衬的亲友。总说“省自己,不能穷别人;俭自己,不能吝他人。”给邻居亲友帮忙,他们总跑在前面。割稻,打谷子,除草,摘果......但凡是他们会的,有忙必帮。而吵架斗嘴,永远没有他们的份。
宁吃亏,不斗气。分家时,长辈说什么是什么。 但是,他们不软弱。只分得一间房子,孩子嗷嗷待哺,他们不怕。在一贫如洗下,坚强着生活。生活有多少艰辛啊,有时候,连一粒下锅的米也没有;有时候,一分看病的钱也没有。
似被抛入苦痛的沸水中,凭着求生的本能和向往美好的力量,伤痕累累地游出水面,一点一滴地疗伤——风抽打着屁股席卷而来,果园里有他们跌跌撞撞的担心;雨扭动着身躯瓢泼而下,晒谷场上是他们踉踉跄跄的抢收......于绝望中辟出甜蜜的果园,在晨光中养出温柔的牧场。
炎炎夏日,一根一毛钱的冰棒便是她最甜的奢侈。皑皑冬日,一件二十元的夹克便是他最美的温暖。以全部精力待孩子,其茹苦劬劳,甚于高僧舍身饲虎,割肉喂鸽。日夜操劳的他们,成为孩子心底最温柔的牵挂。几度春秋,多少梦圆,挤开皱纹的笑脸,在孩子眼里定格成永恒的风景。
【叁】爱绽放成一朵花,家凝聚成一枚果
在无限拉长的白昼里很好地尽了自己的义务,含辛茹苦中成熟,岁月让爱绽放成一朵花,家凝聚成一枚果。
他们就是我的爸爸妈妈,常怀感恩的心,获得足够的勇气与智慧去倾听、尊重、包容,奏响人世间爱的乐章。
年轻时,奶奶有时爱鸡蛋里挑骨头。妈妈毫无怨言,总是一如既往地侍奉二老。杀鸡了,我们家一半,奶奶家一半。过节了,挑好的捡贵的送去;不顺时,瞻前跑后,排忧解难;生病时,绕床而立,嘘长问短......贤良淑德熔化了那颗冰冷的心,奶奶日渐懂得了妈妈的好。临走前,拉着妈妈的手,颤巍巍地为其戴上她珍视的陪嫁婚戒。
入夏,爸爸摇着大蒲扇,在院子里那棵榕树下,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曹操,说关羽;秋日,缠着爸爸上果园里,细数一个个可以变换成画笔的果子。那时,日子还是窘困,忙碌劳累的生活并没有在爸爸的眼里投下阴影。现在,我们仍然可以在爸爸的眼里寻见一碧千里,无边无际地遥想住上别墅,驾着越野的美好。
坚持,本身就是一种影响。大半辈子的坚持,无形中成为给予孩子的一种美德,爱意在心灵上长叶开花。从爸妈身上,我看见老一辈缔造美好不屈服的影子;从自己身上,我依稀瞧见了爸妈摘取幸福不放弃的影子。我知道,生命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下去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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