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一袭白底浅花、盘花丝扣的旗袍,着一双中跟式白色拖鞋,撑着一把花折伞,走在四月的斜风细雨里。这场相见的约定,没有精挑细选的地点,亦没有刻意安排的场景,这身古朴的装扮和着微雨淅沥花折伞、杨花翠柳绕堤畔,仿若一幅江南水墨山水画,静之若怡,倒像极我自身的写照。那么我骨子里必是柔情似水、高洁如莲、清新雅致的,不然怎就着了这身古朴的装束前去见你。我依然如旧,那么你呢?
不知你是否依然如昨,那个幽默略带羞赧的阳光男孩?不知你是否还记得十年前那个预言,如果哪年在他乡偶遇,这是上帝的旨意,来生我们必定是恋人的延续。
我情愿忘了时间流转,让这斑驳的记忆如逝水流年,不再起一丝波澜,那么我必定是平静如泓,淡定若离,如这场春风细雨,不曾设防地来,淡然地接受,好过一阵莫名的惊悸,一阵狂乱的低喜。
雨丝如线,密密如织,微风吹皱,湖水微澜,一个人,沿着着碎花石铺就的小径,一路向前,去赴一场未知悲喜的约定,就像一场未经预演的彩排。多年以后的再见,还能捕捉到从前丝丝痕迹吗?未曾想,或许已不重要。人生亦便如此,处处是现场直播,没有从头再来一次的机会,乐悲笑痛就这么突兀地安插在生活的细节之中,由不得你是否甘心情愿,不管结局是悲是喜,或者一败涂地,背过身去泪抹两行,回过头来笑靥依旧。
此时的未名湖畔行人寥寥,径旁斜生出许多绿草红花,红白相间,在春雨浸润下充满勃勃生机,株株小草拔节而长,朵朵花瓣含苞待放,花叶上雨水浇过后残留的水珠,如颗颗珍珠般晶莹,仿似经风一吹便要破绽开来,化作春水落入尘。路旁几颗枝杆挺拔的椰子树,遒劲有力地耸立在风雨中,如守护边防的战士,日复一日执著地守卫这充满灵性的未名湖畔。于我,谁又将是梦里戏外的守护呢?是你吗?我痴然浅笑,我们不过都作了岁月的痴守,执著地在时间的琴弦上踩着黑白键,奏出不和谐的乐章。
白鹤三三两两,停歇在长满水蒿的岸边,时而抖动着被春雨打湿的翅膀,时而展翅飞越湖畔对岸。雨丝若雾,笼罩着远山,岸边斜柳绕堤,这密密的雨丝和着微凉的晚春之风,伴我静静地向你走来。
早便说好要见上一面的,在异地他乡茫茫人海,就让这多年未闻耳熟的乡音覆盖冷漠的南腔北调,短暂相逢的喜悦冲淡漂泊的鞍旅孤愁。多年不见,静默的心间或会泛起丝丝涟漪,但很快就会被平静打断,心若止水,早就习惯一个人,静看花落花开,静观潮涨潮落,季节的更替只是预示着年轮在向着天堂靠拢,这是宿命,如叶落归根。
这是个安静的季节,静到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可是此刻,行走在右,左胸房却异常活跃,像是这个季节里安插快乐小调,平缓的乐声中突兀地响起,倒显得别扭不适应起来,以为早已麻木,失去触觉和听觉,但此刻却有一种莫名的感动,淡淡的喜。
这样的季节,适合一个人,怀着一份对生活参悟之后的清醒,默默独行。曾经你问我,过得好吗?我说还可以;曾经你问我,觉得累吗?我说习惯了。习惯异乡冷漠的城市,习惯了独自叹春悲秋,习惯在夜里用回忆装点记忆,尔后在文字里微醉微醺地找寻,为流离失所的心灵找到一个安放之处。
再见亦是朋友,岁月的霜刀割去你脸上的稚气和羞赧,但幽默依旧,笑容灿烂,你说只是想要带给我一个明媚的春天。我依然如高洁的莲,不染风尘,高高端起的姿态,不向世俗低头,只是感觉有些忧伤在漫延。是的,别后不知君远近的日子,思念如痂,些许疼痛。这场遇见,是上帝的旨意吗?我们相视一笑,不知何时雨已停,一抹灿烂的彩虹挂在天边!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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